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报道中能够看到的信息还是比较少的，但网络上关于这些的言论却是愈演愈烈，任谁都能够看明白，官方是绝对不可能对这么大的事情坐视不管的。
唐毅都已经好几次看到有警车停靠在公司附近了，但这种问询式的调查显然没有任何意义。
这两天的休息中，唐毅也从大厦中进进出出的员工身上看出了忙碌和疲惫，可有些奇怪的是，整个公司依然在有条不紊地运转中，自始至终公司高层也不曾公开表态过，看起来他们对这起事件造成的后果毫不担心。
唐毅想到了宋朗之前和他说过的话，混乱之后，公司一定会使用那件名为远离真实的虚幻之镜。
这样的疑惑，持续到第三天时，姗姗来迟的宋朗终于敲开了唐毅的房间门。
这算是两人首次在现实中的会面，但游戏人物和真人实在没什么区别，初次见面两人也并没有多少的局促。
风尘仆仆的宋朗满脸疲惫，也懒得寒暄客套，先递过来瓶药膏，说道：“死光射线有延缓恢复的效果，先用这个药膏涂抹几天吧。”
这几天唐毅一直都和宋朗保持联络，也是宋教授坚持要他等自己回来，他才留下来无所事事地休息几天的。
大致事情经过唐毅已经在微信上和宋朗说过，当然省去了不少内容，比如关于那枚U盘，关于巨龙临死前说自己拥有星灵族血脉等等。
并非他不信任宋朗，这段时间宋朗是帮了他很多忙的，这点他也很感激，但有些事情他还是觉得最好别让其他人知道比较好。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就算宋朗没有恶意，但知道的人越多，只会让他的未来增加更多不确定的危险。
毕竟星灵族这个遗落的种族代表了太多的东西，唐毅自己都还没完全搞清楚，也不愿意再被人利用。
在唐毅的描述中，他只是受林茂然所托，才和救赎会牵连上关系，最后是靠着林茂然留给自己的回城石才得以脱身，至于他传送到游戏总部以后的事情，比如那条巨龙为何自爆，欧阳贺的下落，唐毅就咬死自己毫不知情。
好在宋朗也并未深究，事实上这件事的始末，除了星灵族血脉这件事外，宋教授知道的东西始终都要比唐毅多得多，只是先前没全说罢了。
当然，以他的身份也不可能全部透露给唐毅知道。
在将药膏递过去后，宋朗犹豫了下，缓缓说道：“这件事我得和你道歉，事态发展其实有些超乎我的想象，事实上公司总部对救赎会一直都是知情的。”
唐毅没什么意外，当时欧阳贺在接完电话后的反差那么大，他就意识到这点了，其实也并不奇怪，救赎会抱着那样天真到中二的目的，指望所有人都和他们一起疯狂到底，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以这款游戏公司这么庞大的规模和能量，若是自始至终都没有察觉到救赎会的暗中行动，那这家公司能活到现在，也算是很稀奇了。
在内部地位很高的宋朗不可能一无所知，不过他对自己有所隐瞒也是情有可原的，就像唐毅自己也基于某些理由，同样选择隐瞒了部分事情。
“我能知道理由吗？莫非是总部想要把鱼养肥了再杀？”
顿了顿，看到宋朗微微沉默，唐毅很理解地补充道：“我只是纯粹好奇，如果你觉得为难的话，就当我没问，没关系。”
宋朗摇头道：“这件事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反正很快你也会知道的，如果你不需要知道，就算现在知道了也没用了。”
唐毅楞了下，这话听起来有点奇怪，怎么有种要被灭口的感觉。
来不及阻止，宋朗已经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现在游戏中面临最大的难度，是因为登陆魔法阵的限制，导致玩家人数始终上不去。”
