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然不甚在意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城门口的灾民经这几日更多了，有些离开的也掉了头回来。
这雨江城已经没了前几日地繁华安定，也因洪水变得民心动摇。
“阿易，这雨一时间停不了了。”
伊然看着朦胧的雨幕，一双黑黝的眼眸清澈，没有映入任何事物。
阿易看了伊然一眼，恍惚间似看见了她眼底的丛生荒芜，幽火烧尽生气，只余苍茫。
“主子，那林宥……”
人还是有些奇怪地，自家主子事心软，但不含他与白芷，从未带人回来过，更不要说给他寻一个好去处。
伊然不语，右手手却摩挲着左手腕挂着的玉坠子，眸底情绪被晦暗掩盖，
“……许是，一时心软。”
一时心软带回一个人，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伊然在看着邱老夫人死时很冷静，可最后她还是应了。
一个不值钱的玉坠子给人换来有钱都买不来的前程，好吗？伊然不知道，可这些东西却让她莫名沉重。
阿易也不再问，抿着唇退出房间，办事去了。主子对他们很是宽容，也能给他们尊重，但他们自己不该娇扈。
房间内只剩伊然一人，她敛下笑，眼底的晦暗散去，抬眼看窗外，放下茶杯。
许是穿着白衣的原因，整个人都透着几分冷意，不食人间烟火。
——
井然有序的队伍，一锅锅米粥熬煮发出香气，一个个领了粥和粗馒头，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笑意。
“姑娘，灾民都走不远，挤在这雨江城城门，粮食也不多了。”
带着厚重面纱的女子闻言垂眸，这些不能起到控制作用，水灾加上炎热的天气，疫病易发。
抬眼扫过脸上依旧麻木的灾民，低低叹气，
“让人将洋灰（石灰）洒在地上，让地干些。再让人用……”
说到一半女子顿住，她忘了在这时醋是极为珍贵的，无法大量使用。
她身旁的小丫头疑惑，却也没有出声询问，习惯了女子经常这般。
“再让人去买些酒，最好是刚烧出来的，往这地上洒。”
“是，阿芷这就去办。”
白芷领了命就匆匆离开了，伊然依旧站在粥棚旁，穿着淡绿色劲装的她束着高高的马尾，像极了江湖人，利落干净。
这么多人，可不要发了疫病。疫病爆发，天道察觉，这里会变成一片死寂之地。
夙寐，你若来了这里，又会有什么办法呢？这雨江城若是真的成了死寂之地，怕是用不到天道……
指尖微微蜷缩，布满悲悯的眼眸透着莫名的漠然，蔑视众生般孤寂无情。
“伊姑娘，您可要回客栈休息，这天暗沉，怕是又要下雨了。”
穿着绸缎的男人满头大汗，身上地绸缎也被汗打湿，低垂眉眼，神色恭敬。
伊然没有理，而是看向那昏沉地云从天边蔓延，
“灾堂收拾出来了？”
“是，许多灾民安置在了灾堂。姑娘，听闻丞相大人快到了，您……”
男子还未说完话，马车的车轱辘声和马的嘶鸣就从不远处传来，一辆马车就这么由近到远，停在伊然的面前。
马车看上去十分普通，只是那车辕和车身都雕刻着荼蘼花，赶车人面容俊俏。
清眠稳下马车就下了地，恭敬立在一旁。一手掀开黑色车帘，那张脸让看向马车的人下意识呼吸一滞。
天人一般！
灾民和帮忙的男女们都绞尽脑汁，也就得出天人两字，他们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只能用贵人两字。
夙寐环视周围，目光落在那穿着淡绿色劲装的小姑娘身上，轻轻勾唇。待人也站在地上，伊然眸色有些冷了。
自己穿着淡绿色的衣裙，勾勒着纯白的花瓣；夙寐穿着白衣，上面是淡绿色的青竹，本就芝兰玉树的人愈发如玉。
“伊伊。”
夙寐快步走到伊然面前，面上是温和的笑，真不愧他的玉面丞相之名。
伊然掀了掀眼帘，眸色淡淡，眉眼间布满悲悯和柔色，让她像极了被供奉在庙堂的女菩萨，悲天悯人，怜惜苍生。
可她那性子，又怎会这样？夙寐不着痕迹地蹙眉，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我已命阿芷阿易去采买粮食和烧酒，洋灰，灾堂也收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