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鸟的房间林穆来过好几次,尤其是结婚后,梁妈妈似乎特别热衷于让他们俩单独待在小房间,每次来都得在里头坐上半个小时。
几次下来,梁小鸟连自己小时候尿床泡坏了小霸王游戏机,被梁爸爸揪着耳朵打屁股的事情都跟林穆说过,童年记忆毫无保留。
然而眼下这个时间点,他们俩刚结完婚,连蜜月都没有过,林穆就跑外地出差去了,在梁继这儿,他告诉林穆的童年回忆还停留在好的一面。
比如五岁就能帮着老爸洗被单了。
随便挑了部电影打开,由于出柜经历留下的阴影,两个人规规矩矩地坐在床边,中间还隔着一拳的距离。
想到刚才进门时阿穆的神情,梁小鸟决定牺牲小我,安抚一下媳妇的情绪。
挪挪屁股蹭到林穆身边,梁小鸟试探着说道:“阿穆,我给你讲个我小时候的事情吧?”
他小时候干过的蠢事林穆大部分都知道,听见这话只是挑了下眉毛,视线从电影上挪开,“嗯?”
“我之前不是说过,五岁之前,我都住在乡下?”
梁小鸟的祖父一辈都是知青,上世纪七十年代被拉去下乡插队,然后就在乡下扎了根,生儿育女。两家父母一同经历过苦难的年代,梁爸爸和梁妈妈也是因为这层关系,才走到一起。
不过即使是那样的条件,梁妈妈作为两家小辈中唯一的女孩儿,从小就是被父母和哥哥们娇宠着长大的,没吃过一点苦。
后来她和梁爸爸结婚,梁爸爸又是个争气的,事业做起来以后,梁妈妈唯一吃过的苦就是生孩子。
堪称人生赢家。
这些事情早在他们俩恋爱的时候,梁小鸟就跟他交代过,用以证明他们俩在一起之后,肯定会跟他父母一样恩爱。
“做我的小公主,只吃大鸟不吃苦。”
然后被林穆揍了一顿。
梁小鸟说道:“有一回我吃坏了东西,上吐下泻,我爸妈半夜起来,借了村长家的车子,要送我去医院的时候,我妈突然想起来白天没有喂兔子,跑到兔笼那边一看,发现家里兔子少了一只……”
说到一半,梁小鸟突然发觉自己讲的这个故事似乎暴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不由得顿了顿。
林穆倒是没有听过这个故事,饶有兴致地追问了一句:“然后呢?”
难得阿穆对自己的事情感兴趣,梁小鸟斟酌了半秒,决定继续讲:“……然后就把我交给了对门的叔叔,让他先送我去医院,他们俩摸黑拿着手电筒找兔子去了。”
“……”
撇下生病的儿子去找兔子,这个故事里的梁爸爸和梁妈妈似乎有哪里不对?
但将近二十年前的事情,两个家长当时都很年轻,会做些出乎意料的举动似乎不算太奇怪。
林穆按下内心的疑惑,继续听梁小鸟说故事。
“我挂水快挂完的时候,他们俩赶到了医院,嘴上全是油光。隔壁叔叔一问,原来他们俩杀兔儆兔,当着其他兔子的面儿,把那只越狱的兔子给烤了,又吓死一只……”说到动情处,梁小鸟也顾不上什么暴露不暴露了,悲愤地控诉道:“两只兔子!他们俩来医院却只给我带了一个瘦巴巴的前腿!还是凉的!”
“……”
重点是这个吗?
……行吧,整个故事充满了槽点,林穆压根不知道重点该放在哪儿。
瞧着梁小鸟对当年的兔子腿耿耿于怀,林穆正想说句什么安慰他,电视上的女配角突然委屈巴巴地说了一声:“兔兔辣么可爱……”
梁小鸟用力点了下头,瘪着嘴比女配更加委屈地说道:“辣!特别辣!然后那天我在医院厕所蹲到了天亮。大冬天,屁股都冻得没知觉了。”
“……”
林穆无言以对,只能抬手拍拍梁小鸟的肩膀。
看来梁爸爸梁妈妈年轻时候也不太靠谱。
与此同时,楼下梁爸爸出去遛鸟回来,手上只拎着个鸟笼,里头蹲着一只巴掌大小的大葵花凤头鹦鹉,用零花钱给自己买了包烟,却忘记买儿子最喜欢吃的驴打滚,被梁妈妈数落了一顿。
家政阿姨赶紧上前接过鹦鹉,把它拎走挂到书房。
这时候林穆和梁继听见动静下来,大葵花瞧见他们俩,欢快地扑腾了两下翅膀:“小兔崽子回来啦!小兔崽子回来啦!”
