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聊聊吧。”
几巡酒过后，大家都呈微醺姿态，神秘人对秦向焱说道。秦向焱看向老佛爷，他已起身，径直往外门走去。
秦向焱跟了上去，三人沿着走廊往左拐，走进一间小包间里。桌面上摆放着茶水和点心，看来是早有准备了。
三人席地，坐在柔软的榻榻米上。秦向焱喝了不少酒，此刻只觉得胸腔沸腾难忍。他倒了一杯热茶，喝下去时胃里一片翻滚。
“我等你回来。”
临别时顾淼的话在耳边响起。他习惯性地摸索口袋找手机，却发现手机不在身上了。
“我出去一下。”他正要起身，被老佛爷一句话制止了，“坐下吧，有要事要谈。”
“我去找找手机。”
秦向焱还是执意要起身。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里难安，好像顾淼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这种感觉愈加强烈，搅得他无法安心坐下。
他返身回到大包间，推开门，里面的人倒成了一片。两位女配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横躺在沙发上，身旁压着不同的人。
秦向焱将目光收回，径直朝方才坐着的地方走去，终于在沙发夹缝里找到了手机。
他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那里。虽然对这样的画面早已见惯不怪，但他还是介意，从心底里介意。是无数个这样的画面告诉他，这个世界有多肮脏和无奈。
他打开手机，却发现电量耗尽，已经自动关机。无奈之下他只好重新回到小包间，老佛爷和神秘人已经吃起了茶，正在闲话。
“这位是李先生，m先生曾经的部下。”
老佛爷介绍到，秦向焱对这位低调的李先生倒是不反感，微微点了点头。
“今天找你来，是m先生有话要转达。”
李先生说完，从一直随身带着的公文包里抽出一个信封，递给秦向焱。“里面的东西，请你务必收下。这是m先生的意思。至于原因，你不用问，他不会说的。”
“我从来不做没有原因的事。”
秦向焱瞥了一眼那个鼓起的信封。直觉告诉他，这是无比贵重的东西，不然m先生也不会大费周章找个人专门送来。
“你放心，不会让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情的。”
李先生淡淡一笑，又看向老佛爷，“我听说秦先生有性格，没人能逼他做他不想做的事情。只能靠您了。”
老佛爷将茶杯里的热茶品完，带着浓浓的酒气说道：“手下吧，m先生的指令。”
“总得让我知道原因吧？”
“放心，此事与顾小姐无关。你刚复出，剧组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故，明显有人在整你，m先生这也是在保护你。”
“你是说……威亚断裂是有人故意而为之的？”
秦向焱彻底怔住了，他从来没往这方面想。剧组事故时有发生，他从没想过有人会想取自己性命？
老佛爷不应声，只静静吃着茶，李先生趁机说道：“现在局势有所变化，m先生这么做也不全是为了你，总之你收下就是了。”
“我有个问题，”秦向焱郑重问到，“为什么是我？我的意思是，他这些年帮了我不少忙，难道仅仅是为了找个陪酒的人？”
“有些事若要追究原因，其实很简单。可能本就没有原因。我觉得你与其纠结这些事，不如努力把今年的戏份拍完，这两年娱乐市场风向有转变，若再坚持两年，也许你就能和顾小姐回归正常人的生活了。”
老佛爷这句话说到秦向焱心里了。他之所坚持带病拍戏，就是为了尽早脱离合约的束缚，现在这样的生活，对他对顾淼都是一种煎熬。
“至少告诉我是什么东西吧？不明来历的东西我不收。”
“是海外的一处房产和一张银行卡，都在你名下。”
李先生说完，将信封摆放在秦向焱面前。秦向焱将信封推回，“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再说了，我不缺这些。”
“秦先生，m先生知道你不缺。可现在不缺不代表以后不缺。他这也是为了护你周全。你放心好了，他不会要求你回报的。”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更不能收。我与他不过见过几次面，何以他要费尽心思为我做这些？”
李先生和老佛爷都沉默了。秦向焱有疑惑是对的，换作其他人恐怕也不敢贸然收下。
可是。m先生是绝不会告诉他真正的缘由的。对他，对秦向焱都是致命的打击。
