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持再次扬了扬眉,依旧默不作声。
纪明月也觉得自己今天好像过于无理取闹了一点。
——拦着人家谢云持不让回家就算了,现在他正忙着加班,自己还过来问他看不看电影。
听起来就很强人所难。
她静默两秒,理智稍稍回笼。
“如果谢先生你还在忙的话……”
“也不是不行。”
纪明月抬起了头,看向坐在书桌后面的清隽男人。
她这几天已经熟知了谢云持说话的习惯。
比如,如果谢云持说了“也不是不行”,那后面一定会跟一个,比强人所难还难上加难的条件。
她准备听听这个条件,然后就去床上坐着玩会手机发发呆。
反正睡是不可能睡了。
——等了好大会儿,谢云持仍旧是唇角微扬、散漫地靠在椅子上的状态。
似乎……
没打算补充那个条件。
?
纪明月愣怔了一下。
谢云持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合上笔记本,反问:“不看了吗?”
纪明月终于反应过来,刚才谢云持说的“也不是不行”,竟然就是字面意义上的“也不是不行”。
双重否定表示肯定。
那就是行。
她迅速回神,点头如小鸡啄米,哦不,小猫啄鱼:“行行行!谢先生你想看什么?我那里买了不少电影。”
谢云持已经迈着一双优越的长腿,朝着纪明月走了过来。
纪明月没忍住,稍稍屏了下呼吸,心脏越跳越快,静静地等着谢云持走到自己旁边。
谢云持抬手,按下门旁边的开关,关掉书房的灯。
纪明月讪笑着让出了路,谢云持走了出来。
他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纪明月。
纪明月飞快明白过来谢云持的意思——
让自己跟上。
她快走几步,抱着抱枕跟在谢云持后面,穿过客厅,拐进了另外一个房间。
直到谢云持开了灯,纪明月才看出来这个她没进过的房间,竟然是一个,影音房。
一个超大投屏,旁边配了价格不菲的音响,正对面是一个看上去就柔软无比的沙发。
双人沙发。
“想看什么?”谢云持熟练地调出菜单,偏头问纪明月。
她走上前,凑过去看了看。
——主要是两个人吧,其实都不是来看电影的。
纪明月象征性地划拉了几下。
外面电闪雷鸣,旁边是近在咫尺的谢云持身上清爽好闻的气息,呼吸间全都是他的味道。
她根本连菜单都看不进去。
算了,反正她在看电影这方面向来不怎么挑剔。
干脆地随手指了一部:“就这个吧。”
谢云持目露意外,看了一眼纪明月,有那么一点点……
出乎意料的味道。
纪明月被谢云持看得也有些懵,终于分出心神来,定睛看了一眼自己指着的影片。
——
《蜡笔小新:超级美味b级美食大逃亡》。
谢云持边点选电影,边漫不经心:“猫猫你还挺有童心。”
“……”
纪明月试图挣扎:“不是,我刚才没注意,指错了。”
谢云持冲她笑了笑,很和善地安慰她:“没关系,喜欢小新的人很多。”
“……”
“上次思远不愿意吃青椒,你用小新来举例时,我就看出来了。”
“……”
“这部是2013年的,好看吗?听说去年那部大电影还挺精彩的。”
纪明月拦下他:“不用换了,这部挺好看的。”
谢云持从善如流,点了点头,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粉丝果然比我了解得多。”
“……”
纪明月心如死灰,放弃了解释。
所以,孤男寡女,就在电闪雷鸣的暴雨夜,坐在一个影音房的双人沙发上,心脏乱跳地看……
蜡笔小新。
这个双人沙发的确和它看上去一样柔软,纪明月只是轻轻一坐,就觉得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陷了进去。
而且,关键是,这个沙发……
它并不宽敞。
加上沙发两旁都有扶手,两个人坐,只能算勉勉强强有一些空余。
谢云持语带歉意:“不好意思,我最初没想到……”
“会和人一起看电影。”
寄人篱下又有求于人,纪明月很宽容:“没事没事。”
边说着,纪明月边咽了一下喉咙,然后很努力地往边缘地带挤了挤。
太近了。
她从来没有离谢云持这么近过,近得好像轻轻一靠,就能靠在他的肩膀上、甚至钻进他的怀里。
纪明月觉得自己有些把控不住,心都快要跳出来了,浓郁的气息在她身边环绕,让她整个人都有些头晕目眩起来。
然后只能再往旁边挪啊挪。
又是一道闪电,紧接着的雷声大得像是有道友在此渡劫。
本就做贼心虚的纪明月猝不及防,被这一声雷吓得整个人差点跳起来。
她拍了拍胸脯安慰自己,迎着谢云持关心的目光,摆了摆手:“没、没事。”
再坐下来的时候……
纪明月就不敢再往旁边挪了,乖乖巧巧规规矩矩坐在谢云持边上,时不时还瞥一下窗外的天空,有小的雷声时,就不由自主地向着谢云持的方向靠一靠。
