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商祈正在代元景帝批阅奏折,五皇子谦逊的坐在对面研墨打着下手。
翻到边疆所呈的折子,商祈冷笑道:“好个汉卢国君主!派流民扰乱边疆不成,又想派汉卢国医士入边疆假弛援,没门!”
说罢,他看了眼累到躺在软榻上小寐的元景帝,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打了个哈欠又翻开一本折子批阅了起来!
小寐了半个时辰,元景帝揉了揉昏昏沉沉脑袋,睁开眼睛朦胧中见商祈高挑的身形仿佛记忆中的父皇,不由心里一阵发怵!
定晴一瞧,见他批折子时身姿潇洒,气度华贵、举手投足隐约可窥天子威仪!
这一刻,元景帝心里产生了浓烈的不安,恨自已膝下无一位皇子能与他的风姿媲美,与他对座的五皇子与他面前犹如鸡肋一般的存在,气势被压的死死的!
诚然,当初先皇有意将这皇位传给商祈,若不是……
瞬间往事浮上心头,元景帝手脚冰凉脸色苍白,挣扎着想坐起身!
听见侧后方的动静,商祈放下折子侧过脸关心道:“皇兄,可醒了,身子可爽利了些?”
元景帝瞧他一脸关心,懊恼自己太激动了,忙敛下神色咳嗽两声掩饰过去!
又想到若不是他身子不中用宣他入宫相助,他已被贬王爵也不敢逾矩帮他批折子,反倒是自己不识好歹,丢了天子风度!
思及此,他息了心里的不安,淡笑:“嗯,醒了一觉,身子好多了!可有什么要紧的大事?”
因元景帝病重,请了商祈过来帮他处理国政,为避免宫中的太监宫女谣传,遂遣退了众太监宫女,只留下五皇子打下手学习政务,以免人多眼杂泄露天机!
五皇子见状忙起身伺候,搀扶起他道:“父皇,刚刚小王叔提了一嘴,其它的倒是问题不大,只是汉卢国狼子野心!汉卢国君主欲派医士进入边疆援助,企图深入打探南昌国!”
略一思量,元景帝道:“想的美!朕便下昭令,严禁汉卢国一兵一卒踏入南昌国国境,如若汉卢国有人胆敢硬闯,杀无赦!”
五皇子搀扶着他坐下,商祈见他病体消瘦不免一番细问,这些天日日接触他已发现元景帝的病情不似以往。奈何,他就是不肯说实话!
“无事!人老了总有个七病八灾的,你就放心吧!”元景帝又看了眼五皇子道:“老五,先退下,父皇有事跟你小王叔讲!”
待五皇子一走,商祈倒了一杯茶递给元景帝,“唉,但愿如皇兄所说!只是做弟弟的提醒皇兄保重身体才是!如今太子未立,几位皇子又远在封地,偌大的皇宫承重者无几,待我前去无极阁一呆就是两年!”
元景帝听罢,心里说不悲凉是假的!
他看似是九五至尊呼风唤雨,实则为了皇权日日劳心算计、运筹帷幄,不惜杀妻弑子、残害手足,如今人算不如天算,病势沉重身边得力之人无几,哪能不悲怆?!
“商祈呐!皇兄对不住你有事瞒着你,皇兄已查出来当初是杨显派狱卒毒害你,只是为了珍贵妃养好胎,皇兄不好先告诉你,只想着等珍贵妃产下孩子才告诉你,现在杨显人都死了,我也不瞒你了!”元景帝拍了拍商祈的肩膀,佯装羞愧之色!
商祈没料到他会突然坦诚相告,不免心里一怔,想着他话中有几分诚意,毕竟帝王心术不可不防!
若是杨显不死,他是不是就永远瞒下了?!
又或者北候府只要将来一天不没落,他便不会发落杨显?!
“商祈,莫怪皇兄瞒你,如今皇兄年纪大了子嗣单薄,几位皇子远在封地宫中的皇子又挑不起大梁,太医已诊断朕身子亏损不易再有子嗣了,好不容易珍贵妃怀上,哪能不小心!人生不易,生老病死不过苍茫一世!”
说到此处,元景帝长叹了口气,眼中溢出几点泪花,再没了往日君王的意气风发,反倒像一位悲恸的垂死老人!
商祈忙行大礼,劝慰道:“皇兄福泽绵长,切勿思虑!”
元景帝见诉苦的目地达到,摆了摆手正了正神色,拿起一本折子看了起来。
而此刻商祈心里如蒙上了一层阴霾,隐隐的觉得心口痛,也不知是愁烦还是劳累,他不着痕迹的捂住胸口,片刻才略好转了些!
