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峰府衙就设在热闹的北环路上,一堵赤色的红墙比周围的民宅高出一半,大院的门前两只威猛的石狮子就像两只看守的将军。大门上面一块木质匾额上写着《庆峰府衙》。
大堂内,正中间屏风上绘有山水朝阳图。山正、水清、日明寓意清正廉明,这与宫阁上方所悬挂匾额《明镜高悬》可谓是异曲同工。
屏风前的桌案上放置着文房四宝,令签筒,惊堂木等升堂用品。桌案边上还有一个木架,上面有一个精美的盒子,里面放置官印。
“啪!”主官五十五岁的王辉平身穿朝服拍了一下手里的惊堂木。
“威武~~”
随着两边衙役长长的高喊声,问案算是真正的开始。项书缘随着其他六人走进了庆峰府衙。
如今的项书缘底气十足,卖家的男子也是不付不屑一顾的样子,唯独聚水苑四人进入衙门内心充满了不安。被站班衙役这么一喊,还真的有点胆寒。
“谁是原告?”主官看着一群人问着。
项书缘往前站了一步说道:“我是。”
“报上名来。”
“我叫项书缘。”
项书缘的话音刚落了,边上的一名吏员厉声道:“你面前的大老爷可是我朝六品官员,还不跪下回话!”
项书缘冷冷的看了一下,才缓缓的说道:“就怕大人受不起。”
“什么?”
项书缘的一句话,不仅让主官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就连卖人的汉子也是一楞;‘难道他的后台比我都硬?’
男子猜测着项书缘的来历,这下聚水源的四个人有点怕了。这一脚怕是踢在了石头上。可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处境,就想看看卖家有没有雄厚的底子,因此观察着大堂内的情况。
主管衡量了一下项书缘的话,也不再坚持让他下跪,看着一圈问着:“行,既然你是原告,你说说看你要告谁?”
“我要告此人言而无信。我都已经给银子了买下了这丫鬟,可他不仅中途反悔,而且还出手打人。大人,你可是青天大老爷,请大人做主。”
“好,你暂且退一边。”
“你是何人?”
主官问着男子,这下此人有些为难。自己跪下说话无疑比项书缘矮了一节,因此咬咬牙硬是没跪,答道:“我叫林中鹤。”
男子刚说到这里,大堂的门外又来了八人。牧公、目前是云燕轩王府护卫队长邓运超,还有就是项云翼。
还有五人项云翼只认识一个,他就是聚水苑的老者,青蛇帮的帮主任庆鱼,几个手下他没看过。
他们一拨人中其中一人就是聚水苑找来的帮手。此人虽然穿着便服,可是从站姿上看,腰杆笔直像估计也是当官的。
项云翼一接到马夫的告急,一听儿子被打的鼻青眼肿哪里还坐的住,因此也急忙赶来。
牧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也是护卫队长的想法。小雨在皇宫内走不出来,要是这里的项书缘出了任何差错,那他就不好向安王交代了。
项书缘既然来了这里,那打官司是免不了的。护卫就是个武将,律法上可就没这水平因此把他一起拉来。牧公也正好没什么报答小雨,因此二话不说就跟着来了。
牧公三人先到站在边上往里面看,后面的一拨人也就跟他们前后脚。衙役站在后面心里替上司着急。因为来的人手里拿着金牌,这可是他们惹不起的。
牧公也没注意后面来了外人,还以为后面站的是衙役跟本没往后看。可是后面的其中一人已经注意到前面的人是谁,因此胆战心惊的往后面挪了一下,脑子迅速的想着对策。
坐在大堂上审案的主管王辉平也没注意到外面来了应天府的牧公,因为大堂里暗,逆光的情况下主管只能看出个人形,具体是谁主官也没看出来。此刻他心里在思着;‘刚才在项书缘面前已经输掉了一局,要是在这位身上还搬不回一局,那今天的面子可是丢到姥姥家了。’
王辉平调整了一下坐姿,口气强硬的说道:“为何也不下跪回话,难道本官也受不起吗?”
主官王辉平这一句话的分量很重,林中鹤的男子无奈的回应着:“大人,我可是内阁学士金瑞麟外戚,还要下跪吗?”
主官还没说话,外面的牧公缓缓的走着把话接了过去:“金瑞麟的外戚,有何血缘关系?”
