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要亲我呢?
季鸫出神地盯着任渐默的脸,陷入了思考。
作为一个刚刚察觉到自己心意的恋爱菜鸟,第一次喜欢上的就是一个同性,对小鸟同学来说,本身就是一件相当冲击的事情。
若是在从前,季鸫觉得自己大约会因为性向与大多数人不一样,而不可避免地感到压力和苦恼,一时间不知应该如何是好了。
只是现在,他们是“桃花源”里的参演者,每个月都被迫在一个全新的“世界”体验生死一线的滋味。
当一个人生活在如此极端的境遇中时,抱的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每日都要过得恣意随性的想法。
很多人连杀人放火这种基本道德底线都可以毫不在乎,就更别说只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世俗观念、旁人眼光了。
所以季小鸟纠结的不是自己喜欢上了一个男人,而是他喜欢的人,到底会不会喜欢自己。
——既然他亲了我……
季鸫无意识地用空着的那只手抵住下巴,摆出了个经典的沉思者姿势。
——这是不是能说明,任大美人儿对我……
他的眼睫垂下来,似乎正无意识地盯着被自己掀了壳的插座,其实满脑子都是任渐默那张艳丽得过分的漂亮面孔。
——是不是,能说明他也有那么一点儿喜欢我呢?
想到这里,季鸫的唇角不自觉地往上翘,一颗心脏也不由自主地开始加速,噗通噗通猛跳了一阵。
——不不不,等一下!
他又随即想到,任渐默之前亲的是自己的额头,那分明是长辈对小辈的亲吻!
如此说来,莫不是任大美人儿把自己当成了个小屁孩儿,给了他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晚安吻罢了?
季鸫翘起的唇角又耷拉了下来,紧紧抿成了一条线,连眉头也皱了起来,表情变得分外严肃……
……
电脑屏幕后的任渐默:“……”
使用电脑的间隙,他抬头看了季鸫几次,每一次都能看到这小孩儿保持着一个凝神思考的姿势,然而脸上的表情却一变再变,一会儿微笑一会儿皱眉的,好玩得不得了。
“咳。”
任渐默清了清嗓子,“你充好电了吗?”
季鸫一激灵,立刻从魂游天外的状态中醒过神来,“充、充好了!”
他将自己怼进插座里的手指拔了出来,一边用手撸着自己炸成了鸟窝的头毛,一边朝书桌的方向快步走来。
“你你你的资料,搜集好了吗?”
“嗯。”
任渐默答应着,手搭上桌面,作势要起身把椅子让给季鸫,“你过来这儿看看。”
“不不不!”
季鸫连忙急奔两步,将任渐默摁回到椅子上,“我站着看就行。”
也许是第一印象实在太过深刻了,在季小鸟同学看来,任大美人儿哪怕再厉害,战斗力一个能顶他们一群,也是个身体虚弱的病美人,是需要时时呵护、处处照顾的。
相反的,他自己则是个身壮如牛的体育生,整整十年没得过感冒,耐磨耐艹得很,自然不能占了人家的座儿。
任渐默不知季鸫那奇怪的大男子主义心思,不过看他一脸不容置疑的坚定表情,只是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身体很自然地往一侧让了让,分出一半的视角,让对方看得更舒服一些。
季鸫心中一动,忍住耳尖的热度,一脸淡定地伸手环过椅背,胳膊虚虚地揽在任渐默的肩膀上,弯腰凑了过去。
他咽了口唾沫,“你说,我听着呢。”
此时他离任渐默的脸很近,只要微微垂下视线,就能看到任大美人儿白皙的耳廓、额角的长发与轮廓精致的侧脸。
若是他的胆量再大一些,脑袋一偏,就能在心上人的脸颊上亲一口了。
只可惜,季小鸟同学根本不敢如此孟浪。
他也就只敢在心里yy了那么两秒钟,然后连忙抖擞精神,认真地听任渐默跟他讲解。
晚上十二点。
“他们出门了。”
樊鹿鸣将窗帘拉开一条缝,观察着对面那栋别墅的情况。
蓝组那边,两台车一前一后离开了别墅,上了马路以后,分别朝着两个方向驶去。
“好,那么我们也走吧。”
季鸫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的身上穿的是一件菱格状的套头针织毛衣,颇有英伦学院风范,配上一头软软的小卷毛儿,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乖得要命的高中生一样。
事实上,不止是季鸫,另外四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最外一层穿的都是套头的衣服。
“好,走吧。”
樊鹤眠随手拿起一个深棕色的大发夹,将自己耷拉到腮边的刘海夹了起来,“加油!”
