灵州的宴会很快就结束了,但这次宴会给周围百里带来的影响却一点也不小。※%,
四十二个小部族有的是同姓家族构成,有的则是同族构成,还有的是很杂乱一些人抱团求生存拼合起来的,虽然都有不同,但是相同的就是他们的人数都不多,能有两三千人的算是其中规模稍大的,却要包括老弱妇孺,最少的小部族甚至只有三五百人口。
因为他们不想成为大部族的附庸,却又得不到公平的生存机会。因为在这片草原上,自从大唐溃灭之后,留下来的只有弱肉强食。
多年的混乱,强壮的劳力损耗太多,而没有了力量,再加上缺少知识,连获取食物都很艰难,所以他们的生存都很艰难,这是个恶性循环。
罗开先没有把自己当成高高在上的统治者,也没有充当一个悲天怜人的施舍者,而是作为一个交易者,一个平等对待他人的交易者。
对于敏感而又脆弱的小部族来说,高高在上的统治者是残酷的,他们承受不起,悲天怜人的施舍者不可能坚持长久,他们即便接受也只能受益一时,而一个平等的交易者?恰是他们可以依靠自己仅有的能力站起来的必需,能够活动生存繁衍乃至尊重的机会。
对于并不缺乏生存智慧的头人们来说,他们比谁都明白合适的才是最好的,所以罗开先召集的这次聚会很成功。
头人们回到自己的群落之后,所有的事情就延伸开了。
在这个冬天刚刚到来时,除了一些背后有根底的部族或者等着天上掉馅饼的懒汉们,灵州附近但凡有些心计的人都动了起来。
有的渴望早点交换些需要的物资,干脆带着人提前跑到划定为榷场的地方,帮着一起平整地表,尤其是几个人力充足却不富裕的部族,他们缺少的物资更多。
伴苦乞食的人往往是受不得辛苦的懒汉,自立自强者才能得到别人的认可,罗开先对这种变动乐见其成。
他非但不排斥有人主动凑过来帮忙,反而提前跟他们做起了佣工交易——这也是灵州营地目前急需的。
比如,某家驻地附近有大量半干枯的牧草,可以征人来收割,灵州营地的人赶着四**车去拉回作为牲畜的饲料,需要付出的代价也不过是几百把镰刀外加一些讨人喜欢的零散工具——这些东西对于工匠居多的灵州营地来说,真的不能再简单了。
比如,招募附近部民挖掘矿石,铜矿、铁矿、煤矿都涵盖在内,需要付出的不过是工具与吃食,还有一些淘汰下来用不到的衣服杂物。
这类的用工合作一朝展开,灵州营地与周边部族的往来就此热闹了起来。
紧跟着几天后,划定的榷场用地提前平整完毕。趁着土层没有冻结实,由罗开先负责规划,李铮作为榷场统筹人,一众部族民众做承建者,在平整好的足有数十亩的荒地边上,耗用几天时间就建起了一整排碎石砌成的石屋。
这些石屋用碎石卯合堆砌做墙壁,墙壁的缝隙用混杂着苔藓的泥土填充缝隙,顶部再用木梁和捆扎好的茅草做房顶,内里中央再设置一个容纳泥制火炉的位置,炉子上面竖起一个穿过屋顶的烟囱,就算是急就章型的古典版简易房了。
至于功能嘛,驻人,库房兼可,当然更完全作为一个足可以容纳十几二十人聚会的常驻店铺。
新设负责榷场的人选是李铮,商人本就是他原本在希尔凡时候的经历,放在这里再合适不过。当然维护榷场的交易安全不归他管,他的职责是给各种物品拟定交换比率,也就是俗称的定价权,因为没有合适的货币可供做为标准,所以这可不是一项简单的活计。
小族部民们虽然吃不饱穿不暖,但手里也有些杂物累积,比如没有经过鞣制的动物皮毛、多年保存却不知用途的草药、不当吃不当喝的玉石玛瑙……当然各部族长还是有些物料的,比如大块的准备日后做棺材用的木料、与行商交易来的各种布料(麻布和丝绸绫罗)、不明来历的金银器物……
而他们需要的物品更多,盐巴、粮食、铁器、武器、马匹……
所有的一切都需要李铮带着人拟定出一个相对公平的交换比率,至少是对各方都合适的比率,因为一切都是刚刚开始,任何不公平的交易都可能导致误解和隔阂。
这种事罗开先是没那个耐心去做的,他也不清楚这个时代这片土地的物价水准。当然这种琐碎的事情也无需他亲自应付,只是定下一个宗旨,余下的自然有人去把握。
到了这一步,他的事情开始变得更加繁杂。不是琐碎,而是开始触及到方方面面。
开始变冷的天气挡不住人们劳作的热情,自从聚会之后,纷纷扰扰的事情开始不断上门,罗某人的耳朵就没清闲过。
万事初起,眉毛胡子一把抓是要不得的。
什么事情到了眼前再想办法,肯定会延误时光。所以,与其东一头西一头的胡乱忙碌,莫如提纲挈领的把功夫做在前面。
罗开先是个讲究效率的,他给自己的定位就是做一个把总的,具体而直接的事务就是制定规则,各项事务都拟定出一套完整的程序,然后把杂务分别交付具体人负责实施,至于负责的人是否称职,自然有军法处的西德克诺德指挥着宪兵去盯着。
顺便提一句,蓝眼睛魔鬼的眼睛一瞪,真的是威慑力十足,至少灵州营地内没人敢随意冒犯,而随着与周边部族的合作,这种威望也开始衍生开去。
在罗某人的眼睛里,这世上就没什么困难事,只要肯用心。
灵州营地有十四万人之多,之所以秩序井然完全是一路上磨砺出来的,附近的小部族人员分散,合计总数却也不少,超过八万人!