此刻主官此刻才看清楚是应天府的牧公来府衙,心里一阵紧张。因为他的品级比牧公低了三级。
“牧大人您来了,请上坐。”王辉平客气的连忙把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
“王大人,我站着就行,这府衙可是你做主。”牧公脸色没任何的表情回了一句。
“来人,给牧大人拿把椅子来。”
“是!大人。”
一名衙役连忙拿了一张椅子放在牧公的屁股下,:“大人,请坐。”
“行。”
牧公坐下可是眼睛还是望着林中鹤,等着他的回答。后面站着侍卫犀利的眼神也是紧盯着林中鹤,项云翼神情得意看着对方。
“我是金瑞麟小妾的表兄。”
林中鹤气的咬牙切齿,脸色铁青的看着牧公。心里却在衡量着这层关系到底能不能比过对方。
牧公一听对方的关系连说都懒的说,看着王大人如何处置。主官王大人左右为难。金麒麟不仅是内阁学士,还是皇后的亲弟弟,两边的人他都得罪不起,因此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望着牧公。
牧公可不是徒有虚名,他一个字都没说抬头看着大堂上的《明镜高悬》的匾额。这下主官王大人已经下不了台了,厉声呵斥着:“跪下说话。”
林中鹤见主管还不肯让步,只能下跪说道:“小的叫林中鹤。”
“好,原告说你拿了银子又不卖了,这可是事实?”主官又继续问案。
“大人,我已经银子还各他了,难道不行吗?”林中鹤语气带着怨气。
“大人,我可没拿到钱。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拿钱了?”项书缘看着其他四人问着。
林中鹤急了,连忙道:“我把银子不是扔在地上吗?”
“慢着。”牧公立刻抓住了机会,又接着开口说:“王大人,有人还钱还扔到地上,你看见过这事吗。我看是这位公子在施舍叫化子,应该不算还钱,我说的在理吗?”
“对对,牧大人说的没错。”王大人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你、”
林中鹤气得被噎在嘴巴里,想了一下才说道:“就算我没把钱还个他,可是价高者得,我这话说的没错吧?”
“原告,我问你,你有没有把卖身契拿到?”牧公转了话题问着。
“大人,我这里有半张,还有半张在他那里。”
“我看看。”
“是。”
项书缘把半张卖身契递给牧公,牧公不急不慢的说:“既然已经有半张卖身契了,这也算是买卖成了了,王大人,这话在理吗。”
“在理,可、”
主官心里不明白牧公后面什么意思,把话停了下来。
林中鹤脑子也好使,见主官没话说,自己立刻回应着:“大人,你的话欠妥。我这里还有大半张,这买卖可没完全成。”
“好像也在理。”
牧公嘀咕着,林中鹤有些得意。自己好不容易搬回了一局。可是牧公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既然两人都有半张卖身契,那两人都有份。这样,你们争论了半天就是这位姑娘吧。”
“……”
王大人已经被牧公弄糊涂了,说不出半句话来。此刻被卖的少女也是满脸的糊涂看着牧公。
“既然达成协议,我看这姑娘一人一半。这位公子既然得了大半张卖身契,就多拿一些。项公子少拿一些。”
“o”
所有的人都奇怪的看着牧公。
“大、大人,这人如何分。”主官都快疯了。
“把这姑娘切下两条腿来,不就分出来了。”
“昏官,你!”
少女说了半句话人也吓晕了过去。
牧公像是没听见又说道:“这件事解决了,还有一件要紧事还没解决。看着原告身上都挂彩,看来没少受拳头吧。”
项书缘不知道牧公后面要说什么,回道:“都是他们几个打的。”
“林中鹤,你跟项公子打架还有理,可是他们几个打人似乎没理可讲,我说的没错吧。”
牧公说到这里,外面青蛇帮的帮主心里开始紧张起来,看着带来的官员偷偷的塞了一张银票,小声的说道:“大人,帮帮忙。”
此人一边退一帮把银票还给帮主,“我说老任,你的事情我可帮不了,我走了。”
“你别走啊。”
帮主急了连忙追赶着叫来的帮手,可是此人跑的飞快,转眼已经到了衙门的大门口。
“嗨,这事闹的。”
帮主狠狠的跺了一下脚嘴里念叨着。看着实在没办法,任帮主只得再往大堂赶去。
任帮主重新赶到大堂,此刻就见自己的四名手下跪在地上,其中一人在为自己辩护着。
“大人,我们也就是自保,你看我们也不是挂彩了吗,这男人打架出手都一样。”
“男人打架是出手重了点,可是你们参与其中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买卖买卖你情我愿。这位公子跟卖家动手也是情理之中,可你们参与就是犯了聚众斗殴这一条,第二条;扰乱市场秩序。第三条;你们四人对方两人,这就是置人于死地。这条律法上可是写的清清楚楚。”
牧公这三条罪状一说,门外的任帮主吓得一哆嗦。此刻牧公的话又响起。:“王大人,律法的第五十九条是什么?”