“等等。”
任渐默叫住了樊家姐姐,从兜里摸出那台巴掌大的血统鉴定机,将它递给了姑娘,“来,抽一颗。”
早在几人成为同伴的时候,他们就互相坦诚过手上有什么收藏品,所以樊鹤眠知道这玩意儿是做什么用的,只是从来没机会用到过。
这时,骤然见到这东西,樊鹤眠还是感到了一丝紧张。
其实她自问自己的运气一向很不错,以前玩手游氪金抽卡什么的,虽然不算欧到突破天际,但也是抽五六次十连就能出一次ssr双黄蛋的水准。
不过以前鉴血统只是为了娱乐,而这一回,攸关的可是他们精心准备已久的计划能否顺利,重要程度压根儿不在一个概念上。
樊鹤眠挽起左手的衣袖,然后抽出一把常备的小匕首,在自己的手腕上深深地划了一道。
鲜血从伤口处涌出,连成一线,滴落在了小小的扭蛋机上。
但血迹并没有在机器的表面停留哪怕一秒。
就好像有一块看不见的海绵将它们完全吸了进去一般,血滴瞬间消失无踪,整台机器依然干干净净。
“差不多了。”
樊鹿鸣心疼地捂住姐姐受伤的手腕,用异能给她治愈伤口。
“好,我要开始抽了。”
樊鹤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拉动了迷你扭蛋机上的拉杆。
“骨碌碌碌。”
红蓝二色的小珠子在机器里飞速旋转,大约三秒钟之后,一颗红色的小珠子从出口处滚了下来,落进了樊鹤眠手中,随即化成了一缕红色的烟气。
“yes!!”
樊鹿鸣和莫天根一同欢呼起来,樊鹤眠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暗中用力握了握拳。
如此,万事皆备。
五人打开门,鱼贯走出了别墅。
季鸫他们所有人都上了同一辆车子,负责开车的是莫天根。
车子驶出别墅区,朝城南开去。
他们的目的地是跨江大桥东面的历史博物馆。
“我们现在先去博物馆,一定要在凌晨四点前拿到‘3’这张牌。”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季鸫回过头,朝后座的三人说道:
“然后我们从博物馆里出来之后,立刻转道去‘4’,希望能赶得上。”
按照牌面推测,若是隔壁殷峻组不放弃拿牌的计划的话,就必须再拿到一张点数大一些的牌。
那么蓝组的选择,就只有再拿一张“10”,凑成“10+10+4”的牌面,或者去拿“8”,然后凑个“10+8+6”了。
以概率学来说,因为能充当“10”的有四张扑克,所以对方选择凑“10+10+4”的可能性也会稍微大一点。
他们昨天已经拿了一张“j”,隔壁殷峻组则很可能得到了一张“10”,那么现在还剩“q”和“k”,拦截成功的概率只有二分之一,但若是他们提前去破坏“4”的话,则根本不需要真的进去冒险,只要开启了怪谈地点,让它变成第二日不可再进入的状态就行了。
至于“10+8+6”那一边的可能性……
鉴于一个晚上只能开启两个怪谈地点,他们实在没有多余的凭证再顾及这一边了。
“不过‘4’那边还是其次。”
季鸫想了想,还是强调道:
“隔壁组比我们落后了一天的进度,所以,只要我们拿到了‘3’的话,就能抢先凑齐24点,赢的就还是我们。所以,通关的关键还是在于,咱们今晚无论如何,一定要拿到‘3’才行!”
“没关系,小鸟你也不用太紧张了。”
开着车的莫天根用眼角余光瞥了瞥忧心忡忡的自家队长,哈哈笑了两声,然后安慰道:
“咱们的本事,你又不是不清楚!”
“不,还是不能盲目乐观的!”
坐在后座的樊鹿鸣磨了磨牙:“你是不知道,殷峻那伙人到底有多卑鄙多恶心!”
樊鹤眠也轻轻哼了一声,对弟弟的话表示赞同。
“我觉得有八九成的可能性,他们根本不想自己拿牌,而是要想法子将我们逼死呢!”
樊鹿鸣继续说道:
“你看刚才,他们不是开了两辆车,而且朝两个方向分开走吗?”
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轻声呢喃道:
“我觉得……他们说不准已经兵分两路,分别等在‘3’和‘6’两处,想要截我们的糊呢!”
“切,各个怪谈地点的难度,咱又不是没体会过!”
莫天根不屑地从鼻子里哼出了个鼻音:
“一组人尚且对付得够艰难了,要是殷峻那伙人果真兵分两路,在战斗力减半的前提下,还想抢先一步拦截我们,是不是有点儿太天真了?”
“总之……不要放松。”
樊鹤眠轻轻咬了咬嘴唇,从牙关里挤出几句话:
“万一真的碰上他们,不管来几个,一定得先下手为强,不要手软,也别留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