谢云持看似在认认真真看电影,然而心思早就不在电影上了。
他抿了抿唇。
先前还好,喜欢了很多年的女孩子虽然离他近,但好歹两个人之间还算有点距离。
但是自从纪明月被那道雷吓着之后,就开始无意识地往自己这边挪动。
越挪越近。
明明纪明月身上厚厚的浴袍裹得很紧,但谢云持就是莫名感觉到,自己已经隔着浴袍感受到了女孩子身上的温度。
魂牵梦萦的香气愈来愈浓烈,他只觉得自己渐渐有些失去理智。
比理智更早失去的,是他那一对着纪明月,就薄弱到不可思议的……
把控能力。
他皱了皱眉,觉得浑身燥热起来。
脱了外套放在把手上,谢云持上半身就只剩下了一件薄薄的衬衣。
呼吸也有些急促。
他忍不住想——
幸好是在看电影,影音厅里一片黑暗,要不然,纪明月肯定会发现他的异常。
尤其是……
下面的异常。
事实根本用不着他辩解。
——他也没什么好辩解的。
27年来,纪明月是他唯一一个有过幻想的,也是年少躁动时春.梦的唯一女主角。
不管是十年前穿着宽大的校服、依然难掩发育姣好身材的少女,再或者是现在更加有魅力、一举一动都夺人心魄的明艳美人,都能轻而易举地摧毁他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谢云持闭上眼,缓了缓呼吸。
纪明月还在因为恐惧,不停地往这边靠拢。
再靠下去,她就会发现了。
谢云持努力稳住声音,故作平淡地开口:“你怀里的抱枕还挺可爱。”
纪明月果然被分走了注意力。
“是吧是吧?”她终于笑了出来,“妙妙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她又看了看谢云持。
很自觉主动:“要抱一抱吗?”
事实上更想抱一抱纪明月的谢云持,点了点头,接了过来。
抱枕很好地替他做了掩饰,谢云持悄然松了口气,然后一边痛苦一边快乐地感受着女孩子的进一步靠近。
可能是有了抱枕和蜡笔小新做话题牵引,纪明月比平时要放松很多。
反正也没有心思看电影,她干脆有一句没一句地跟谢云持聊起了天。
谢云持总是能在很关键的时候接话,引起下一个话题,纪明月越聊越轻松。
又聊到之前在温泉那里偶遇时辰,纪明月笑道:“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前几次遇见她,时辰总是对我很是关注的样子。妙妙还调侃我,说时辰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谢云持也笑:“她跟我提起过很多次,的确说很喜欢你。”
“拜托,这个喜欢又不一样好吧?”纪明月撇了撇嘴,“结果舒妙还提起来我高二有一次,在桌肚里发现了一封女生的情书这件事。”
谢云持这次倒是一愣,“女生的情书?”
“嗯,圣诞节那次吧,我一回教室,就在桌肚里看到一封情书,一看就是女生的字迹,吓了我一跳。”
黑暗里,谢云持的神色成功僵住。
“舒妙还特地比对了一下学校里很多女孩子的字迹,想找出到底是谁给我写的,结果,”纪明月耸耸肩膀,“最后也没找着。”
谢云持沉默。
——她当然不可能找着。
因为那是他,用左手写的。
当时他无意间听说,那天是一个很特别的日子,在那天写一封情书送给喜欢的人,一定会得到祝福。
谢云持从不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那次,他就像是着了魔一样,没忍住就写了。
他又怕纪明月发现后干脆利落地拒绝他,又想被祝福,想了很久,才决定用左手写一封情书。
他胆小,却又在期冀。
暗恋中的每一天,都矛盾得不可开交。
一部蜡笔小新大电影时长两小时,在纪明月的絮絮叨叨中,倒是挺快播完了。
外面的雷声越来越远,雷电预警降级,她也终于有了困意。
站起身,纪明月边打哈欠边说:“我要去睡了。”
谢云持靠在沙发上,语气自然:“好。”
顿了顿,又接,“晚安。”
纪明月打哈欠的动作都停住了。
晚、晚安?
再看谢云持不管是刚才的语气、抑或是现在的神色,都自然淡定得不得了,纪明月排除掉自己刚才多想的那些,假装也很淡然:“好,晚安。”
只是一回房间,纪明月扑腾上床,打开手机就开始戳舒妙。
【moon:我靠靠靠!!!!】
【moon:谢云持跟我说晚安了啊靠靠靠!!!】
【妙不可言:?】
【妙不可言:你特么疯了,老娘在性.生活都快进入主题了,听手机不停震,还以为怎么了,就跟我说个这?】
【moon:……】
【moon:妙妙,我现在心脏跳动得飞快。】
【moon:我觉得我完了。】
【moon:十年后,我好像还是没忍住,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