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恶梦,一会儿是破庙骇人的泥像,一会儿又是父母悲惨的面容,徐安年突然惊醒。
她大汗淋漓,从床上坐起,有些恍惚,这是那里?
“大人,你醒了。”
有女子声音传来,她这才看清,是衙门府里的丫头。
“奴婢就这去禀告四位捕头。”丫头欢快的跑去,徐安年揉了揉头,回忆起昨日的一切,又觉心口一阵绞痛,她曲膝环抱,把头搁在膝盖上,突然觉得好冷,不仅是身,还有心。
柏洵,你个王八蛋。
她咒骂着,阵阵委屈让她流下泪来。
“怀安。”
门外脚步声起,她赶紧拭了拭泪水,知道李东他们来了。
几人风一般的围在她面前,她抬头看向他们,居然秦榛也在。
“你感觉怎么样了?”
秦榛帅先问道,几人也是关怀的目光。
她鼻子一酸,很感动。
“我怎么会在这儿?”她记得,她昨日好像晕倒了。
秦榛说道,
“昨日我没有走远,一直就在附近,怕你有什么意外……”
什么?大哥一直都在?徐安年有些不安,那昨日她与柏洵的话,他是否知晓?
见到她的担心,秦榛又道,
“我隔得远,没有听到你们的谈话。”
徐安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
“还说没事,你都吐血了。”慕北在一旁心急燎燎,“到底发生了什么,秦大人也替你瞒着……昨夜你回来,那脸色白得吓人,幸尔福王送的药名贵,否则你的身子早就毁了。”
提到福王,徐安年明显一窒,脸色也暗淡下来,众人见了,似乎明白了什么,似乎又什么也不明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安静下来。
秦榛也静静的打量着她,虽然他有君子之风,没有去听墙角,不过,他看见他们争执,看见她把玉佩扔在了地上,看见她伤心欲绝的离去,还看见福王神色恍惚的一直站在那里……
他说不出怎样的心情,只觉心疼。
“我真的没事……李东,许达怎么样了?”
“很好,也很安静。”
徐安年点点头,
“你们先下去吧,许达一事,暂且不要透露出去,让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几人都知道,昨日定是有什么事发生,欲开口相问,不过看着她疲惫的样子,也不忍心,于是又都退出了屋。
几人来到议事厅,姿势各异的或站或坐,都沉默不语。
接下来,该如何?证人己经找到,但怀安好像又并不急着审案,这与她以往的风格大不相同。
他们同时看向秦榛,眼神有着,你不说,老子和你没完的表情。
秦榛苦笑一番,这事他的确不能说,因为关系到她的身份,还有安危,是否要向众人说明,只有她自己做决定。
福王府。
柏洵一夜未眠。
书房外,毕方与昆仑都很着急,昨日徐安年来过后,主子就把自己关在房里,整夜未出,任何人也不敢去打饶,毕方一边叹气,一边左右来回渡着步。
“行了,行了,别走来走去,我见着眼花。”
昆仑抱臂瞧着他,语气不善。
毕方来到他的面前,
“你说,宋怀安前来,是为何事?”
“准没什么好事。”
毕方长叹一声,
“主子高贵帅,何须为儿女之情烦心,两人都娶不就得了?那来这么多事?”
昆仑瞪了他一眼,
“主子这叫专情,你懂什么?”
“专情?”毕方故做思考,“那你说说,主子专情于谁,湘云小姐,宋怀安?”
昆仑皱起了眉头,此事,他也不理解。
毕方突然来了兴致,
“要不,咱们赌一把,两位姑娘,你押谁?”
“这个,这个……”昆仑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正在这时,突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我赌宋怀安。”
两人大惊,回头一看,却是麒麟,又松了口气,这小子最近未见踪影。
麒麟笑嘻嘻的从暗处走来,
“你们的功夫又退步了,连我来了也不知道,还怎么保护主子?”
毕方“切”了一声,
“我是明卫,不像你,见不得人。”
昆仑听言意外的笑了起来,麒麟瞪了二人一眼,从怀里拿出一锭金子,甩给毕方,
“记下了,宋怀安。”
说完大步朝着柏洵书房而去。
“喂,主子说谁也不见。”
麒麟挑挑眉,无不得意的说道,
“我例外。”
两人很想劈了他。
书房内。
麒麟见了柏洵很惊讶,他从来没见过主子这般模样,在他心中主子永远都是高雅贵气,而此刻的他,可用狼狈来形容,
只听他嘶哑的声音传来,
“她怎么样了?”