唐毅点点头，这事他听说过，甚至曙光城的扩张计划也因为玩家人数而受限，但不明白两件事怎么牵扯到一起。
宋朗又道：“如何扩张登陆口，是管理层一直以来都在考虑的事情，但始终没有结果，直到后来有一天他们忽然发现，有人替他们想到了办法，尽管这只是附带的产物。”
唐毅惊讶地张了张嘴巴：“救赎会试图把那个世界的种族引入到地球，这就是所谓的办法？”
“不全是，怎么比喻呢？空间通道是很玄妙的东西，没人真正见识过，可这么多年的研究却有个有趣的理论，通道只要被彻底打开过一次，整个空间口就会惯性地慢慢扩大，变得更加松弛，这样登陆问题就能有办法解决了。”
“呃，宋教授我觉得你在开车。”
“严肃点！我在和你说正事，问题的关键就在于第一次的进入，顺便说下，我们一直所使用的游戏登陆方式，其实是利用了灵魂的投影，再利用灵魂信息的对换，以及虚影和实体的互换，呃反正是很复杂的理论，总之我们的登陆绝对不是本人直接进入空间通道的。”
唐毅沉吟道：“救赎会是通过精灵族的自然能量和那条龙的龙流星对撞，产生了剧烈的能量波动，才打开了空间通道？”这件事还是从欧阳贺那里知道了一点点。
“没错，这个理论其实不难，难的是如何执行，其中涉及到跨越次元的定位和传送，以及安全问题，这些都是完全不可测的风险，就算总部早就知道这个理论，也没办法付诸实践，直到他们听说了救赎会的计划后，就决定将计就计。”
顿了顿，宋朗叹息道：“我们后来才知道，救赎会很早以前曾和其他种族合力挖掘过一处星灵族遗迹，据说次元定位和传送的关键性道具，都是在里面的找到的，这就不足为奇了，空间学可是星灵族首先开创的。”
唐毅又想到了林茂然，莫非这个男人突然辞职加入游戏，就是为了挖掘星灵族的遗迹，那岂不是说这个男人很早以前也是救赎会的人了。
“那么现在登录的问题解决了吗？”唐毅问道。
“还在调试中，不过我来之前听说结果很不错，不久之后，我们主城里就可以容纳更多玩家同时进入了。”
说到这里时，宋朗脸上的疲惫也少了很多，流露出一抹兴奋，相比起来，救赎会的话题他反而不太愿意多说，即使唐毅追问时，也只是简单地说很快就会全部解决。
但唐毅对登陆游戏的话题并没有太多兴趣，他追问救赎会，也是在思考自己现在是否安全，所以他又试探性地问了句：“那么等我的伤全好了以后，就可以回家了吧？”
宋朗又沉默下来了。
“呃，你这表情有点奇怪，电视里灭口之前都是你这表情。”唐毅半开玩笑，却也警惕地悄悄后退了几步。
宋朗哭笑不得：“灭口这种事亏你也能想出来，不过吧，我只想问你句话，事到如今，在经历过这次的事件后，你还想继续去那个世界吗？”
唐毅又是一愣。
宋朗表情渐渐收敛：“我现在可以直白地告诉你，当初帮忙调你去苏杰的小队，其实就有让你帮忙监视欧阳贺的意思，因为你是新人，而其他老玩家我多少都不是太信任，所以归根到底，算是我把你牵连进来的。”
唐毅张了张嘴，想说也不全是宋朗的原因，就算不把自己调进小队里，因为林茂然的契约，他也不得不主动面对欧阳贺，只是这些话他又不太好说，因为说多了，难免要牵扯到那枚U盘。
宋朗摆摆手，让唐毅先别说话：“对于你，我是有些愧疚的，好在你只是受了点伤，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的那番话吗？那个世界，你牵扯得越深，就越难以脱身，直到永远都无法离开。”
唐毅点头：“我记得那天在图书馆第一次遇到你时，你就和我说过这番话，不过那时候我还没有完全理解那个世界的真实性。”
“那么现在呢？”
唐毅听出来宋朗是想问自己今后的选择，一时无言。
换做这次事件之前，按照他原本的计划，在完成林茂然的契约，自己没有后顾之忧时，就应该带着那些钱，最好再把剩余的装备全部变卖换成RMB，然后彻底离开游戏，回老家过他的悠闲日子去。