“……”省了梁爸爸开口的工夫。
梁妈妈还在生气,“鸟重要还是鹦鹉重要?你出门前我就说了别带那鹦鹉,每次你一带它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是你三番四次跟我保证一定把东西买回来,现在呢?驴打滚呢?你让我儿子儿媳吃什么!”
“孩子们都在呢,你别……这不是还有饺子吗?”梁爸爸试图跟媳妇讲道理,“还有那不是鸟,是儿子!”
梁妈妈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的口误,闻言不可置信地瞪着梁爸爸,质问道:“你拿鸟当儿子,当初让我生什么孩子!生孩子有多痛你知道吗?”
梁爸爸愣了一秒,仍然在试图解释:“哎,不是……”
然而就是这么短暂的停顿,梁妈妈突然嘴巴一瘪,眼睛里泪花说冒就冒,带着哭腔骂道:“你个负心汉!”
梁爸爸一脸茫然,“我……我说什么了?”
林穆在边上听完全部,表情忍不住有些古怪。
这跟他印象里的梁爸爸和梁妈妈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梁小鸟看看自己父母,又看看林穆,忙打岔道:“妈,可以吃饭了吗?”
厨房门半开着,由于角度问题,梁妈妈一直没看见他们俩,这会儿听见声音扭头,瞧见厨房外站着的两个孩子,愣了下。
紧接着,她泪花一收,一秒变回先前那个雍容的贵妇人模样,微笑着柔声说道:“马上就好,宝宝你带穆穆先去客厅坐坐。”
说完,她回头瞪了梁爸爸一眼,那意思显然是:孩子下来了你怎么也不跟我说?!
“……”
梁爸爸这回学乖了,没有试图掰回媳妇的想法,只是心里直喊冤枉。
他说了呀!是媳妇自己没听见!
由于这一个小插曲,平时总是热热闹闹的梁家饭桌上,所有人都显得格外安静。
梁妈妈扒了两口菜,大概是觉得饭桌上太尴尬,吃饭不香,于是指着面前的东坡肉说道:“这是穆穆出差给咱们带的特产。还是穆穆会心疼人,你们爷俩出差就不知道给家里带点东西回来!也不知道体谅我天天做饭的辛苦……”
说着说着语气就委屈起来,眼看着又要冒泪花。
梁小鸟沉默了一秒,很不客气地推掉了这个黑锅,“妈,我没出过差。”
梁妈妈立即把枪口对准了梁爸爸,“你这个负心汉!我真是白给你生了个儿子!”
显然还在气之前那只鹦鹉的事情。
梁爸爸顿了顿,继续默默吃饺子,给了梁妈妈一个眼神:孩子们还在,这事儿吃完饭再说。
梁妈妈冷哼一声,这才消停下来。
林穆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地夹了个牛肉馅的饺子,在梁小鸟配的蘸料里滚过一圈,再放进嘴里,顿时满口咸香四溢。
林家吃饭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他慢条斯理地吃完,注意到梁妈妈没动筷子,反而眼神不动声色地扫过来,立即夸赞了一声:“您的手艺真好。”
梁妈妈瞬间高兴起来,给自己盛了两个牛肉馅饺子,开始吃饭。
梁爸爸赞赏地瞧了林穆一眼,左手放到脑袋边上,在梁妈妈看不见的地方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林穆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那层无处不在的隔膜,似乎也不是多么难以突破。
回家的车上,林穆和梁小鸟谁都没说话。
最终还是梁小鸟打破了沉默,“阿穆,我再给你讲个故事吧?”
“梁小鸟,你实话跟我说。”林穆打断他的话,“你和爸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之前那个故事还可以用梁爸爸梁妈妈当时还年轻来解释,但是刚刚那个场面怎么看怎么违和,尤其是梁妈妈看见他们俩出现之后态度的转变。
梁妈妈那个模样,让他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林穆本能地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梁小鸟被他这么一问,说话顿时磕巴起来,“什、什么?没有!不可能的事情!我们怎么可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阿穆你想多了!”
多次否定,还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
林穆眯起眼睛,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面上却是叹了口气,视线转向窗外,“我其实一直都有种感觉,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融入到你们当中去。”
梁小鸟愣了一下,“……啊?”
不是,事情怎么是这么一个发展方向?
林穆没给他思考的机会,继续说道:“我在想,叔叔阿姨是不是根本不能接受同性婚姻,只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勉强让我们结婚?”
