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湄与陈安说了酿酒一事,陈安毫不犹豫的答应了,第一次试着酿酒,也不便做太多,先摘了两百斤野葡萄。
君湄一月有一天假可以请,进了王府以后,便一直没有请过假,积了两日的假这次一次性请完。
陈安家有长工,有装酒的瓦缸,这些都不是问题,只是做葡萄酒的酒曲很难买到,君湄是通过一些西域的胡商买了些。酒曲这玩意儿稀罕是稀罕,可也不是千金难得的东西,胡商从西域过来之时带了些,后面发现没人买,于是折了便宜的价格将酒曲卖给他们。
君湄自是千恩万谢。
陈安得了与她接触的机会,十分兴奋,哪里管的了她能不能做成功,只是能与她在一处,这点东西浪费掉就浪费掉了。
做葡萄酒本来要有密封的木桶,国公府有十好几个可以存放几百斤葡萄的木桶,只是国公府被封,一时取不到木桶,于是转而用瓦缸装。
刚过完端午是梅雨天,北方很少下雨,尤其是这几日,天气正好。
陈安家有的是壮劳力,这天找了个劳力上山,摘了两担葡萄下山,差不多两百斤。野葡萄拆下来,一颗颗掰下,不需要过度冲洗,简单冲洗一下后稍稍晾干,晾干后放在瓦罐中捏碎,捏碎完了以后放入活化过的酒曲,沉淀一日后加入打碎过的冰糖,冰糖的份量大概是葡萄的十分之一。
如此,一日搅拌两次,七日后便可以取出汁液,就是最原始的葡萄酒。
这个时候酿造葡萄酒的技术没有现代这样成熟,大多采取最原始的方法酿造,君湄在陈安的农庄住了一夜。到第二天加完了糖才回到离开,这两天陈安也没去送货,一直在农庄陪着她做这些,这两日呆在她身边,内心的那种愉悦感,无法言喻。
士农工商,虽说农排在第二位,但是这个年代靠种地赚到钱的不多,在现实的社会,谁会管这些,有钱就是亲妈。
陈安就是完美的把第二位的农和第四位的商结合起来,他有农民在这个社会上的地位,也靠着经商赚了不少钱。
陈安的农庄在京郊几十里地开外的地方,他靠着一点一点地累积,如今快有上千亩的良田。
旁人种地,就是简简单单的种地。
一个成年男人,一头牛,一年能种二十亩的地就已经很不容易,亩产三百五十斤左右,一斤谷子能出八两米,二两糠,二十亩的地,一年作死了做两季,也就是一万四千斤谷子,产一万一千斤大米,合九百斗左右。
按此时的米的价格,斗米7-8钱,最好的情况也就是有七千文钱的收入,按此时的银价,一千三百多文钱合一两银子,一年收成大约有五两银子。
一年的收成里面其中十分之一要缴纳赋税,另外还要交些其他的赋税,这里面大约能剩四两银子,剩下的,地主要收走二两,农民每年能到手的仅仅是自己收成的五分之三。
碰上灾年会更少,因此想靠种地存到钱,或者发家致富,基本不可能。
这样看来,赵王府的低等丫头一月都能领到半两银子的月俸,比起种地的壮劳力来说,收入要高得许多。加上王府又管吃,又管住,丫头们从年幼时做成了老妈子,都不愿意离开豪门大户就是这个道理。
像杏子这样的上等丫头,一月可以领一两银子的月俸,放在村里也好,哪怕是京中也好,都很难有哪个丫头比她收入更高了。不过像杏子这样的月俸,也就厨房的安婶子,浣衣坊李妈妈这种级别的佣人才能领到,其他的丫头奴才们是望尘莫及的。
君湄搓搓手,难怪杏子姐脾气那么牛,也不是没有牛的道理。
北方人种麦子,南方人种水稻,京城附近的天气不算太寒,可勉强种两季秋天种小麦,春夏种稻子。
于是陈安换了一种思路,他种地也是种地,地里种着的是南方引进的贡米,虽然这种米在北方培植起来没有南方这么好的口感,可京中有钱人多,大户也多,不稀罕钱,只要能买到上好的米,多花几倍的钱也可以。
另外,陈安的农庄里面种稻的时间错开几日,这样在头茬秧苗种好以后,长工们又可以开始种第二茬。如此一来,一是错开的时日段,一般来说不存在这个问题,二是大批量的种植,劳动力比较好分配,陈安家中产稻米,给长工们也吃的好,自然干活也多了不少力气,一人所得粮食便比寻常人家的产能高上一倍不止。
陈安的农田培育的比普通农户的农田要肥沃,产量即高,产的米又好,寻常一亩地也就合三百多文钱的收成,让陈安这样一运作起来,一亩地收成起码到了一两银子之多。陈安有五百多亩地都种着上等的丝苗米,卖价是普通大米一倍到两倍。一年下来,除去人工,种子,肥料,陈安一年能赚到手的有四百两银子,这不管在哪个朝代,都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种植一些北方比较少见的蔬菜瓜果,这几年收成越来越好,京中从豪门到大户,吃的都是陈安家农庄结出来的果实。
另外陈安还做了些贸易,如今农庄发展势头益发的好了起来,来来往往的贸易,让他腰包里面也硬起来。
说到做生意,腼腆的陈安眉飞色舞,与平日里见到的那个坐在马车上撮着手,不知所措的陈安完全两样。
君湄夸道:“陈大哥果然好本事,旁人种地也就知道死种地,不如你心思活络,所以说行行出状元,讲的就是您这样的人。”
陈安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从惊讶变成欣喜,这么多年来,旁人只会说他种地种的好,从没有人夸他心思活络。
君湄对这些是很感兴趣的,毕竟她此刻也不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如今要想着如何讨生活,陈安的经历跟思路一点一点的激励到了她,看来人不管出生多寒微,只要勤奋,会琢磨,一定会有出路适合自己。
