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见是慕轲,连忙跪下行礼,惴惴的道:“回殿下,少卿还在里面睡着呢。”
慕轲微微皱眉,“都这个时辰了,还再睡?早膳可曾用过?”
小宫女摇头,慕轲训斥了两句,“那人身子骨本来就不好,再不好好调养,哪还有多少寿数好活,以后我若是不在,他再怎么说你也得劝他把早膳吃了,听见了没有?”
小宫女吓得赶忙磕头,“奴婢记得了,记得了。”
慕轲便转身进了屋子,心里还奇怪着,自己昨天明明没有折腾他,怎么大中午了还再睡。
进去之后见洛安歌和衣平躺在床上,不由觉得好笑:这人怎么睡觉也不脱衣裳?
他坐到床边,伸手摸了下洛安歌的脸,低声笑道:“宵宵,该起床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这一摸忽然觉出不对劲儿来,慕轲一惊,后背登时便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赶忙两指并起,按在洛安歌脖项上,居然……一丝脉搏也摸不到了!
慕轲有一瞬间脑子都是空白的,他甚至还习惯性的去推了洛安歌两下,低声唤着:“好了,别闹了宵宵,起来吧。”
洛安歌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双目紧闭着,毫无声息。
慕轲脑子嗡一声,抓着洛安歌的肩膀使劲的摇晃着,厉声吼道:“你给我起来!起来!你别给我装!起来!洛安歌!你信不信我让整个韫乐给你偿命!”
外面的小宫女和王公公闻声都赶紧跑了进来,王公公一进来就看见慕轲死死的抱着洛安歌,双目赤红,牙齿紧咬着,似乎在强忍着什么。
王公公大吃一惊,“哎!殿下!这是怎么了?!”
慕轲两眼通红的盯着那小宫女,才只是片刻,嗓音便已经嘶哑了,“我问你,今天上午,可有人出入过这里?!”
小宫女心里慌得话都说不清了,“没,没有,一直就少卿一个人……”
“果然,果然……”慕轲将洛安歌死死的按入怀中,咬牙切齿,锥心之痛,“你逼我发誓,就是为了今天自尽吗?!步步算计,洛安歌,你,你的心肠怎么这么歹毒!”
王公公听见自尽二字,不由得大惊失色,他怕慕轲因为伤心过度一时不察,耽搁了救治的时辰,赶忙上去摸了摸洛安歌的腕子,竟然真的是一点儿跳动都没有。
王公公心惊胆战的去看慕轲的脸色,生怕他会一时伤情,跟着洛安歌一块去了。
慕轲紧紧的搂着他,两眼翻滚着浓黑色的怒火,他忽的站起身来,怒不可遏的吼道:“来人,传令下去,把韫乐宗室里的那几个全都杀了!我要他们去陪葬!”
小宫女吓得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王公公赶忙要劝,慕轲忽然又失魂落魄的捂住了脸,“不行,魂飞魄散,不能违背誓言……宵宵他已经死了,怎么能,怎么能让魂魄也散了……”
他如同重伤的困兽一般在屋子中转了几圈,最后还是颓然的坐下了,将洛安歌拉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几乎要将他揉入骨血,好像只要抱着不松手,这人的魂魄就不会走,还能唤回来一般。
明明他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明明之前还一块商量去哪儿游玩,这个人还答应了一起去,怎么转眼间,转眼间这人就丢下自己走了……
“你也太狠心了,你都不舍得多陪我一日半日的吗……”
慕轲低声说着,他抚摸着洛安歌的头发,亲吻着他的眼睫,而洛安歌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挣扎躲避了,他甚至都不会开口骂一句,都不肯睁眼看他一眼。
连这样低微的请求都不肯施舍给他。
尔后,王公公惊诧的看见向来冷酷铁腕的太子殿下眼中落下泪了,紧接着慕轲紧搂着洛安歌,失声痛哭。
原来伤心至极的时候,真的会有撕心裂肺那么痛。
之后王公公找来了宫里的仵作,确定洛安歌身上无外伤,确实是毒发身亡。
洛安歌死后,慕轲比以往暴戾了不知多少倍,当下便命人彻查东宫,翻个底朝天也查出到底是谁给的毒药。
可惜也没查出来,王公公觉得若不是自己拦着,太子说不定会把东宫医馆里所有人都拉出去砍了,就因为他们没看好药房,让洛安歌给拿到了毒药。
王公公苦劝:“殿下,逝者已逝,实在不必徒增杀戮,少卿在天之灵也不愿意看到殿下这样。”
慕轲狠戾的眸子忽然暗了,他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椅子上,捂住脸悲凉道:“是,他已经死了,杀再多人他也回不来了……害死他的八褂不是毒药,也不是医馆,是我,是我逼死他的……”
他一定走之前,还在恨着我吧……
洛安歌的死讯在当天晚上便传到了雍徵帝那里,雍徵帝放下手中的折子,看着桌上摇曳的烛火,微微叹了口气,“可惜了,难得太子那么喜欢,居然就这样去了。”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大约韫乐的皇族与这地方相克,前些年刚走了一个,没想到……”
雍徵帝叹息一声,对那报信的太监道:“罢了,那洛安歌好歹也是韫乐的前王,传旨下去,送他的遗身回韫乐,好生安葬了吧。”
报信的太监脸色犹豫,“回陛下,可是太子殿下现在将洛少卿安置在东宫的冷窖中,不准任何人碰。”
“他……”雍徵帝有些哑然,随后摇了摇头。知子莫若父,慕轲不轻易动情,一旦动情就有了执念,他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