主官哪里背的下这么多的律法,连忙向主簿道:“钱主簿,快去查一查,这五十九条是什么。”
“是,大人,我马上去。”
主簿下去查律法,跪在地上的金城可不服气,:“大人,你这第三条是不是有点牵强。他可没死活的好好的,怎么叫置人于死地。我不服。”
牧公没理会此人看了一眼边上的护卫,道:“仵作,去后堂好好验一验,这位公子伤势如何。”
“是,大人。”
仵作可是给死人验尸,牧公这一句话让仵作差点笑出声来。项书缘跟着仵作进去,护卫立刻抬步跟在两人的后面。
“大人,给。”
主簿已经拿出一本厚厚的本子放在主官王大人的面前。他看了几眼有些疑虑看着牧公,意思似乎是不是牧公弄错了。
“念出来让他们听听。”
“是,大人。”
王大人见牧公这么肯定,大声念着:“凡三品以上朝堂命官、皇亲国戚受到生命危险时,罪犯之人判十年以上,三十年以下徒刑。如事情还没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可根据情况判五年至十年不等的徒刑,并罚金五万两以上十万两以下。”
王大人把条律这么一念,四人都瘫倒在地上。此刻林中鹤也有些后悔,可是还抱着一份希望。
堂外的任帮主再也忍不住了,冲到牧公的面前道:“大人,您大人大量,我手下出手是重了点,”
帮主把话说到这里,仵作带着项书缘已经走了出来。:“大人,这位公子的骨头没事,可是伤了肾脏,怕是以后都会烙下病根。”
“什么?”
项云翼一听儿子伤了肾脏,这下人差点站不住。:“大人,您可要为我儿子做主。”
“放心,这里有王大人坐主,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啪。”
王大人有是一下惊堂木,道:“林中鹤,你们所犯之罪可是有法可依,本官也是秉公办理,”
“大人!”
林中鹤恶狠狠的打断了王大人的话讲完,又接着道:“我可是国舅爷的外戚,打狗还得看主人,你竟敢”
“林中鹤,这里可是天子脚下的公堂,国舅爷又怎么样,何况你自称是条狗。”牧公不仅打断了林中鹤的话,还让对方说不出理来。这下林中鹤怒火攻心失去了理智,站起身来就向牧公扑过来。
“当啷。”
牧公身后的护卫剑已出鞘。
“唰。”
一道剑影闪过,林中鹤的脖子上多了一道剑痕。
“当啷。”
护卫剑出鞘到归位,也就在眨眼间。
静,大堂内所有的人都没想到护卫敢在公堂上杀人,还是国舅爷的人。此刻晕倒的少女已经清醒过来,一看林中鹤已经死在大堂上,又是疑惑又是害怕。
“这、”
王大人也吓得不知所措。
“扑通。”
帮主跪倒在牧公的面前,道:“大人,是我没管好我手下,您说句话,要怎么才能放过他们四人。”
牧公看着五个人在颤抖着,抬起头冷冷的看着,道:“你是何人?”
“小的是青蛇帮的帮主,他们是我的手下,是我没管教好他们,您大人有大量,条件尽管开。”
牧公没立刻说话,缓了一会才慢慢的问了一句:“听说你们青蛇帮在进入京城的各条水路都设置了路障,难道水道是你们挖的?”
牧公的一句话,作为青蛇帮的老大哪里听不出里面的意思。
金城可是青蛇帮的副帮主,手下的心腹不少,眼下如果不救自己的手下,那以后这个老大的位置哪里还坐的稳。四分五裂不说,弄不好自己老命都嘚搭上。因此果断的回着牧公:“大人,只要您放了他们,我们青蛇帮从此再也不干这事。所有的路障全部撤销。您看?”