陈安瞧出来君湄的兴奋,却以为这兴奋的源头是自己,他的内心很雀跃。本来君湄只能告一天的假,因说到上次拖他打听的事情有了着落,晚上带她去寻亲,只能再告一天假,在府外住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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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九皇子来到赵王府以后,赵王一直都很忙碌。
他担心皇后终日的负能量会感染到九皇子,干脆找了个让他出宫跟崔珏学习的由头,把九皇子从宫里拐了出来。崔珏是当世大儒,又是赵王麾下最重要的谋士,无论从学术上来讲还是人品上来说,都堪称当世奇才,赵王能借他出来教导九皇子,皇后巴不得,当即就允了。
给九皇子包了几箱他平时吃的穿的用的一车送到赵王府,另外跟过来两个得力的小太监,就这样在赵王府住下了。九皇子对宫外的一切都很稀奇,骑着马儿走出宫门那一刻,就再也不想回去了。
这匹脱了缰的马儿哪里能受的了崔珏的叨叨,便整日缠着赵王带他出去玩,一会儿要去酒楼尝个新鲜,一会儿又要闹着去打猎,玩的不亦悦乎,一直到晚上,赵王命他一定要练一个时辰的字才能睡,才得了点空溜了出来。
走到厨房,厨房只留了两个当值的小厮在门口打瞌睡,若是主子有吩咐就做点吃食送过去,若是主子没吩咐,小厮自然没事,嗑嗑瓜子,聊聊天,打打瞌睡,时间过得很快。
他管不住自己的腿,走到小屋外晃了一圈,里面黑灯瞎火,他知道她值早班的,某不是睡了?
站在屋外良久,里面连个响都没有,他毛着胆子推开门,里面竟然是空的。
他脑子里面空了一下,闪出来第一个念头就是她莫不是离开赵王府了吧,自己前几天是过份了些,硬要赖在她这里睡,还摸了她,若说她因这个走了,也不是不可能。
心中徒然生出许多懊恼出来,匆匆走回溢清居,远远看见一个人在门口站着,不是李富贵是谁,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冲着李富贵大声吼了一句:“干什么吃的,府里的人少了多了你都不知道?”
李富贵一脸懵,他真的不知道,还有谁能牵动殿下这般恼怒,转念一想也只有最近来府里的九皇子,莫不是九皇子不见了殿下才发这么大的火,趋步向前弯身行礼,口中问道:“殿下,九皇子不见了?”
赵王一怔,李富贵自然不知道,自己这火是发错人了,恼羞成怒,低声喝道:“本王并不是说的阿臻,那个——”
作为贴身内侍,赵王这段时间魂不守舍的样子,李富贵未尝没察觉,仔细想想每次赵王神出鬼没的失踪,又神神叨叨的发脾气,李富贵早就猜到了七七八八,莫不是主子有喜欢的姑娘了,且这个姑娘还是府里的人,难怪——
李富贵替主子高兴了一下,同时自然要给主子台阶下。
“殿下,确实是奴才的失职,奴才近日一心都扑在您身上,对府里的事情关注的太少,您说的是哪里的人不见了,奴才马上去打听。”
这叼奴,领罪还不忘表忠心,赵王斜眼睇了李富贵一眼,瓮声瓮气的说道:“上回厨房有个丫头献策,治好了本王的疹,本王想赏赐她,这件事你来办吧。”
听到这里,李富贵明白了七七八八,原来王爷瞧上的是那个姑娘。
待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李富贵认人的本事是很让人服气的,别说与他说过话,便是在他面前晃过一眼,他李富贵都能记着一辈子不忘。
心神领会,李富贵点头哈腰的出去:“殿下,奴才这就去办。”
李富贵跌跌撞撞的往厨房跑,脑子里面回忆着那姑娘的模样,心里有了个大概,那姑娘确实美,美里面带着一种超尘落俗的气质,丢在丫鬟堆里面格格不入,当时怎么就没有反应过来呢,这样的丫头丢在厨房真是可惜了。
一刻钟以后,李富贵回来了,事情原原本本打听的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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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她跟人出去了?出去就出去,为什么晚上不回来?”
这天气本来就热,赵王如此大发雷霆倒少见,李富贵弯着腰,背上长出满背的冷汗,谨慎的回答,尽量不要触及主子的霉头:“殿下,丫鬟们一个月都有一日的假,她来了两个月说要出府看家人,便把这两个月的假都请了,这是正常的……”
赵王勃然大怒:“请假就请假为何晚上不回府,另外跟谁出去的?”
好歹李富贵问了清清楚楚,也不至于王爷要问他一句话也答不上,心里打了个冷颤,战战兢兢的回答:“据说是经常给府里送菜的那个陈安,陈安的母亲安婶也在厨房,想来平时日日能见到就行个方便送她一程,这姑娘平时没出过府,有个熟人在一旁也便利一些。”赵王有些语塞,什么便利一些方便一些,他才不管那么多,他只知道她一个未嫁的姑娘,跟着一个大男人出了府,若这个大男人意图不轨。不那个男人他就是意图不轨,不然那么多姑娘出府回家他不送,偏偏要送君湄!
赵王气的磨牙。
“赶紧叫她回来!”
李富贵愣了愣:“啊?”
赵王继续恼羞成怒:“啊什么啊,派人去盯着,看看明天卖菜的送他回来她有什么反应!”
李富贵明白了,殿下真的是看上厨房这丫头呢,拧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是,这丫头长得一副机灵可爱的样子,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板…
好像也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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