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府。
南宫清焦躁难当地在自己的房间里走来走去,一会儿站一会儿坐,地板上都被她踩出了一道道光溜溜的印子。
自从永安宫的蔡公公来睿王府,传了蒋皇后软禁她的懿旨,她被关在这里已经十来天了。如今她能活动的地方,就只剩下这个房间,想去外面的院子透透气都去不了。
房间门口,包括院子里面,周围都站满了看守她的侍卫。这些侍卫全是蒋皇后派来的,直接遵从于蒋皇后的懿旨,又冷又硬,无论她怎么软磨硬泡威逼利诱,使尽各种手段,对方一丁点都没有通融的意思。
她自己的人全部被蒋皇后打发走了,只剩下了一个贴身伺候她的丫鬟诗情,同样也不准出房间。
她现在几乎就是与世隔绝的状态,哪怕只是想打听一下外面的情况,也一点消息都得不到,跟瞎子聋子差不多。
南宫清怎么也想不通。南宫瑶那天既然已经吃了一整个柑橘,里面下的药量之重,完全足以让她在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内小产。而据蔡公公所说,太医被请来的时候南宫瑶的胎儿还在,只是胎气不稳而已。
南宫瑶这一胎到底是怎么保住的?
不过,现在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要怎么办。
南宫家元气大伤乱成一团,自顾不暇,没有多余的能力帮她。她被软禁在这房间里,连门都出不去,什么也做不了。
而最让她心焦的是,从她被软禁开始,谢逸辰就一次都没有露过面。她向守门的侍卫打听,那些侍卫也不肯多透露半个字。
她猜想应该是蒋皇后不让谢逸辰来看她的,否则谢逸辰怎么可能这么多天都没出现过一次。但这里是睿王府,他的地盘,就算周围看守的是蒋皇后派来的侍卫,他自己也有自己的人,难道就不能想办法偷偷进来一次吗?
就在这时,房门被打开了。
南宫清猛然转过身去,出现在门口的,正是她日思夜想的谢逸辰。
南宫清一瞬间喜极而泣,朝谢逸辰扑过去,紧紧抱住他,靠在他的胸前大哭起来。这十来天积攒下来的焦灼、紧张、不安、恐惧,在这一刻在他的身上全部宣泄了出来。
“逸辰……你怎么现在才来……是不是蒋皇后不让你来的?……不就是一个贱妾的孩子,没了就没了,有什么了不得的,难道还要一直把我关在这里?……”
她哭到一半,突然发现谢逸辰的反应和往日不同,没有像以前一样温柔心疼地抱住她安慰,而是有些生硬地仍然直直站在那里。
南宫清抬起头来,谢逸辰倒是正望着她,只是那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陌生,不复柔情蜜意,只有淡淡的疏离,里面还带着些许不满和凉意。
南宫清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了,下意识更紧地抓住了谢逸辰:“……逸辰?”
谢逸辰大约是被她抱得太紧,皱了皱眉头,从她的怀里挣脱出来,退到距离她两步远的地方。
南宫清这次没有再扑过去,只是呆呆地望着谢逸辰。
“清儿。”谢逸辰仍然皱着眉,“你这次做的太过分了。”
南宫清喃喃地重复:“我……过分?”
“你明明知道母后有多重视南宫瑶腹中的这个孩子,都已经让她搬出睿王府住在外面了,你还对她下毒手,你这是有没有把母后放在眼里?”
“可是……”南宫清简直难以置信,“那贱人只是一个走下三滥道路进入睿王府的妾而已,她靠着那么龌蹉那么不要脸的手段,才得了那个孽种……”
“住口!”谢逸辰一声怒喝,“不管那孩子是怎么来的,都是我的亲骨肉!其他皇子在二十岁之前大都已经后继有人,而我二十四岁了还没有任何子嗣,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第一个,你却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你怎么就不为我想想?”
南宫清睁大了眼睛,仿佛是无法相信谢逸辰说的话,连连摇着头,眼里落下两行泪来。
“不是……你明明说过,你只想要我们两个生的孩子……其他的女人……本来根本就不会有其他女人的……”
谢逸辰似乎是有些懊悔刚才的发怒,语气略微缓和下来,只是仍然冷淡,比之前更加多了一种厌烦。
“清儿,以前你从来不提这些,我以为你心里清楚,现在才知道你并没有这份自知之明。你自己想想,我所求的是天下最高的那个位置,等到将来我真的坐上去了,无论我愿不愿意,喜不喜欢,三宫六院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女人,也不可能只由你一人来为谢氏皇族开枝散叶——更何况你到现在都没有怀过一个孩子。”
南宫清的面色从刚才开始就越来越白,直至现在的一片灰白如死,整个人一动不动,就连眼泪仿佛都忘记了流,嘴唇张开,微微颤抖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以前不提,是因为以前谢逸辰对她的深情,让她以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无论他会不会登上帝位,他怎么可能会有别的女人?怎么可能跟别的女人生孩子?
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不去想这些残酷的问题,其实只是在一厢情愿地逃避而已。
睿王府里有个漂亮点的丫鬟她都无法忍受,更何况是后宫三千佳丽。她根本不敢去想,一想就得崩溃。
直到现在,谢逸辰将她多年以来努力粉饰遮掩的事实,赤裸裸地撕了开来,袒露在她的眼前。就像是一具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的尸体,本来被她深埋在地底深处,这时却被挖了出来,摆在光天化日之下,那景象比什么都要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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