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国兴心里非常的郁闷,甚至还有一点点恐慌。因为他明显感觉到,现在身边的这些士兵,眼神看着他都有点不太一样。说句心里话,他自己是的确心底无私天地宽,而且他也觉得应该要忠君报国。但是他也非常的明白,这些底层的百姓,完完全全不可能有自己这样的觉悟。城外号称10万人在攻城,城里就这么几千人,谁都会担心害怕,特别是有家有室的人,如果真的敌人开始屠城的话,那就全完了。
紧接着对方大嗓门又开始高喊起来。城里的兄弟们听到了,我们给你们半天的时间考虑,再不决定,我们就会,真正攻城啊,那就要全城玉石俱焚。
这个时候,城头上一片沉寂。
詹国兴心底油然一种绝望,苦笑着看着自己身边的两个捕头。这两个人是一直跟随着自己,而且是真正意义上的贴心人啊。
“王五,刘四,你们到底怎么想的?”
王五和刘四面对面看了一眼,同时跪下说道:“我们两个能有今天,都是老大人提拔的结果,所以,老大人不必担心,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保大人的安全。”
“你们两个别滑头了,告诉我一下,到底接下去会怎么样?”詹国兴知道这两个人还是有点良心,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
“我们两个的手下应该没有问题,其他人就不知道了。不过今天这顿石跑打下来,士气非常的糟糕,而且大家现在好像都不愿意动了。”王五说实话。
刘四接着说道:“老大人,这个城楼上的2000人只有500人,是真正意义上的士兵,而且还没有经过什么训练,其他人都是私兵乡民,能够不逃跑已经非常不错了。现在我想的就是怎么能够保住了大人的安全,其他的我也考虑不了。”
詹国兴摇了摇头说道:“这座城市如果丢了,我哪里还有什么安全?谁都能跑,我能跑到哪里去?”
王五赶紧跪着上前一步说道:“这一路上的城市他们都没有问题,都让这些军队经过了,我们为什么不可以这样,皇帝家的事情,我们怎么参得了手?”
詹国兴大怒:“谁要参皇帝家的事情,我们是守土有责。这些军队没有任何的手令程序,就这样要经过,这是谋反。所有人都做睁眼瞎,我就不能做,我是堂堂的大魏县令。他们要么走正常的程序,拿出兵部调令来。要么就从我的身上踩过去。”
王五黯然低头不语。
詹国兴带着两个人和一部分捕快走出城楼,准备下城。此时夕阳西下,天『色』已经暗淡。一眼望去,满目苍夷,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石块,毁坏的房屋工具。当然还有一具具尸体,在夜『色』中变成一个个黑影。这一顿石跑下来也打死打伤了几十号人。低低的啜泣声不绝于耳。更让詹国兴心寒的是,所有一路上看见的士兵都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待自己,仿佛陌生人一样。这些士兵靠在台阶两边,怀抱兵器,无精打采。不像士兵,像游魂。
詹国兴摇了摇头,开始走下台阶。他想回到县衙,全面了解情况,再做安排。城楼到城下,必然是沿阶梯而下,毫无遮拦。
变故突发!
正对阶梯的一个垛口突然间起来几个人,悄无声息的。几张弓拉起来,轻微的有枝丫声音,在哭泣声中隐约不见。可是刘四很警醒,他是练武之人,而且一直负责城里安全,警觉『性』高!他站在詹国兴县令的后面,尾随着向下走。王五在县令前面走,没有感觉。
刘四一抬头,就见四张弓已经拉开满月,心下一沉,完了,太近了。这才不到十米远!绝杀啊!而且更麻烦的是,自己就想用身体挡住也没有办法,这是下楼,除非自己腾空而起跳到詹国兴大人前面!于是只能拔刀,嘴巴里大喊一声:“贼子尔敢!大人小心!”
话音刚落,箭已经到了!
刘四下一句已经不用说了,也说不出来。自己的额头上中了深深一箭,当场毙命!王五也是如此!
詹国兴更是一声不吭,栽倒在地。一支箭扎中前额,一支箭『射』穿脖子!
偌大的变故发生,城楼上,城下数百人蒙了,出现短暂的死一般寂静。
刚刚还意气风发的县令大人就死了?