叔叔阿姨都喊出来了,梁小鸟心头一慌,连忙说道:“不是!阿穆你别乱想!我爸妈都很喜欢你!他们只是不想让你觉得他们那么不靠谱!”
林穆转回来,脸上没有一丝落寞的神色,眉峰微挑地看着梁小鸟,“多么不靠谱?”
“……”
梁小鸟顿时回过味来,脑袋一懵,发现自己居然被阿穆套了话。
天了噜!
完球!
……
半个小时后,别墅的主卧内,梁小鸟红着耳朵跟林穆坦白了一切。
事情还得回到梁小鸟没说完的那第二个故事。
梁继七岁那一年,梁爸爸带着他一起外出谈生意,结果酒局上喝多了,坐上朋友的车就回了家,第二天早上起来先是大惊失色地摸了摸自己的裤子口袋,发现钱包没丢,松了口气,慢悠悠地等梁妈妈做完早饭才去敲梁小鸟的房门,结果发现儿子压根没有回来。
“跟他一起喝酒的还是我家对门那个叔叔。”梁小鸟补充道。
宿醉后的梁爸爸一惊,立即冲出去踹开对面朋友家的大门,抓起还在被窝里晕着的朋友,怒吼道:“我儿子呢?!”
朋友也惊着了,闭着眼睛流泪大吼道:“打掉了!你休想让我给你们老梁家生孩子!”
后头拿着锅铲追上来的梁妈妈:“……我就知道!你们俩肯定有一腿!”
三个人似乎都忘了找儿子这件事情。
“直到那天下午,他们才想起来我是被落在他们俩吃饭的地方了,等他们俩回来接我,我已经跟孙一达混成了好兄弟。”说到最后,梁小鸟的语气里甚至还有些小骄傲。
“……”
万万没想到,梁小鸟和孙一达的友谊居然是这么建立起来的。
林穆怜爱地拍了拍梁小鸟的狗头。
事情到这儿就已经十分清楚了,简单来说,梁小鸟那突破天际的脑回路完全遗传自梁爸爸和梁妈妈,为了不让儿媳妇怀疑人生,三个人都努力摆出一副自己是正经人的模样。
林穆觉察到的大部分违和感都来自于这里。
但他还是有几个疑问,“那天你在我公司接的那通电话是怎么回事?”
梁妈妈打电话质问梁继因为他翘班的事情,总是事实吧?
梁小鸟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那天我爸跟朋友出去喝酒,怕老妈不同意,就说到公司视察工作来着。我妈偷偷打电话来查岗……”
说到这儿,梁小鸟还学着梁妈妈的语调,跟林穆重复了一遍那天的对话。
“宝宝,你爸爸今天去公司了吗?”
梁小鸟皱皱鼻子,有点嫌弃这个昵称,换回自己的声音:“我跟她说不要叫我宝宝,然后我助理就已经告诉她我不在公司的事情了。”
“我妈就问:你怎么又翘班?”
梁小鸟拍了下额头,以表示自己当时的无奈,“我就说我是送小白去你那儿,结果我妈直接就怒了。”
“她说:你爸爸是不是在外面有狗了?你是不是跟你爸说好了来唬我?还是你有了媳妇,就不管妈的事情了?”
“……我解释了半天都没有用,结果没一会儿我爸拎着件旗袍——就是她今天穿的那件——回到家,二话不说就给我挂断了电话。”
梁小鸟近乎绝望地说道:“我还听见她挂断电话前特别温柔地喊了一声‘亲爱的工作辛苦了’!”
“……”
林穆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对丈母娘的行为发表任何意见,回到最初的问题:“爸妈真的没对我有意见?”
梁小鸟赶紧摇头,“要是有也是对我,我翘班太多次,副总们已经开始催着我爸回去主持大局了……今天车里那个电话,妈就是跟我说,她把我爸工作号的电话全都转到我手机上了,他们俩这个周末就要去周游世界。”
“……”
林穆眉眼深沉,陷入了更长久的沉默中。
他到底是遇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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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穆:
我以为我丈夫是个正经人,结果他的白月光是狗,还是只短腿哈士奇。
自己找的老攻,还能怎么样呢?
算了算了……
我以为岳父岳母是正经人,结果他们俩……
算了不说了,都是泪。
两个都是男的,我就都按岳父岳母岳家这样叫啦!各自把对方当做自己的媳妇.jpg
跟我读:这是个沙雕小甜文,湿啊沙,得一嗷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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