“可以商量,不过”
“您说,只要我办的到的,小的一定办到。”
“你也看到了,这原告的可是受了严重的内伤,你们私下能解决的话我也就勉为其难放你们一马。”
“好!”
任帮主站起身来,:“这位公子,姑娘你带走。你要多少钱说个数。”
项书缘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可是也不能太便宜了他们,眼珠一转有了主意,说道:“老丈,你说的不全对。这姑娘的卖身契我已经有了半张,还有半张的人也死了。你说这人是谁的?”
“老朽说错话了,人是你的。”
“好,既然老丈也讲个理字。本公子也就不为难你们,怎么说我们也是邻居。两个条件,我这要求不过分吧?”
“公子请说。”
“你也听到仵作的话了,怕是以后都会烙下病来。我这个人也不贪,十万两买四条人命不贵吧。”
“不贵,就十万两。我现在就给你。”
任帮主这十万两可是准备给帮忙的人,现在用在了这里也不心疼,因此答应的很是爽快。
“从今天起,他们四个人再也别踏进京城的门,不然别怪我不客气,这可以接受吧?”
“可以。”
“好,既然老丈痛快,我们从此就井水不犯河水。”
“多谢公子。大人,小的告辞。”任帮主一看事情总算解决,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任帮主,管好你的手下。记住一条,偏门走不得,做正当生意才是正道。”牧公脸色严肃的教训着。
“多谢大人教诲,小人记住了。告辞!”
帮主带着四人走出府衙,项云翼焦急的问:“儿子,快去找大夫看看,这肾不好可是大事。”
“爹,放心。我没病。”
“啊?”
项云翼这才反应过来,:“你这孩子,怎么不跟我使眼色,害的我为你着急。”
“爹,我怕你露馅才不说,不然他们这么肯出十万两。”
“也是。不过也得去看大夫,你看你自己的脸。”
“啊。”
刚才打官司可是紧绷着神经,还没感觉很痛,这事情过去了此刻项书缘才感觉浑身痛了厉害。“快快,去找大夫。”
项家父子跑了一半才想起来,连忙转身道:“牧大人,谢谢了。要没你怕是这官司难赢。”
“没事,刚好还你闺女的情。”
牧公回着转身见女子还在,连忙追赶着项家父子,:“等等,你把丫头带走啊。”
“牧大人,你看着办。不然你领了做丫鬟。”项书缘回了一句,人也已经出了府衙。
“这,这事”
牧公纠结着掉头,见眼前姑娘嘴角、手臂上不少的乌青,内心也十分的同情。问着:“姑娘,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大人,刚才小女子错怪你了,对不起。”少女说话的同时跪下给牧公磕头赔罪。
“没关系,到是让姑娘受惊了。我在这里向姑娘道歉。”
“大人言重了,要是没有您我一定活不了。大人,您知道刚刚这位公子的住处吗?”
“姑娘的意思是、”牧公说了半句打住。
“我如今已经无家可归,既然命运这么安排,我就去他们府里做丫鬟。”
“你想好了?”
“想好了,绝不反悔。”
姑娘的双眼透露出坚强的性格。牧公想了一下,道:“姑娘,你要去他们府邸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有句话必须先交代你。”
“大人请说。”
“他们家庭和睦,从上到下都是一夫一妻,如今你去了做好丫鬟该做的事,不要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大人,小女子谨记在心。”
“好,跟着这侍卫去吧。”
“谢大人。”
侍卫在门口叫了一辆马车离开了府衙,王大人还是忐忑不安。:“大人,这尸体不会有麻烦吧?”
“王大人,我可以保证你绝对不会有麻烦。如果有找我就行。”
“谢大人。大人,您今天可是为百姓做了一件大好事啊。”王大人打心眼里替牧公叫好。
“嗨~”
牧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惭愧啊!作为一名朝廷命官还不然一位小女子。”
牧公的一句话让王大人疑惑着问道:“大人,这话从何说起?”
“半年前已经有人做了这件事情一段水路,她可是凭着一己之力。如今我做的事情,说得好听点也就是顺水推舟,难听点、嗨,不说也罢。我都觉得自己赢的不光彩。”
“大人说的是何人,还有如此本事凭自己一力就能做成这等事情?”王大人更加好奇的追问着。
“她就是京城的神话,也是百姓心中的菩萨。行了,我也该走了。”牧公没直接把人说出来抬脚离开了府衙,这下王大人有事做了,空闲的时候就想着牧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