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怕的厌恶没有出现,她没有怪他,真好。
心底的暴虐沉寂下来,他目光温柔地从自家姑娘脸上飘过,落在影魉身上时,陡然冷峻。
“我再说一遍,你可以走,她,留下。”
“我不信你!”影魉不肯退让,“以你的功力,我一旦把人放了,即便隔着千米之外,你也能一掌将我打死...别动,不然我点你的哑穴。”最后那句话刻意压低声音,对他怀里不安分的萧玉儿说的。
沈黎安皱了皱眉头,声音越发寒凉:“你待如何。”
影魑沉默了,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也又觉得不做点什么他离开的可能性反而会更低,而他最大的威胁就是眼前这个人,所以...
黑布下的嘴角勾起一抹诡谲残忍的笑,他捏了捏怀中人的下巴,靠近些许,冲着对面戾气越发深重的人道:“这样吧,你当着我的面废掉一身武功,并把自己的脚筋挑断,我就信你,只要你没了威胁性,我才能把怀里这个美人儿现在就还给你,你觉得如何?我们尊贵的皇太子殿下。”
按照沈黎安以前的身份,做为苍临玉的时候,他就是苍临国未来的储君,可惜,他却自己放弃了那唾手可得的皇位,只是为了这样一个女子,如此不值一提的缘由,他却能心安理得地把那么多年的谋划都付诸于惧,他不甘呐。
这样一个人,凭什么让他死心塌地的追随!
他努力那么多年,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扶持一国天子坐上那万万人之上的皇位,而他,也可以从阴影里走出来,不再躲于人后,享受无上光荣,可眼看着多年努力就要成功了,他却放弃了,他凭什么放弃!
念此,他心底那点怯懦逐步被怨恨所替代,他要让他付出代价,让他为他的任性妄为付出代价!
这样一个人,不配做他的主子。
“不,不行。”悬崖上风大,萧玉儿看着不远处低着头,神色一片晦暗不清的男子,看着他单薄的身子,白衣被吹得鼓鼓生风,那一刻,她无比的慌乱,没有丝毫怀疑,她知道那个人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可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不愿。
她不想,不想...
“玉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紧张,不要有心理负担,也不要觉得欠了我什么,要还不清了,喜欢你,是我一厢情愿,与你无关,你只要记得这一点就足够了,乖,闭上眼睛,别看,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真的很难看。”
萧玉儿刚想叫些什么,便被点了哑穴,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他抬起头,冲着她笑,嗓音平和缱绻,眼底的温柔几乎可以融化成水,她无声地哭泣,流泪,看着他收敛了浑身迫人的气势,隔着空气抬起手似乎想要为她擦拭眼角的泪水。
她想要动一动,双手却被绑的死紧,她救不了他,她无法阻拦他。
意识到这个,她心底的悲戚越发浓厚,再一次体会到那种无助的绝望。
沈黎安,你别这样,不值得,不值得....
“哈哈,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肯为了一个女人这么多,苍临玉啊苍临玉,你还真是一个情种,好了,别在这里恶心人了,要动手赶紧动手。”眼看着不远处他要的马车已经过来了,影魉怕多生变故,眉眼变得有些不耐烦起来。
萧玉儿紧紧地看着他,用眼神死死地盯着他,似乎想通过这样,让他不要动手,可他还是抬起了手中的剑,只是看着她投过来的目光时,顿了顿。
“帮我把她的眼睛蒙上,我不想让她看见我这样,还有,我既答应了你会放你走,便不会出尔反尔,但你若敢言而无信。”他挥手,身后树林中立马窜出几名黑衣人,在离他五十米的距离处单膝跪下,听候差遣。
影魉心底的谋算瞬间消失,他就知道,像他这样的人,又怎会留出这么大的漏洞给他钻。
只是以他的武功,这区区几个影卫,他还是应付的来,只要苍临玉动弹不得,他便能顺利逃脱。
“好,你开始吧。”他注视着,眼底闪过几丝兴奋。
然后覆手要将怀中人的眼睛蒙上。
“别拿你的脏手碰她!”远处传来一声戾斥。
影魉在那强大的气场逼迫下,本能地撤开了手掌,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退缩,只能脸色难看地将她身上的黑色披风扯下来,直接挡在她的眼前。
“快点。”他不甘自己还像曾经一样屈服,只能用凶恶的眼神紧紧盯着他手中的剑。
披风后面,被遮挡了视线的人儿哭的满面泪痕,她苦苦挣扎着,手腕被粗粝的麻绳磨的出了血,可她还是挣不脱。
直到那一声闷哼和那些黑衣人的痛喊传入耳中,哐当一声,长剑落地的响声伴随着她的心跳慢慢沉入湖底。
“哈哈哈,苍临玉,你也有今天!”身后的人肆无忌惮地狂笑着,像是要宣泄他多年来屈居人下的隐辱感。
萧玉儿闭上了眼睛,脸色发白,浑身颤抖着,然后被推着往前走去。
一步,又一步,仿若走在刀尖上,心脏遍体鳞伤,如同遭受着千刀万剐的凌迟。
呼吸一抽一抽的疼,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她害怕眼前的披风被拿开,她害怕看见那想象中的那一幕,她不敢。
可她终究被推入了那个怀抱。
只是她还没睁开眼睛,便再次被捂上。
“等,咳...等一下。”他轻轻地说着,哪怕没有诊脉,光是声音,便极其虚弱。
其实她原本可以扳开他的手,对于如今的他,她轻而易举就可以把他推到,可是她只是咬着唇,任由泪水打湿他的掌心。
“怎么,这么爱哭。”一声轻叹,几许无奈,眼前终于恢复了光明,她看着他嘴角还未擦干的血迹,看着他用刚才掉落的披风遮住的双腿。
他抬手在她背后一点,张了张口,她发现自己可以发出声音了。
“你是傻子吗?”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泪水,一只手触碰到他膝盖上的黑色披风,便被握住。
“别,别看。”抬眸,对上他温柔的笑容,有些无措的眼神,捏起一块还算干净的衣角,替她擦着脸上的泪痕,细心妥帖,眉宇间是一如既往的宠溺和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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