等他再看向元景帝病态的侧脸,不由暗叹:皇兄老了!南昌国短则几月,迟则几年怕是要变天了……
瘟疫灾区这边,云九姬跟在季大夫后面忙着称药,白元修则负责把药包好,吕素言再送到简易的厨房给学子熬药,吴徇细心负责登记上册等繁琐事宜。
忙完了一阵,灾区又送来了一拨患瘟疫的病人,众人又是忙前忙后。
才来第一天,众学子们难免有些手忙脚乱,还好他们都是头脑灵活的主,遂这些事也慢慢的上手帮上了忙,驻扎在此的大夫与朝廷的官员也对他们均是赞不绝口。
云九姬刚刚给一位中年妇人喂完药,隔壁的老大娘招手唤道:“姑娘,快过来,我还没喝药呢!”
旁边的中年妇女忙道:“姑娘,别听婶子胡说,他喝过药了!”
“知道了,我记得!”云九姬收回药碗,冲那位老大娘笑道:“大娘,你喝过药了不用喝了,乖乖躺下睡觉才能早点好。”
这次洪灾来的猛烈,淹死了这位大娘的儿子和媳妇,从那天起她大脑受了刺激经常胡言乱语。
云九姬一来,大夫跟她们提过要格外照顾她老人家,只因老人家还有一位小孙子要归顾,小孙子没了父亲,不能再没了祖母!
老大娘不信,发了呆病嚷道:“瞎说!明明就没喝,快给我喝,我喝完了早点好去看儿子孙子!”
见老大娘发脾气,云九姬忙走到她又是哄又是劝,老大娘半信半疑的躺下,嘴里喃喃自语。
白元修喂完药,走过来对云九姬道:“那边的病人都喂完药了。姬儿,我们也该到了喝汤药的时候,我们一起去!”
又劝了一番,老大娘终于睡着了。云九姬起身跟着白元修往厨房走,这时候那些学子早已在厨房喝药,见云九姬白元修一来,忙让出了一条路让他们进去捧药碗。
孟监学走进来,咳嗽了两声道:“都喝了防瘟疫的汤药吗?天色己晚,今天大家要在这里歇下,你们速速去收拾干净床铺晚上住下。女学子就俩人得格外注意安全,就住里间通铺罢!男学子住外间通铺,晚上记得莫乱走!”
众学子忙应是走出厨房,路上吴徇还不忘记戏笑:“两位小姐势单力薄,可莫要被蚊子抬走了也不知道,有事吱一声,这里可比不得帝都!”
云九姬白了他一眼,不免想起中宗学院规矩严,其考核难度堪比中举还艰难。这就让本处于弱势的女子考进去堪称难于登天!遂中宗学院女学子寥寥无几,十位学子派来,只有云九姬与吕素言是女学子!
想到此,云九姬又想到四国的陋习,自古女子相夫教子,平常百姓家生活本就拮据更不注重女子读书习字,唯以女工女德为主!
遂除了名门士大夫家注重女子学问,其它的均是以女子无才便是德掩盖陋习,如此算来四国虽日益看重女子地位,也提倡女子可入朝入官。奈何,祖宗流传下来的陋习不是一朝一夕可更改的!
“姬儿,要我帮你收拾么?”白元修走到她安置的房间,看见屋顶上有个大蜘蛛网,忙站到凳子上准备打下来。
“别,不要把蜘蛛网打了,那可是捉蚊子的大将。”云九姬忙阻止道。
白元修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一层典故,跳下来笑道:“如此也就罢了,念在它能为姬儿吃蚊子的份上就放它一马!”
吕素言侧过头,把带来的薄被子盖要木板上,见白元修一副宠溺的神情,心底不由一阵冷笑。
“先去忙吧!还没到夜里,怕是病人需要照顾,我等下就来!”云九姬掸了掸木板床上的灰,将被子麻利的铺在上面。
“好吧!你也快点,忙完这阵该用晚膳了。”白元修想到前面有病人也不敢耽误,忙往外头走。
吕素言见他急急而去,掩嘴吃吃一笑,啐道:“呆子!”
云九姬把包袱放在床上,推了推她笑道:“吕小姐,忙完了,笑什么?一起走吧!”
俩人起身,吕素言道:“还不是笑白元修,知道的知道他是你的表哥,不知道的瞧他那副深情款款的模样还以为是小情郎哩!”
见她打趣,云九姬调侃道:“瞎说!小女瞧着吕小姐惊才绝艳,将来不知道要便宜哪个小子!走了,天快黑了!”
“不敢,云小姐才是才貌双全,小女佩服!”
“吕小姐,小女竟不知小姐这般调皮!”
“那是云小姐不了解我,小女素日可没那么死板。”
俩人说着,已到了病人区。
此时,季大夫面色凝重,细细查看着一位病人的病情,惊的脸色苍白还冒出了黄豆大小的汗珠,手止不住的颤抖!
吴徇在一旁忙不迭的帮他擦拭汗珠,脸色亦是难看!
“怎么了?”云九姬推了推白元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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