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由精品提供的—《》67、军营
天高皇帝远,傅知微如今才算是完全体悟到这句话的意思。
益州城离京城路途曲折漫长,加急的特派信件都要送上好几天,再加上大夫说她不能再受车途劳累之苦,她爹和她娘只能在京城里面眼睁睁地看着她在益州城悠然自得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皇上没有办法,总不能把御林军派出去把她抓回来,可好端端一个活人不在京城,不仅宫里面的嫔妃都盯着昭华宫,还有重大的宫宴得她出席,只能对外宣称长乐公主去相国寺为百姓祈福一年,伴青灯古佛,望来年风调雨顺,人寿年丰。
这消息一传去,傅知微一年之内都可以安安心心地呆在北疆了
北疆的吃食比不得宫中的精致,阮靖将军特意嘱咐府里面的人按着益州城最上等的标准伺候着她,但是无论是摆盘、卖相还有菜肴的搭配上,都同宫中差远了。
当然,这只是从最客观的角度去评价,实际情况是,傅知微对现在北疆粗犷的菜系甚为满意。
作为无肉不欢的隐藏吃货,没有了宫里面那些烦人的条条框框,也没有湘云和教习嬷嬷管束着她的吃食,傅知微在北疆如鱼得水,天天捏着筷子就只往鸡鸭鱼肉上戳,如若不是担心面上起酒刺,或者不利于肤质保养,傅知微连菜都不想碰。
最让傅知微惊喜的是,北疆这边嗜辣。
宫里面的厨师每次做菜放的辣椒比一指甲盖还少,偶尔瞒着母后给她开了几天小灶,就会被母后插在她旁边的眼线打小报告,然后就把傅知微唤过去训话。
老憋屈了。
所以,在寻常世家小姐眼中艰苦沉闷、脱粟布被的边关生活,在傅知微这里又是另外一番完全不同的滋味。
过了一个月,司矍拗不过她,终于允了带她去军营。
“我保证不乱跑!就安安分分地跟着你。”
傅知微站在原地,任由司矍将她裹成一只臃肿的粽子,竖起三指放在耳边一脸严肃地发誓道。
她知道边关的战士不容易,这里不是她能够胡来的地方。
可她还是想要去看看。
司矍没有说话,他后退半步,上上下下端详她好几遍,还觉得不满意,又从红木雕花衣橱里
拿了件大氅给她披上。
粽子皮终于给包上了。
傅知微嫌弃地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衫:“司矍,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够了够了,这衣服再多我都要看不清前面的路了。”
看着少女这副娇憨的模样,司矍忍不住上前揉了揉她的脑袋,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我跟着杳杳,别怕。”
军营驻扎在距益州城不远的平地上。
平地上坐落着数不清的白色帐篷,高高低低地挡住更远的视线,长树枝被砍下来做围成壁垒,或成脚手架的模样,上面搭着木板,供以哨兵的巡逻查岗,还有红色的锦旗飘飞在茫茫雪地中,老远就能瞧见。
驻岗的哨兵识得司矍。
哨兵单眼皮方脸,面容不算英俊,却自有一股军中将士的阳刚之气。
他方方正正地朝司矍敬了一个礼,就看到了跟在司矍旁边的一只圆滚滚的球。
这个圆滚滚的球上面还长出来了一个漂亮姑娘的脑袋。
军营里向来没有姑娘家,唯一的女子,就只有驻守在荆州城的沈将军,乍一见这样一个娇娇弱弱,貌若天仙的小姑娘,还被军中素来不苟言笑的副将宝贝似的牵着,哨兵也忍不住同司矍调笑道:“这军中可不是谈情说爱的好地方,媳妇虽然宝贝,可想着兄弟们,还得忍忍哪。”
傅知微脸红了红,往司矍的方向不好意思地靠了靠。
这是八字没一撇的事情,她还没嫁给他呢。
司矍捏紧了她的手,也没有生气,解释道:“不是家里面的内子。”
傅知微咬了咬嘴唇,眉眼耷拉下来。
好吧,虽然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然而下一刻,她就听到他说——
“这是我的心上人。”
好家伙。
哨兵微微一愣,继而哈哈大笑。
北疆民风淳朴开放,没有京城这么多穷讲究,男子若是当真看上了哪家的女子,又正是男未婚女未嫁,得了女方的许可,带出去骑马游街,在益州城内也不是什么值得稀罕的事情。
男女之爱,在这北疆反倒是一件光明磊落,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傅知微羞涩地迎着哨兵戏谑的目光笑了笑,向身边的青年靠得更紧了。
进了军营,便是同外面的肃杀完全不一
样的景致。
不同于傅知微想象中的枯燥阴郁,军营里的炊事班处起着袅袅的炊烟,肆无忌惮地在青天白日里游荡。
