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裴谪终于想完几百种应对方法之后,裴初霁终于悠悠转醒。
裴初霁本还在揉着眼睛,打着哈欠,一醒来却看见自家师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下一慌:“师父……?”
莫非是自己睡着的时候做了什么,惹师父不高兴了?
裴谪觉得不能再拖了,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霁儿,我有话对你说。”
裴初霁立即坐起来,整理好衣物,站到一旁一副听候发落的样子。
裴谪无奈笑笑,就坐着抬头看她,傍晚的日光渐暗,但仍能在她脸上看见浅浅的红印——是睡出来的。
“别着急,过会回你房里说。”裴谪尽量将声音放得柔和,轻轻安抚着。
裴初霁点点头,等他站起来,又主动跟随在他身旁,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房里。
裴谪先是示意她先坐好。“霁儿,把你师叔给你的梳子先给我拿着,好吗?”
她虽不解,但也乖乖递过去了。
裴谪虽知她不会把脾气撒在一个物件上,但还是怕拿在她手上会让她心生厌恶。
他犹豫了许久,迟迟没有坐下,直到裴初霁轻声提醒“师父,您怎么不坐?”
“不坐了。”裴谪垂眼看她。
以后还能这样看她吗?
裴初霁也抬头看他,却不敢与他对视,只好盯着他右眼下的泪痣用余光去感受他的目光,师父的脸是顶好看的,只是近几日,他似乎有些清减了。
她不知该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师父此刻好像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其实此时裴谪不说也不会怎么样,只要他与陌七都不说,便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她也永远不会知道。
可裴谪也从不觉得,只因她是孩子便要对她隐瞒,即使是孩子,也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裴谪侧过身,没有直面她“霁儿,可否答应我,无论你接下来听到什么,今晚都要呆在这里……至少今晚。”
“好。”她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师父的要求,她从不怀疑。
只是她隐约觉得,师父要说的是大事。
“你可知我当初为何破例收你为徒?”裴谪低低出声。
“徒儿……徒儿不知。”裴初霁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师父此刻是后悔了,要赶自己走?
只是接下来她从裴谪口中听到的,与她所想的大相径庭。
裴谪用他低沉的声音娓娓道来,天色渐暗,夜幕起,星光闪,仿佛把她带到了千年前的时光,她能从师父的只言片语中感受到师父和师叔的过去。
他们发生的事、他们的感受、他们的想法,裴初霁虽无法完完全全懂得,但她能理解。
她约摸知晓师叔为何要走,师父最近又为何一反常态了。
只是,她还有许多问题。
师父说,你长大了,从前那三分相似也已没有了。
师父说,你不是她。
不是她。
她不知道这对她说是好是坏,她自是不想被当作其他人,她也不希望自己分得的宠爱皆因别人。
她也不知师叔送她那把梳子到底是因着把自己当做他的菡儿,还是别的……
但她也知道如今她不想离开师父,哪怕只是个替身。
她有些害怕,若她如今连那三分像都没有了,还能留在万药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