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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倾喜和元洲走到跟前后,岑欢和沈棠才发现了两个人。岑欢立即蹲下来和两个孩子说话,“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不是说要等我过去的么?”
“他听见有人在哭。”倾喜指了指元洲,将目光放在另一个人身上,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小声问岑欢,“姨母,这个人怎么了,为什么她要哭啊。”
糯声糯气,听得别人一颗心都要化了。
“她呀,找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太高兴了。”岑欢看了一眼沈棠,见她避而不见,心里面叹了一口气,将倾喜抱起来,“我们去亭子那边玩,让这位……姨母一个人呆一会好不好?”
倾喜点点头,岑欢抱着孩子要离开,元洲就跟在后面。他不经意转身看了一眼,脚下的步子就顿住。
面前的女子他昨晚正从画上看过一回,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看,右眉间有一个红色的点,和他的一样,倾喜因为自己没有,还哭了好长的时间。
他张了张嘴,叫出了那个他在私底下练习了无数遍的名称——“娘亲。”
声音有些小,但还是能够被听得清清楚楚。仿佛是一道雷从头顶上直直地砸下来,直击灵魂深处。她耳旁全是嗡嗡嗡的声音,一时间也不知道躲避,呆愣地站在原处。
元洲立马上前,抬着头看向沈棠,眼中坚定几分,而后问:“娘亲,你是不是专程来看我们的?”
沈棠曾经梦见过无数次两个孩子叫她娘亲的场景,这一声似乎将所有的梦境撕碎开来,让她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陆持就在前头,若是这个时候沈棠和两个孩子相认了,后面又不知道会惹上多少的麻烦。岑欢倒是理智的,立即唤了沈棠一声,“你先去屋子里。”
沈棠回过神,看了两个孩子一眼后,就要离开之际,有人扯住她的裙摆。
“娘亲,你又不要得我们了吗?”元洲抬起头看她,脸上没有多少的表情,垂下的手却紧握成拳头,“我和倾喜以后会更加听话的,你能不能陪我们一会,就一会儿。”
倾喜此刻也看见了沈棠,溜下岑欢的怀抱之后,直接往沈棠的身边冲,一把抱住她腿,借,急切地说:“娘亲,娘亲,你不要走,我不想要你走。”
沈棠瞬间挪不动步子,两个玉团子都是她想了很久的小人儿,她的心都软成了一片。强行压住要将孩子搂进怀里的冲动,她哑声说:“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不是……”
后面话她怎么也的说不出口。
“你是我们娘亲,我记得。”倾喜急得快哭出来,她去拉沈棠的手往外面走,“爹爹就在外面,他知道的,你就是我们的娘亲。”
是啊,陆持就在外面,要是再拖下去,说不定就撞见。世人都说时间是治愈的良药,能够抚平过往的一切伤口,可是世人没说,有些伤口在时间里只会慢慢溃烂,越发恶劣。
陆持之于沈棠而言,就是一道会在时间里溃烂的伤口。
她狠了狠心,蹲下来拉开倾喜的手,温柔地将她额上的碎发归拢到一起,“我以后再来看你们,现在,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等完成之后,我会一直陪着你们。”
倾喜听不懂这些,她只知道一件事情,娘亲刚见了他们就要走。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件完全没有办法能够接受的。
她从小就没有娘亲,每次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家的娘亲将孩子抱在怀里,都会在想,如果自己的娘亲也回来了,会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也会抱自己,给自己做小衣裳,陪自己睡觉。她真的想了好久好久,一直都乖乖听话,就是希望有一天自己也会有娘亲。
现在她见到娘亲了,可是娘亲不喜欢她和弟弟,现在又要离开。往日里堆积的情绪一下子就爆发开来,她“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玉雕般的脸被憋得通红,“娘亲……娘亲,你不要走,倾喜以后……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不要丢下倾喜。”
她见沈棠往前面走,想都没有想就要追上去,一边追一边哭,“娘亲,你不要走。”
岑欢在旁边看着都是心酸,她难以想象,沈棠心里又该是多么难受。她忙上前去,将孩子抱在怀里不让她继续往前面走,“倾喜,你娘亲她有事情,过几日就来找你好不好。不哭了,不哭了,姨母过段时间带你去找她。”
倾喜全然听不进去,蹦着跳着要挣开岑欢的怀抱,想要追上去,嚎啕着:“娘亲,娘亲……”
陆持过来时,就看见倾喜哭得喘不过气来的样子,他连忙将孩子抱在怀里,轻拍着她的背部给她顺气,侧过脸去亲她的脸颊,哄着,“好了,不哭了。”
倾喜搂着他的脖子,眼泪鼻涕什么的,全都蹭到陆持的肩膀上。陆持没有在意,仍旧放低了声音哄着。她渐渐收了声音,却一下一下打嗝,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我见到娘亲了。”
陆持的动作顿住了,转头看见岑欢有些不自然的神色,胸腔中忽然滋出一种久违的冲动,类似冰封的湖面被砸开了小口子,然后裂纹铺满整个湖面。
而后他又很快镇定下来,沈棠没露面,总不会是不想见到两个孩子,多半是为了躲着他的。他哄着倾喜。“许是你看错了,娘亲现在还在很远的地方呢,等过段时间她才能过来看你。”
元洲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此刻却突然冒出来一句,“没有看错,那就是娘亲,但是她不要我们。”
他仰头看向陆持,同沈棠相似的眸子里全是困惑,有些紧张地去扣袖口上的花纹,“她……她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我和倾喜?”