“要不这样吧，”老佛爷想到了折中的办法。“我先替你收下，m先生那边也有个回复。你在红星的合约还有两年。这两年所签下的戏你都要出演，包括综艺。两年后你何去何从，我们再另做打算，如何？”
“还是我亲自跟他说吧。”
秦向焱要起身了。再说下去也是无义，何况夜已深，他必须要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吧，正好路上还有些话跟你说。”
李先生也起了身，老佛爷半靠在坐垫上，微闭着眼睛，好像接下来的事与他无关了。
两人走到饭店楼下时，恰逢下起了毛毛细雨。李先生坐进一辆卡宴，秦向焱也坐了上去。他本以为今晚的主角是劳县长，没想到是这位没怎么说话的李先生。
车子缓缓移动时，秦向焱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疑问，“m先生派你来，应该不只这一件事吧？”
“被你看出来了。刚才有外人在场我不便多说，其实还有更重要的事。”
“你说吧。”
“m先生想把他在海外的两家公司转到你名下。”
“呵。今天是怎么了，抽大奖吗？他总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些事吧？说吧，是不是他遇到什么麻烦了。”
秦向焱想到的是法律边缘的事，一些高官在被曝光之前通常会为了掩人耳目而转移财产。只是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是他？
“不是你想的那样。”
李先生无奈笑了笑，也难怪秦向焱会往那方面想。“他的确遇到了点小麻烦，不过不是你想的那样。知道你肯定不会接受，所以m先生提前写了一封信要我亲手交给你。还麻烦你看完后把信烧了。”
李先生说完，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往后递。
“回去再看。还有，不要让顾小姐看到，这对她没好处。”
秦向焱犹豫着把纸张放进口袋里，看着车窗上滑落的雨滴陷入了沉思——夜晚总是能让他无比清醒。酒精只能让他暂时地陷入梦境，但当酒精消散，剩下的就只有无尽的故事和无尽的黑夜。
两人再没说过话，李先生把车子开到宾馆楼下，打开车门，只道了一句“再见”便将车子开走了。
秦向焱站在宾馆门前，看着浓浓的夜色，突然有一种就这样一直站下去的冲动。
他时常变得很奇怪，好像心理控制不住身体。脑子里有两个声音在拉扯争吵。一个说快醒醒吧，为了她。另一个说，不如就这样沉沦，只有黑夜才能让你做回自己。
……
“秦先生？”
身后忽然传来小黑的声音，秦向焱回过头，看到小黑正举着一把伞。“你手机关机了，顾小姐不放心，让我去接你呢。”
小黑第一次见秦向焱这副模样，满脸写着诧异。“我刚到。”
秦向焱说着走了进去，小黑跟在他身后，总感觉他的步伐沉重又奇怪。
考虑到他有可能知道顾淼被欺负的事，小黑的心便不得安宁。秦向焱那么在乎顾淼，要是被他知道顾淼被那个副导演欺负了，非得把剧组掀了不可。
“顾小姐一直没睡？”
两人进了电梯，秦向焱恢复了往常模样。小黑点点头，道：“一直等你，不肯睡呢。”
“辛苦你了。”
电梯指向五楼，门打开那一瞬间，顾淼出现在门口。两人默默对视了几秒，小黑小声提醒说该出去了时，秦向焱才走了出去。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顾淼一头扎进秦向焱怀里，小黑悄悄退了回去。“临时有事，不是让你先睡吗？”
“不睡，睡不着。”
顾淼闻着秦向焱身上熟悉的香水味和混合着的酒气，紧绷了一晚上的心终于松弛下来了。
她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回到每晚熬夜等秦向焱回来的心情。那时只要他一回来，她就会大发脾气，而现在……现在她不想生气了，她能感觉到他每天从容面孔下的疲态。
“回去吧，外面冷。”
秦向焱拉起她的手，两人回到了房里。他脱下外套，托起她的双手，细看着灯光下她红肿的双眼，问：“哭过了？”
“没有。”
顾淼眼神闪烁，她差一点忘记扑在小黑怀里大哭的事情。
“为什么总是委屈自己呢？我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付出。”
“可能我眼瞎了吧。”
每当很累很累的时候，顾淼就会换一种玩笑的说话方式。这几乎成了她和秦向焱之类的默契。
“如果我说，这样的日子还需要两年，你能等吗？”秦向焱有些忧心地看着她。与其说是在问她，实际上是在问自己。他介意自己是否能给她快乐，就像今晚，让她红着眼等待，这样的事情还会不断重复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