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脸色已经难看得有些吓人,已经耗尽了所有的耐心。
只是这个女人说的那些话他却并不是全无触动的,似乎记忆中的某些部分被拨动,他眼前也出现了这样的场景——火场、浓烟、死亡、她……无数个片段一闪而过,却又怎么都抓不住,无法形成完整的片段,甚至抓不住脑海中那个虚无的人影。
梁尘见他突然表情痛苦,连忙上前一步,“你怎么了?”
她伸出手去搭他的肩,皱着眉头很是担心,“想起什么了吗?”
她的手还未碰到他,就径直被陆寒时给挥开,冰冷的眸子瞬间恢复冷静,睨着她时没有一丝温度,“我让你滚,听见没有?”
梁尘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下意识就有些胆寒,心虚地晃了晃神,“那个……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也别太当真。”
陆寒时良好的教养此时压不住他骨子里的暴戾和怒气,径直伸手挥开她,“离我远点!”
梁尘被他推了出去,后背撞到了身后的墙壁上,背部立刻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她缓了好半天才缓过来,疼得直吸冷气。
“陆寒时……你没必要这么凶吧?”
她神色痛苦,表情复杂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过了很久才说:“这些事情只有你自己想起来,不会有人告诉你的。”
陆寒时抬起头看着她,“你到底知道什么?”
他眼里闪过一丝杀气,“我总有办法撬开你的嘴。”
梁尘叹了口气,实话实说,“可也是你堵住了我们的嘴,所有人都被你威胁了一遍,现在你失去了过去一年的记忆,也不允许任何人提起,过去的你这么做有你的原因,你现在想知道,不代表过去的那个你想让你知道,所以以防万一,只能靠你自己想起来。”
……梁尘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回响。
陆寒时去查过,那些阻挡信息的方式的确像是他的手笔,所以是他自己刻意地在抹去自己过去一年所发生的所有事情,还有接触过的人事物。
一般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原因:他要销毁什么证据逃脱追踪;或者他要保护什么人。
陆寒时将注意力放回了面前的唐初露身上,眸光深远。
还有一件他从一开始就觉得无法解释的事情,唐甜甜究竟是谁的孩子?
起初他以为是裴朔年的,后来从裴朔年的反应和他跟唐初露之间的相处看出来并不是。
——那孩子的父亲会是谁?
他在哥本哈根调查到的那些资料基本都是最表面的,只能显示这几年她们母女俩的确一直住在那里,其余的根本都是障眼法,像是在迷惑谁。
他甚至都查不到唐甜甜是不是唐初露亲生的,但是两人举手投足之间的那种相似感却又具有无比的说服力。
陆寒时看着唐甜甜的脸,忽而觉得她还像另外一个人。
“……妈妈没有让你不管的意思,你不管妈妈还有谁管妈妈?”
唐初露轻声哄着唐甜甜,知道刚才那句话伤害她了,和她解释:“妈妈很需要甜甜,刚才是妈妈着急了,甜甜能原谅妈妈吗?”
唐甜甜是个很有原则的小孩,你可以批评她、骂她、甚至是用必要的手段惩罚她,她都会非常懂事非常听话地改正自己。
但是你不能够把她当作小孩子一样糊弄她,说她还小什么都不懂,只要听话就好,不然她就会发脾气,而且很难哄。
好在今天哄得及时,唐甜甜还没来得及回过味来,只哼唧着抱着唐初露的腿,“除了原谅还能怎么办呢?
自己的妈妈,还能不要了?”
“小屁孩!”
唐初露被她逗笑,忍不住笑骂了一句。
看着她耐心地跟唐甜甜交流的画面,陆寒时那种突如其来的烦躁感缓缓安静下来,眸光也变得不可思议的温柔。
唐甜甜终于重振旗鼓去找哥哥和妹妹玩,偏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莫归暝在看财经频道,没空管他们的闲事,也只有许清嘉做了什么才能让他高抬贵眼看上几眼,许清嘉沉浸在厨房里,完全意识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唐初露这才转身走到陆寒时面前,冷着脸指着门口的方向,“现在东西也送完了,你可以揍了。”
陆寒时停顿了一下,缓缓垂眸,说:“我没地方可去。”
“关我什么事?”
唐初露忍住要翻白眼的冲动,帮他打开门,指着门口,“你可以走了。”
男人毫无动作,看着她因为哄唐甜甜有些凌乱的秀发,忽然伸出手,帮她把垂下来的发丝别在耳后——“嘶!”
唐初露倒吸一口冷气,用力地拍掉男人的手,“你做什么?
扯到我头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