紧跟着捕头的那些捕快,有的哆哆嗦嗦拔刀靠墙边趴着,有的连滚带爬下楼狂奔。没有人往上看,没有人想去抓人。
城楼上那些士兵更是手足无措。是冲过去抓住这几个人,还是跑?所有人都在犹豫不决中。
第二个变故又出现了。
那四个人同时『射』出响箭,尖利的哨音直冲云霄!其中一个人大声喊道,詹国兴死了,你们还要卖命给谁啊!赶紧回家吧!这一听就是侯景的声音
另外的人也高呼,回家了回家了!大军已经杀上来了!这一听就是卢长贵!
这时城外突然间灯火通明,原来敌人根本没有退。无数人高呼着扛着云梯就冲过来了,至少四五千人,密密麻麻。火把铺天盖地,场面十分震撼人心。
一部分人想去迎敌,一部分人已经腿软。
这时侯景高呼,只杀县令,不杀百姓!别替死人效命了,保命要紧,回家吧!
同时,他们几个人箭无虚发,连着『射』杀几个想过来的死忠分子。
丁零当啷,有几个胆子小的士兵扔了武器,开始狂奔下楼!成了,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卢长贵高呼,快跑啊,詹国兴死了,敌人已经冲上来了。。。。。
跑的人越来越多!
这时,大军已经攻到城下。零零星星的有人『射』击,阻挡。但是等到熊霸一样的侯莫陈爬上城楼,一斧头劈开一个士兵之后,这场攻城战就没有悬念了。
越来越多的人爬上来,越来越多的人逃跑。
卢长贵,侯莫陈带着人冲下城楼,打开城门!
贺六浑带着精锐骑兵冲进高平北城门,这场攻城战就告一段落了!
卢长贵站在贺六浑的马头前面,嘻嘻嘻笑。侯景也在边上,紧巴巴的看着贺六浑。
好了好了,头功是你们两个人了。现在赶紧给我带人清理残兵败将,看看能不能把那个守城的将军找到。要活的啊!
卢长贵吃了一惊赶紧说道:“将军,要活的就比较难啦。尔朱将军说要把那个家伙,碎尸万段。因为他带着人在西城杀了很多人。”
贺六浑摇摇头说道:“按照我的命令去做,这个人是一个有才智呢,就凭他那2000多新兵,居然能够挡住2万多精兵。而且毁坏了那么多的攻城器具,见招拆招。你们几个人自己想想看,你们能不能做得到?”
其实他心里还有一句话就是,21世纪最需要的是什么,人才。现在自己的的确确没有必要和而朱世隆发生任何的冲突。但是完完全全可以把这个人才交给尔朱荣,看看侯爷会怎么样来处理这个人,这也是可以看出今后发展的一个趋势吧。
卢长贵点点头,带人走了。
贺六浑跳下马,走到路边。崔蒿和苏焯跟在身后。
詹国兴和王五,刘四的尸体摆在那里,箭只还『插』在上面。贺六浑看了好久,叹了口气。蹲下去,伸手把箭拔了出来,然后抚平詹国兴圆睁的眼睛。
转过身吩咐道:“赶紧去找来棺木,好好的把他们葬了。”
苏焯点点头说道:“将军做得好,拢民心。詹国兴大人为官清廉,百姓还是认可的。”
贺六浑叹气道:“『乱』世出忠臣。其实我心里还是非常敬佩这样有信念,有想法的官员。可惜他生不逢时啊,也不知道变通。”
崔蒿也叹气道:“现在这个世道,也不知道忠诚这两个字到底应该怎么写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现在皇帝天天换。朝中把权的又都是一些歼党,歼后。(这些不是错别字,是因为怕被和谐掉。)我们到底是要忠于谁?詹国兴县令这样的死亡一点效果都没有,如果要是我们这次成功了,那他岂不是白死,还被人笑话。”
贺六浑笑道:“崔贤弟的说法就错了。的确是『乱』世和盛世做人做事的做法是不一样的。就像是孔子,我们的孔圣人,在『乱』世当中想推行儒家治世结果不得任何国君认可。而到了太平盛世的时候,如果还是推行焚书坑儒这样的事情,那就不及二世而亡啊。但是中国的文人是有它自己的风骨的,这是我们民族的脊梁。我之所以尊重这个詹大人,就是因为他有自己的风骨,我倒不是赞同他的忠君。”
其实一个人最难做的事情,就是做正确的事情。但是这个正确,哪里有标准的,特别是在这个『乱』世。真正有标准有风骨的人早都消失了,现在剩下来的人,都是知道变通之道,知道保命的人。
”报!”这时探子来报。
“说”
“尔朱世隆将军也攻下西门,正在追击敌军。尔朱将军请贺将军共同努力,抓获守城的杨忠。”
杨忠,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