“无碍。”
然后,就没了声音,麒麟微微抬头,又说道,
“昨日宋怀安见了太子。”
柏洵的目光嗖的看来,令他生生打了个寒颤,
“可知何事?”
麒麟道,
“太子身边有众多暗卫,属下不敢靠得太近……”
“如此,你速速回去,恐太子对她不利。”
“是。”
麒麟退出后,长吐一口气,突然觉得还是主子与宋怀安在一起时,可爱些。
皇宫,御花园。
薛贵妃于书房寻皇上未得,得到消息,这几日宋怀安并未进宫,不由得一些纳闷,洵儿不是说许达己在牢里吗?为何她还不请旨审案?
胜败在此一举,偏偏洵儿这几日也不见人影。
薛贵妃急得不行,又不能出宫相询,以免节外生枝。
玉姑姑陪着她,安慰了几句话,
“娘娘放心,殿下定有打算。”
薛贵妃道,
“让本宫怎么放心,这个时候,好比我等处于悬崖之上,上下不得,莫是那宋怀安出了什么事?”
玉姑姑道,
“听闻,宋怀安遇刺。”
“哦,那定是太子所为,她应该更恨太子才是。”
薛贵妃越想越觉得蹊跷,
“玉姑姑,你派人去请洵儿进宫,就说本宫病了……”薛贵妃的话说了一半,突然止住。
因为,眼前的一慕让她实为诧异,她不由得张大着嘴。
玉姑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花园里,楼亭下,皇上正在下棋,而坐在他对面的人不是三皇子吗?
再观皇上表情,笑容可掬,神清气爽,与三皇子是有说有笑。
“娘娘?”
薛贵妃冷笑一声,
“你是否也觉得皇上最近与三皇子走得很近?”
“是有此事,娘娘是不是担心皇上他……”
薛贵妃打断她的话,
“皇上一向疼爱洵儿,那个残儿怎能替代洵儿?”
“自是。”玉姑姑附合道,“或许近日来,殿下很少进宫,皇上又失去长公主,心有所失,才想起三皇子来。”
“如此,更要告诉洵儿。”薛贵妃喃喃说道,“你快去。”
“是。”玉姑姑急急唤来一宫女,在其耳边私语一番。
赵府书房,
赵贯把几个幕僚大骂一通,
“还说你们的计策万无一失,如今怎样?宋怀安还好好的。”
幕僚羞愧的低头垂眸,一句话也不敢说。
正在这时,有小厮送来一封信,赵贯折阅,是太子亲笔:
己有应付之法,且务擅自行动。
这是对假许达一事的指责了,赵贯闷闷不乐,随手把信放入烛台下点燃。
徐安年休息了两日,身子好了许多,她让太子给她三日时间考虑,明日期限将至。
入夜,她去看了许达,吩附李东好生看管,万不得让人逃脱,回到屋子,她坐在烛台下开始写信,她很快写了一封,而另一封,却不知如何下笔。
要交待的事太多,又似乎只有一句话,
大哥,若我不能回来,请……
两封信放在书案上,然后,她托着腮开始发呆,看着微弱的烛光,泪水滴滴落下,原来自己并没有想像的那么坚强,原来自己做的选择竟是这样的极端,她是极怕死的,真的是怕死的……
次日,徐安年早早换了衣衫,召来东西南北,一番吩附下去。
“李东,陈南,你二人押着许达去找夏璟,由东厂的人看着,太子的人不敢乱来。”
“慕北,我有一封信,你前去交给沈士桢。”
“宁西,我还有一封信,你去交给秦大人。”
“我要立即进宫一趟,诸位都去忙吧。”
几人相视一番,最后拱手领命而去。
瞧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徐安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最后,她咬咬牙,向牢房而去。
关押许达的地方与关押其他犯人的牢房不一样,因而,她没有与李东等人相撞,她来到死囚室,指了指一死犯,对着两衙役说道,
“把他拉出来,此人要秋后处斩,大理寺须复核一番,本官亲自送往大理寺。”
“是。”两衙役不凝,开门押出犯人。
“把他押上马车。”
徐安年一边吩附,一边走出牢房,然而,她被眼前的情影所震住。
东西南北,还有秦榛齐刷刷的站在牢房外,个个神色严凌的看着她。
她心中一窒,一惊,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怀安,你这是要把我们支开,好独自送死吗?”
慕北的声音好不客气的响起。
“你把我们当成什么?”宁西也怒道,
“你常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今,你有难处,我等兄弟几人岂能弃你不顾?”陈南说道,
“你的事,秦大人都己说了,兄弟几人没有别的要求,只问你一句话,你可把我们当作外人?”李东说道。
徐安年听言,早己心情澎湃,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