火伍营的营长宋刚赤着胳膊,头上绑着白毛巾,他赤红的脸蛋冒着热汗,抬头见司矍带着傅知微走来,将菜刀随意往砧板上一插,停了手上切菜的动作,笑着招呼道:“哟,司副将,舍得把自家姑娘带出了啊。”
“好福气啊,这么好看的姑娘,啧啧啧。”
看清站在司矍身侧女子的容貌后,他忍不住啧啧称赞道。
司矍也没有否认,停下脚步和他礼貌地寒暄几句。
傅知微乖巧地站在他身边,听着他们的交谈之声,探着脑袋去瞧铁锅里面的热水和砧板上硬邦邦的牛肉干。
“小姑娘。”
“欸。”
傅知微偏过头来应了一声。
见傅知微盯着刚刚烧涨的热水也能看得眼睛发直,宋刚被她这副呆呆的样子逗乐了。
他从架子上拿了个干净的陶碗,细心地过了一遍水,又在旁边挂厨具的架子上拎了一个长柄铁勺子,铁勺一动,便从后面放着的铁桶里面舀了一碗杏黄色牛奶一样的汤汁递给她。
“尝尝,暖身子的。”
傅知微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
“这是益州城这边的人最爱喝的奶茶,用砖茶和牛奶煮出来的。”
司矍在一旁给她解释道。
“军中的将士有些还要在里面放白胡椒面,祛寒,杳杳,你尝尝喜不喜欢。”
傅知微懵懂地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味道尝起来怎么样,但这奶茶闻起来又香又甜,除了寻常牛奶的甜腻味道,还有一股扑面而来的茶香。
她吹了吹奶茶面上冒着的热气,低下头用嘴唇小心地沾了一点。
咸的,有一股浓郁的奶香味,融化在舌尖上,最后就变成了勾人的甜味。
好喝。
傅知微眼睛一亮,露齿冲宋刚笑了笑。
“好好喝。”
宋刚憨憨地摸着后脑勺,罕见地耳根子都红了。
喝完奶茶,司矍继续带着傅知微继续朝着阮靖将军的帐篷走去。
傅知微一路走来,见身侧不时有身着铠甲的将士荷戟直立,或神情肃穆地立于在操练场上,步兵们一次次随着口令劈砍,喊声震天,直入云霄,他
们的面颊上虽然带着风吹日晒留下的伤痕,却满脸坚毅,不容任何退却。
苦中作乐,这才是军魂。
她自小在宫里面锦衣玉食地长大,无忧无虑,宫女环拥,但即使是上辈子流亡的日子里的心境,也同军营里面的感受完全不同。
这一刻,她却突然明白了绾绾为什么会格外向往这里。
傅知微的脚步慢了下来,扯了扯司矍的衣袖。
“怎么了杳杳?”
司矍牵着她的手,疑惑地问道:“马上就到阮靖将军的帐篷了,是不是觉得冷了?”
他将她另一只手也拉了过来。
傅知微摇了摇头:“司矍,军营和我想得完全不一样。”
“我还以为会特别特别压抑,但是这些人都好好。”
她抽出一只手比划了一下。
司矍将她的双手牢实地捂在他的手掌里面,见她的手都还是暖的,松了口气,说道:“军中的将士哪个都想着回家。”
“家里面才有他们牵挂的人。”
他原本同这肃杀的松枝霜雪般冷厉的眉眼蓦然柔和下来。
“谁也不知道下一秒还能不能活着,所以军营里面的将士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拼尽全力地活着。”
他说。
看着司矍专注认真的神色,傅知微像是被蛊惑一般,忍不住踮起脚尖拂去落在他俊朗眉目上的点点白雪。
多少忠魂烈骨被永远埋葬在这茫茫白雪之上。
因为这里无限频临死亡的荒芜和虚妄,所以只剩下了对生极尽热烈的坦诚和渴望。
她将身子往司矍怀里面拱了拱。
“走吧。”
傅知微依依不舍地将头从他怀里面探了出去:“阮靖将军估计要等急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傅知微觉得自己还没有好好坐下来看几场雪,就已经到了年关的当口。
北虏近几日的动作消停下来,军中将士都松了口气,开始制备着年货,以期过一个热热闹闹的好年。
司矍本来打算在益州城内陪着傅知微过年。外面天寒地冻,军营离着益州城远,杳杳跟着他必定得在军营住一宿,他怕杳杳受不住这苦。谁曾想还没有等他说话,傅知微就打断了他,执意要跟着去他军营,振振有词地说军中的将士无一人回家,终年戍守边疆,她不能一个人在益州城内过着朱门酒肉臭的生活。
她最近的大道理越来越多了。
却可爱得不得了。
司矍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动,将眼前的少女一把抱在怀里面。
益州城的军营和荆州城的军营隔得不算太远,听了这事,沈皖、忠勇侯,还有傅行这个拖油瓶也从荆州城赶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不用写勾心斗角我真的太可了tvt
后面都是撒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