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福以最快的速度扒拉完碗中的最后一口饭,起身道:“走吧,去瞧瞧。”
与贾运没什么交情,孙富好歹也请他玩乐过,若从这方面论起来那交情可也算是匪浅了。
既是要去,那也得先去孙富那里。
以前的时候,孙富和王奇胜先是被关押在柴房的,之后为了方便搞刺杀又寻了间普通客房。
不管被安排在哪里都不好受的很,那么多人挤在一个房间,吃喝拉撒都在一个屋子里。
外面看守他们的那些兵丁自不会一日倒一次恭桶,每次都是等满了之后才会有人管。
房间里的味道刺鼻难闻。
睡觉也得在地板上和衣而卧,吃饭也是馒头咸菜。
现在呢?
一人一间房,被子床褥干净整洁,恭桶也是干干净净不说,还给他们打来了水让他们洗漱,饭菜也陡然提升了好几个档次,有肉有菜外还有一壶好酒。
这待遇,与他们在外面也都不相上下了。
可越是如此越让他们心里七上八下的。
若确认他们无罪,那看直接赦免他们,而不是这般优待他们。
为他们安排这些,却又不放他们出去,那缘由可就只剩一个了。
那就是断头饭。
想到了这么,他们不敢洗漱,不敢吃饭,更不敢在床上睡觉。
仿佛享用了这些东西后,死亡来临的就更快了。
孙富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听到脚步声后不久,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抬头一瞧是朱大福,随之耷拉下了脑袋。
片刻后又燃起了希望,想起身往朱大福身旁跑,只因被关押的时间太久,公审的时候又被人扔过来的东西砸了一顿,浑身没力气,勉强站起来后,没走几步便摔倒在地。
倒下后强撑几下没能站得起来,直接爬着到了朱大福跟前,抱着朱大福的脚脖子道:“王爷,王爷...草民错了,草民真的知道错了,草民愿交出所有家财,只求王爷饶草民一条贱命。”
一些事情多事情并不是一个认错就能解决的。
朱大福不直接回答孙富所言,从其手中挣脱出来,招呼外面的兵丁道:“来啊,扶着孙东家坐下,我先与孙东家好生喝上几杯。”
朱大福出言后,也不用管孙富是否愿意,已兵丁进来把他按在椅子上,又在他面前的酒杯倒了酒。
“这...可是我的最后一顿饭?”孙富试探着问道。
虽已猜出来了,但还是想侥幸从朱大福口中得到一个否认答案的。
朱大福仰头喝干净了杯中的酒,招呼着孙富也喝,口中却是道:“明日午时问斩。”
确定下来,孙富彻底死心了,噗通一声从椅子上滑落了下去。
“有什么遗愿,有什么想做的...”
话还没说完,孙富像发疯了似的,竟从地上站起来,大吵大嚷的放声咆哮。
“凭什么只杀我,王奇胜那些人做的可不比我少?”
“我也就只是想多赚些钱有什么错?”
孙富情绪不佳,朱大福自己喝酒也不说话。
自己的死期就在眼前,总得是发泄一下的。
半晌过后,孙富用光了身上的力气,直接在椅子上瘫倒。
朱大福这才道:“人有所为有所不为,心中有了底线才知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固然法不责众,但也并非天下皆黑,就不会有报应,天道昭昭因果循环,种下什么因就得得什么果,当初你做这些事的时候就应该想过这些后果。”
勾结卢仁那些逆贼余党走私甚至于倭寇还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商贾是不少。
但沿海的商贾并非如此。
别人近朱近墨依旧能保佑自己的本心,你为什么就不能?
谷/span“今晚,我可以让你亲眷过来与你过来小聚片刻,人数不能太多,五个吧,剩下的明日刑场上香怎么见就怎么见。”
孙富也算有些家底之人,妻妾子女亲信什么的都过来,怕是一间屋子都放不下。
吵吵嚷嚷的,也影响客栈的安定。
五个基本上能把重要的全都囊括在内了,剩下不太重要的
做到此,朱大福也算仁至义尽了。
“除此之外还有何要求,直接找周海,只要是合乎情理范围的,能给你给予便利的也不会为难你的。”
孙富与朱大福相交的时候本就各怀心思,当下如此情况,朱大福与孙富没什么好说的,孙富与朱大福同样也无话可说。
该求都求了,这明显是无法更改的结果。
从孙富那里出来后朱大福又去见了贾运。
与朱大福本就不甚熟悉,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在贾运那里,朱大福只与之喝了杯酒,告知他可安排他的亲眷来与他小聚片刻后就离开了。
贾运的表现比孙富都不如,痛哭流涕悔过之后,又说这全都是王奇胜逼迫的他,他其实也是个受害者。
敢做不敢当,这样的人朱大福可真看不上。
即便真的是王奇胜逼迫,那他做的那些坏事难道就一笔勾销了不成?
贾运不说牵连到海外走私的事情上了,即便不是因此事他也做不了一个好官的。
从他们两个房间出来后,朱大福随之吩咐了周海,道:“你去问一下孙富和贾运看想见谁,之后把人带过来。”
连夜往返,把孙富要见的人带过来也不早了,也必能再耽搁下去了。
贾运亲眷带过来的虽早,但也只给他们留了半个时辰的见面时间。
至于孙富的亲眷带过来的时候已是次日的半上午了。
此时行刑在即,兵丁们都在严正以待了。
现在沐晟不在了,很多事情必须朱大福自个儿操心了。
正当朱大福核查最后情况的时候,周海带着人到了。
一个少年领了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外加一个下人打扮模样的人和一个眼睛都有些浮肿的妇人。
规定五个,过来的不过才四人。
人风光的时候,身边围绕的人数都数不过来,但当到最后你会发现你相见的也就没那么几个。
朱大福远远瞧见人进了孙富房间,招呼来了后面了周海,道:“不是五个吗,这怎才来了四个?”
周海问了孙富和贾运后就去带人了,并没有与朱大福回道到底带谁过来。
“孙富数了半天也就数了四个人,稍大些的那孩子是正妻所出是长子,已在经手家中生意了,那小些的是妾室所出,很受孙富喜欢,剩下那就是他管家和他正妻了。”
结发夫妻怕才是很多人心目中最重要的,至于妾室那只是自己风光时的所需罢了。
周海出言,朱大福没再多说,见谁那都是孙富的自。
“你去歇着吧,午时过后我们就直接开拔。”
这么多倭寇,只有身在福州的孙富给倭寇提供过消息,可见还是福州的倭寇比较猖獗一些。
若要行动,福州怕还是最好的着手之处。
片刻过后,从孙富房间传来一阵抱头痛哭之声。
结局有所预料,这些都不过人之常情罢了。
朱大福也就只叮嘱兵丁仔细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