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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喜(一百八十一)(1 / 1)

再有十天就过年了,这些个小子们又得长一岁;长了这么些年也没见乖多少,个个儿都皮实得很,先生们都操碎了心。

甭看在外头人模人样,说起话来还出口成章的;来,您各位上书院来瞅瞅,跟您隔壁那几个皮孩儿没两样。

先生说什么来着,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前两日各自去了北直隶各个儿分院说教,后天还陪着师父在宫城外办一场年前闭院的大教坛;年节忙碌,算算日子也就今明两天能聚在一块儿各显神通,不是…饮酒作对了。

正赶上休沐,张鹤伦也出宫来了;进门儿自然是先给师父大爷们请个好了,一出师父书房这眉眼当时就没个正经了。

哼着小曲儿背着手,悠哉悠哉地就往七堂找孟鹤堂去了!

小辫儿回天津城去了,唉,要不还能玩玩他们小子呢!

小孩儿生下来可不就是来玩儿的。

转个竹巷,绕过北苑可不就到了;今儿下着大雪,也没人在院子里玩儿。

张鹤伦脱了披风抖了抖,随手给丢到了小厮怀里去,径直进了屋去。

里头人不少,七堂的都在,张九龄王九龙也扎堆儿凑热闹来;一见他来了,小子都规规矩矩喊了声师哥。

张鹤伦扫了一眼,还真是;比他辈分大的还都没在。

没事儿,在顶个啥用?小辫儿算起来还是师哥呢!看那小身板儿,可不敢瞎说话,回头给推一下子可就碎了。

嘿嘿,想想就乐。

九龙正脱着外套,坐在暖炉旁细细烤着,眉眼里有些笑意,看着像干了坏事还偷摸乐着的模样儿。

张鹤伦一扫后衣摆,在孟鹤堂身边儿的铺着层绒毯子的楠木椅子上一瘫。

“嘛呢,没个好脸啊。”小眼睛一白,贱吧嗖嗖的样儿就上来了;喝口茶,掰扯块儿小点心吃着。

“哪就没好脸了。”堂主笑着,或许因为冬日一场大雪病了,这脸色显得苍白许多;搭着话,抬手给他续上茶。

“说你呐!”张鹤伦把这刚续上的茶又给一饮而尽,打了个嗝,道:“看你这脸白的,不知道以为书院没饭吃。”

听这一副贱吧嗖嗖还正儿八经地给你瞎胡说的话儿。

堂主道:“前两天风寒。”

谁还不会开玩笑了:“再白也没您白呐。”

张鹤伦虽然是个汉子,虎背熊腰的平日里也没个正形儿,可这人是生得真白啊!这姑娘里都寻不出两个比得过他的。

从前长辈们都管他叫小白来着。

啊~

张鹤伦喝了茶,吧唧了两下嘴皮子长呼一气儿,弄得像喝酒似的。

眼珠子一转,看向王九龙去了。

道:“大楠你干嘛呢?”

这大冷天儿的,笑得这么意味不明地干啥呢?烤个衣裳还亲自动手,交给小厮也就一扭头的事儿。

这一问,咱那傻大个的楠爷又笑开了。

“他给穿错了。”堂主笑着,肩头抖了抖:“那衣裳是九龄的。”

两人住得近,从前一块儿出门设教做了好些衣裳,那都是一块料子裁下来的布也难怪穿错了。

他比张九龄可高出了一个大头,两人谁穿谁的都不合适。谁知这傻小子非给传出去了,落了雪不说啊,肩头给人家撑出一缝儿来,大伙乐了半天。

“笑什么笑!还有脸笑。”张九龄这小黑脸再这么一黑可别提多逗人了。

气道:“给我放回去!”

烤衣裳还是玩儿呢?

王九龙正乐着也不和他闹,乐呵呵地站起身来边抖了抖衣裳往里间儿走。

“诶诶诶!”张九龄又喊住了他,挥了挥手,指向里间靠外的木柜,道:“就甭拿进去了,搁这柜里!”

这衣裳穿过了,往里边放也不好;大雪天洗了还得好几天见干,九龙转身启步向木柜。

堂主看着,笑容里有些无奈和纵容,抬手喝起茶来。

似乎无人交谈,大伙儿霎时都静了下来。

王九龙在木柜前停下…

屈臂托衣,抬手开柜…

“啊!”

“啊——”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用不着这些个小子们自个儿玩着能把屋顶给玩翻咯;好家伙,这柜里柜外一通喊啊!

“哈哈哈~”

屋里师兄弟几人一齐捧腹大笑起来,整个走廊院巷都听得真真儿的。

王九龙当真是被吓得不轻了,听着笑声儿就冷静下来,当下就回神儿了。

三堂的小师弟打从木柜里弓着背出来,也不知是笑得肚子疼还是躲着他大楠哥的魔爪来着。

“你大爷!”

王九龙一恼,甩着手里的衣裳就打了起来,不可开交啊;周围这些个看笑话的啊,唯恐天下不乱,没一个拦着的!

“你别跑!你给我站那!”

王九龙追着打,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还甜甜,黑心肝儿的玩意儿!”

师弟樊霄堂,字泉林;因着年纪小,长得讨喜可爱,陪着师哥们出门开教时说话讨人乐,姑娘们戏称说以后就管这招人疼的叫“甜甜”;还让人笑了好久呢!