面对如此多的松散部族,统筹管理是个问题,却不大。罗开先的规矩很简单,听我的跟我走的,给你们规划好路途,等价交换什么都可以,所有人都可以活得顺畅,需要付出的也不过是些力气;不愿意接受的,咱也懒得理你,时日长久之后,你总会知道谁好谁坏;不听不理还想惹事的,那就由不得你了,惹了咱的,断手断脚是轻的,榷场外竖着几根杆子,上面挂的人头可不是假的,罗某人可不会因为回到故土,就变得心慈手软。
通俗的话语来说就是打一巴掌给一甜枣,冠冕堂皇一点来说就是恩威并施,仅此而已。
总体把事情规划好已经是五天之后了,罗开先才算有了些余暇可以忙些别的,比如前次说过的制定婚法的事情,给千多战士准备集体婚礼的事情,好在这些都不用他亲自忙碌,只要交代指点几句,偶尔还有空闲可以骑着马四处巡看一番。
各处矿点走一遭,看着忙碌挖掘矿石的人,装车拉运的人,清理路面的人……一张张兴奋而又有些陌生的面孔,都让罗开先觉得有些成就感。
几个矿点都不大,处于地表浅层,不需要费力挖洞开采,虽说省力,但是弊端同样也有,就是储量都很一般,品味也算不上好,按照罗某人的见识,按照眼下营地里的发展前景,铁矿和铜矿顶多也就能满足工坊两三年的用量,煤矿储量稍好些,但并不适合作为冶炼之用。
骑在马背上,罗开先任由公爵四处游走,自己闷着想事情。
寻矿的事情算不上难事,他的精神力或可派上大用场,兴州马氏其实不足为虑,什么王氏曹氏也很难构成威胁,灵州这方的散人若能当得一用,花个一年时光收拢他们也未尝不可,然后要加快速度发展自身,最要紧是三年内能把党项整合进来才是最佳。
一旦时间拖得久了,灵州这十几万人的人心就会懈怠下来,那时候很多事情就不在掌握了。
看着前后路上忙碌的人们,罗开先有些庆幸,幸好这里的人们生活都不怎么安稳,他只需要把功夫做细,不愁人心难拢。
因为罗开先发现了,灵州本地的人都很贫穷,但人心基本都很朴实,或许喜欢占小便宜有些小狡结,但却是人之常情,他们中的多数都是沿袭了这个时代汉人的习俗——不论他们是否汉人血统,都是信奉言出必诺的,而不是像中亚的草原上那样充满了尔虞我诈。
如今他给这里的人一个公平交易的机会,这些人立刻就把握住了,或许是因为生存的压力所致,或许是这边的规矩森严,绝大多数人都是工作起来勤勤恳恳,稍有偷奸耍滑。当然,灵州这边对应付出的也是优良的工具、牛油大饼和大锅肉汤管够,一天劳作之后有多余的饭食甚至可以带回给自家的亲眷子女。
最值得罗开先关注的这里人们与后世的不同,这地方的人腰间别着一把柴刀是常态,后背上背着弓箭挂着箭囊同样也没什么好稀奇的,偶尔遇见一个朴实的壮汉麻布束腰上插着两把斧子更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一双双朴实的眼睛里面偶尔流露的凶悍之气绝不是虚假的,罗开先看在眼里却明在心里,暗叹这方水土上的百姓还不是后世那种所谓的顺民,甚好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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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家中老父检查出得了一个恶性肿瘤,需要住院手术,这两天都在忙碌此事,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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