哪怕是在刚看到巨龙降临的那刻时，这个计划都不曾改变过，甚至有些更强烈了，玩个游戏玩到连性命都差点不保，有钱那也要有命花才行啊。
但是现在，唐毅不太确定了。
他的父母究竟死于非命还是意外，自己究竟是不是星灵族血统，这些疑问萦绕在内心，这几天休息时他始终在想这些事情。
他知道，这些疑问自己是不可能装作不知道的，除非完全解开，否则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宋朗只把唐毅的沉默当做犹豫，晦涩地叹了口气：“现在有个机会摆在你面前，你可以安全地离开那个世界，永远不会再进去，至于你的装备道具当然都要留下来，不过作为代价，你也会收到趣÷阁不菲的钱。”
唐毅眉头挑了挑，忍不住打断：“宋教授你先等等，安全的离开？意思就是说，以前我就算想离开游戏，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宋朗面无表情：“这不重要了，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签署保密协议，继续留在游戏中，要么拒绝签署协议，马上离开这幢大厦，几天后，这段时间你所有的记忆都会成为过去，你会重新回到你所熟悉的生活中，哦当然，银行卡里的钱是不会少的。”
“你们想消除我的记忆？”唐毅皱眉，他想到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有种记忆消除棒，只要对人闪一下，就可以清除相关的记忆，他忍不住怀疑游戏公司要使用类似的东西。
“那个什么远离真实的虚幻之镜，就是记忆消除器吧！”唐毅质问道。
“不是，虽然消除记忆的法术并不是不存在，但想要同时消除全地球人的记忆又谈何容易，虚幻之镜是种因果律道具，通过构建一个全新的现实，然后从过去某个点开始，连接全新的未来，而旧的连接点就会被覆盖，这不是消除记忆，而是从根本上改变现实。”
宋朗平静说道：“现在全世界都开始调查我们，使用虚幻之镜是肯定的，而只要签署保密协议，就可以豁免，但代价是以后再没可能离开游戏了，这点你要想好。”
唐毅有些狐疑，他觉得简直不可思议：“改写现实，真要有这么牛逼的道具，游戏公司直接让自己成为世界统治者不是更直接点？”
“没你想得那么简单，首先虚幻之镜是上万年前流传至今的道具，而且因果律道具都有极强的副作用和限制条件，加上这件道具本来就是不完全的，这种副作用和限制就更大了，大到你难以想象，而且每次使用后都至少需要充能十年以上才可能用第二次。”
又是上古遗物？
唐毅有些无语：“该不会那个什么星灵族流传下来的吧？”
宋朗摇头：“不是，虚幻之镜是在地球出土的，具体内情我不清楚，但我曾经听到点小道消息，这是件亚特兰蒂斯时代的遗物。”
唐毅目瞪口呆。
“事实上，大约十三年前曾经有人使用过一次虚幻之境，当时只是很小规模的使用，但代价就已经很严重了，幕后者至少死了两个，而且当时全球灾难频发，如果你有印象，应该记得吧。”
唐毅眉头猛地跳了下。
十三年前确实突然全球灾害很多，海啸、火山喷发还有海啸，莫名其妙地都挤在了一起，但十三年前对唐毅而言却还有个更刻骨铭心的事情，那年他父母车祸去世了，而就在不久前，欧阳贺告诉他，当时可能并非是意外。
这和虚幻之镜有关系吗？
“所以明白了吧，虚幻之镜不是随便使用的，新的因果修改幅度过大的话，副作用甚至可能是星球级别的灾难，不过这次的话，我想他们应该想到更合理的使用办法。总之，如果你愿意远离那个世界，你可以完全不用担心将来被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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