“我打不烂你!”九龙长袖一抛,衣裳就飞了出去。

“诶!”张九龄欲哭无泪:“我的衣裳!”

一群幼稚鬼,长不大的小屁孩儿。

这都多大的人了,还躲在柜子里吓人。

“哈哈…”张鹤伦笑了几声,抬手用茶与堂主碰了个杯沿,乐道:“你这一天天的可有意思了啊。”

身边尽是这么些个逗人乐的小子多有意思啊,那像他,宫里进进出出的全是那些个正儿八经的老头子。

堂主笑着摇了摇头,只当做孩子玩闹。

王九龙跑过去,几人围着打闹起来,樊霄堂就往堂主他们身后躲去,把衣角儿都拉皱巴了!

“你小子挺能啊你!”张鹤伦翘着二郎腿半躺着,笑道:“你要赶上老秦在这不得跟你没完,七堂全是小心眼爱记仇的!”

想想从前喝酒,他硬是把孟鹤堂给喝倒了,第二天老秦那小心眼的就领着七堂的几个臭小子上门来了;喝是喝了,他张大统领一趴下就两天没起得来!

看着平日里师哥师哥喊得挺好的,全是一群小没良心的!哪儿个管你师哥师弟了,就会护着他们七堂的人!

“哈哈那我也不怕,旋儿哥怕辫儿哥!”樊霄堂躲着,绕到了前边的楠木椅边,笑得气息不稳:“从前旋儿哥学老先生说话,孙师哥逗了他一句,他就吓坏了哈哈哈~”

“你给我站那!”王九龙追着就来了。

“霄堂快跑!”赵楠喊着。

“赶紧跑啊!”张九泰一块着急,几个人就是围着戏弄咱们楠爷来着。

樊霄堂说的这事儿他们都知道;从前小辫儿刚打西北回来,当时重伤,不利于行,走两步都得要人扶着撑着。当时七堂学子外出设教,老秦得人缘儿,大伙儿说着说着就乐起来,要他学一位老先生说话。

秦霄贤扇子一打,屈手弓背,走起路来颤颤巍巍得像极了个老头儿;孙九香师哥同场玩笑,说他学得是二爷。

他当场抄起折扇就打了他孙师哥好几下子,乐得不行了;拱手向席,笑道:可千万别说出去啊!

回头别人不说,王妃娘娘就得揍他了。

这话可让人笑了好久。

屋里仍旧闹着,张鹤伦停下了动作,莫名与孟鹤堂对视一眼,心下一软,两人笑了起来;有两分倦,有两分凄。

“还真以为我逮不找你是吧!”

不知何时樊霄堂让九龙给逮住了,几人一拥而上扎成了堆儿,互相拉扯推搡着。

“救命啊,师哥!”

樊霄堂的声儿从人群里出来,实在显得或许弱小不堪了,最后还是被张九龄给捞了出来。

几个人都打出了汗。

围着暖炉各自僵着,谁也不退,还骂骂咧咧的幼稚得不行了。

“好!你行啊!”九龙喘着粗气儿,指着张九龄骂着:“小黑子你和他们一伙儿是吧!”

“略略略~”张九龄吐了吐舌头往师兄弟几人中凑了凑。

平时哪儿敢啊,可不就趁人多嘛!

“哈哈哈~来呀来呀!”

兄弟几人闹腾着,笑声爽朗,不负纯良。

“啊——”

九龙气恼着,一边喊一边跑过来;这逮住了,一准儿让他们掉一层皮!

“给我等着!我一会儿让老秦过来!”

让老秦和你们拼了!

“你可拉到吧,你又不是七堂的!”

不知谁说了一句。

“就是!老秦准帮着七堂!”

想想张鹤伦都给喝倒了。

“老秦箭术最好,射你脑门!”

打架嘛,咱人多啊。

“哈哈哈哈~”

七八人又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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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窗半掩,这风雪一吹进屋来,少爷们霎时静了。

笑声一停,寒风穿袖溢领,冷得直教人发颤。

说来也巧,少爷们一副说错了话的沉默起来,这门口小厮就进屋通报来了。

宫侍传旨,陛下口谕。

“堂主休整一番,明日进宫便是。”

宫侍笑得谄媚。

“噢…”堂主笑了笑,有些勉强:“公公可知,陛下宫宴为何?”

饭还是在家吃更香一些,何必呢,这霜寒雪重的。

“可不就是为了您嘛。”宫侍笑着,半躬身道:“如今内忧外患尽除,边境安定,天下太平,您与王爷功不可没啊!趁着年节,陛下设宴也是为了褒奖您与几位同门兄弟啊,庆贺得胜还朝,凯旋而归啊!”

“这大喜,大大喜啊。”

堂间诸君神色淡漠,沉静得恍若方才的笑闹是场梦。

“多谢。”

堂主扯着嘴角道了谢,小厮递上丰厚的荷包送了宫侍出门儿去。

大伙儿安安静静得,有人垂首发呆,有人侧首望雪,也有人闭目塞耳。

堂主站着,看桌案上的清茶在白瓷杯中晃荡出一圈纹儿来,杯底的纹路清晰可见。

忽地一滴打进了杯,茶水纹儿荡了一圈又一圈来。

“凯旋归来。”

堂主道,莫名眼眸有些红。

张鹤伦上前就抱了一把,在他肩头停住,想说许多话。

最后只有一句:“爷们,你没错。”

红墙黄瓦是鲜血军旗。大德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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