“没有的事情,她一直都很喜欢你们的。”陆持笑着摸了一把他的头发,“我们先回去,等过几日,娘亲就会过来接你们。”
两个孩子都没有说话,倾喜靠在陆持的颈间,仍旧在小声地啜泣着,却都没有再闹下去。
陆持带着两个孩子出去的时候,同赶过来的福亲王说:“我明日再亲自上门来拜访。”
福亲王看了一眼两个孩子,倒是也没有直接拒绝,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声,“明日说不准有什么事情。”
“那我便等您回来。”陆持紧接着说。
“你愿意等着,那便等着。”福亲王只说了这么一句,便往里面走。
两个孩子今日闹了一天,回去之后,陆持将两个人都哄睡着了。两个白团子此刻安静地凑在一起,窝在薄被里,随着呼吸,被子一起一伏,彰显着生命的活力。
这是他和沈棠孩子,每次念及此,他便生出许多柔意来。这几年的时间里,他曾不止一次地在想,当初沈棠若是没有走的话,现在他们会不会像是无数平凡人家一样,有一个自己的小家。他们一起看着倾喜和元洲长大,教他们诗书礼乐,同他们一起玩闹,过着他肖想已久的生活。
可沈棠有句话说准了,他活该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地活着。他坐在床边许久,长时间地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
隔日,陆持独自去了安延府,安延府的丫鬟引他去前厅,“福亲王和两位皇子才出了门,现在不在得府上。”
“无碍,我在这里等着便是了。”陆持一早就预料到福亲王会有刁难,此刻倒是心平气和地坐了下来。
他相貌本就生得好,此刻收敛了性子里的沉郁,一身月牙白衫,倒是个清风朗月的翩翩公子。惹得几个丫鬟红了脸,借着换茶水的由头进进出出,偷看了好几回。
消息传到后院时,岑欢和左初瑜正在陪着沈棠说话,听了这话只是冷笑一声,“有些人就只是生了一副好皮相,内里都是黑透了,吃人不吐骨头,也亏得你们还过去瞧。”
丫鬟们没敢说话。
岑欢想想,估摸着陆持今日是为了沈棠过来的,她见沈棠没有什么反应,自己倒是坐不住,想要听听前面到底在说些什么,就找了一个借口溜出去。
等她出去之后,左初瑜给沈棠倒了一杯茶,开口问她:“可想好了?”
左初瑜性子冷,一贯的话少,更不会主动去过问别人的事情。
她问起时,沈棠还有些略微的惊讶,而后的反应过来,才轻声说:“想好了,我不会见他的,等孩子要回来之后,就立马回去。”
“那两个孩子都有些黏他。”左初瑜将手中的热茶放在她面前,“不见到你,他是不可能放手的。我若是你,我便会同他见一面,将所有的事情说清楚。”
沈棠盯着面前的茶盏,微黄的汁水中浮着一个绿色的梗,在热气里起起沉沉几次,转悠着沉到了杯底。
“让我好好想想。”她如是说。
前厅中陆持近乎等了两个时辰,福亲王同盛承宣才过来。
见到陆持,福亲王先是惊讶了一番,推说让陆持久等了。而后他坐在首位上,眼睛都不抬起一下,笑着问:“世子爷过来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等会府上还有些事情,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我也不便留你了。”
他几乎将赶客的心思放在明面上。
陆持却没有丝毫的火气,走到前头来朝福亲王行了一个礼,而后缓声说:“晚生为求娶令媛一事而来。”
话音刚落,福亲王直接冷了脸,盛承宣在一旁听着,冷笑了一声,“世子爷真是好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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