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些东西，恶心肮脏到让他一个被唾骂的上古凶兽，都十分生厌。
“杀了他，伏螭，杀了他，杀了他！”
“主子……主子你冷静点！泠鸢已经死了！”
听白将伊然紧紧抱住，说着让她崩溃的事实，泠鸢死了，泠鸢早就被他害死了！
“死了……死了……”
伊然怔住，一双眼睛没有焦距，茫然看着地板，呢喃着。
听白将她扶正，拿出帕子擦去她脸上的眼泪，眼里心疼愧疚布满。
是他不好，是他太弱，护不住主子和泠鸢。
“哇！”
伊然推开听白，弯腰呕出鲜血，趴在床边痴笑，唇角染血，眼尾泛红，黑亮的眼眸里复杂的梵文印记若隐若现，
“死了？哈哈哈……死了，死了……泠鸢死了，哈哈哈……”
伊然的样子，听白从没有见过，绕是当年她被施以极刑，也没有这样过。
癫狂，妖冶，病态。
泠鸢死的时候，她从几万管理者的包围中杀到铜雀台，看见了穿着红衣安安静静的泠鸢，当即就失了力气。
白着一张脸踉跄上前，笑着，笑着去唤泠鸢，唤她起来。
那是第一次，是听白第一次看见那样狼狈脆弱的主子。管理界，守护界，乃至于溟渊地狱都是极其恐惧主子。
可那次过后他们明白，主子再没了让她崩溃脆弱的软肋。他们寻了许久的软肋，被他们自己亲手抹杀，讽刺又好笑。
“主子……”
听白心疼伊然，她明明是骄矜傲然的，有着少年人的张扬肆意，无忧无虑。
可如今的她，沉默压抑，性格多变，明白家国大义、百姓苦难。
“听白，泠鸢死了，她死了，死在我为她建造的铜雀台，死在我为让她开心，亲手设计的铜雀台……”
“铜雀春深，铜雀春深，赠尔春华……”
伊然笑着，笑着，疯魔般念叨着‘铜雀春深，赠尔春华’这八字，她为何这么痛、这么恨？
那是她自小护着的泠鸢，那是她为了泠鸢打造的只有春景的宫殿，是泠鸢亲口取名铜雀台。
最后，最后却成了泠鸢的葬身之地，成了她被囚之地，成了她死亡之地……
‘伊伊，要是可以，我好想和你一起住在铜雀台，一直一直住。’
“鸢儿，小鸢儿……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离开，我不该去溟渊寻溟离花，我不该的，不该的……”
伊然将听白当成了泠鸢，当成那个她放在心尖尖上的小妹，无尽的自责悔恨。
当年的她看见泠鸢时，连呼吸都是疼的，她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去溟渊摘自家小妹最喜爱的溟离花，只是去了一个月，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就只是一月而已，就只是短短的一月，她的小妹受尽折磨屈辱，最后自杀身亡。
听白想说话，可喉咙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不上不下，难受极了。
任伊然抱着自己哭泣自责，眼前却是浮现当年伊然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模样，眼底是荒芜和灰败，偏偏脸上挂着疯癫的笑，像是一个嗜杀的溟渊魔人。
全身染血，身上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力量透支。他看着她站在那血色横流的铜雀高台，俯看堆积如山的尸体：
手中长剑还滴着血，眼眸猩红，脸上也是血，妖媚潋滟勾人心魄。
可那画面让人不敢迈动一步，只有寒意升起，浑身血液冷的无法流动。
她说：世上无继承者，那管理界也没有必要留着。随后就是无止境的杀戮。
那是听白第一次看见，看见真正的尸山血海，看见修罗杀神。
他那时才明白，玄洌口中的主子，真正模样的主子是矜贵高雅下的冷漠强大，因为她强大，所以她平时就算是柔弱的样子，也无人敢招惹她。
“主子，我们会回去，亲手杀了他。”
伊然当年并没有杀死害了泠鸢的管理界界主，这么多年，他已经退下界主之位。
伊然手抓着床橼，眼里的血色愈发浓郁，却是最后却是刹那间消失，她也脱力地倒下去。
听白接住她，将她轻轻放下，看见她染血的十指，为她治伤后回到了她的手腕。
主子啊，我要杀的他，不是你口中的他。
——
“伊儿，伊儿？”
“……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