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迎听林阆说起昨晚的经历,眼神锐利地打量,总觉得这个白雪不简单。
“迎姐!人家小姑娘够可怜了,你行行好吧!”木头笑嘻嘻地给何迎按揉肩膀。
白雪局促不安地站在他们中间,卑顺垂着头。林阆见状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安慰:“别担心,迎姐人很好。”
林阆又拽了拽旁边三七的衣角。
三七出声:“她是我们赢回来的。”
木头坏笑:“这得说清楚,是你赢的,不是我们,哈哈哈……”
他的笑声及时刹住,三七眼神严酷。
何迎还是有些怀疑,这么巧合的事情让他们碰上。但林阆充满期望,她只好应声:“好吧,让她留下来,正好一楼缺个送酒的。”
何迎看向忸怩的白雪,问:“你多大了?别到头来我们雇用个未成年。”
“二十岁。”白雪面颊绽放两个梨涡,淡淡的眉毛舒展开来:“谢谢你们!我一定好好工作!”
何迎再次审视她,又对林阆道:“虹姐那里你去说,记得告诉临安。毕竟,来酒吧的人底细都得摸清楚。”
何迎见白雪表情不变,于是放下交叉的手臂:“跟我来,我给你找套工作服。”
“谢谢迎姐姐!”白雪忙不迭低首道谢,笑容纯真。
“额……”何迎皱眉,拢了拢头发:“你这称呼我受不了,直接叫我迎姐。”
白雪神色有些尴尬,声音减低:“好的,迎姐。”
“善良的迎姐,美丽的迎姐,对小妹妹好点啊!”木头将手搭在何迎肩膀,继而双眼含笑地向白雪示好。
何迎反手扼住他的胳膊,笑道:“我劝你别动心思,路边的野花不能采!”
白雪怯懦地站在一旁,委屈地咬着唇。
“走吧!”何迎放开了木头,对白雪招呼。
待她们走远,木头凑近林阆,一脸八卦:“小林姐,你昨晚和秦冬去干嘛了?华子说你回去很迟。”
华子,梁楼的门卫,从属于保镖团。
林阆黯然低头,难以启齿的记忆全部涌现脑海。秦冬亲手将她所有的梦扯破,不留一丝后路。她以后要如何面对秦冬,在这个灯红酒绿的地方,再次问他,是否能施舍给自己一点点真情?
“你们不会那个了吧……”木头比了一个动作。
“没有!”林阆声音大了两倍,眼神躲闪。
木头话锋一转,又问:“你们今天去哪了?还不让我和三七去找你,整得神秘兮兮的。我们来的都比你早!小林姐,亏你还说去哪都带我,你看看这才一天,说话不算话!”
林阆哑口无言。一旦说起下午的经历,势必提及那两个从天而降的黑衣好汉,他们开车送她和白雪回宿舍放东西,送她俩来酒吧,被她赶走时一声不吭……
为了避免她和戚洺闻的谣言加深,林阆选择缄口不言。
“小林姐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木头站到她面前。
林阆起身:“我先回办公室了。”说罢迅速消失。
“不对,肯定有事。”木头望着林阆的背影喃喃自语。
三七依旧静默。木头无奈:“你怎么话越来越少了?我看应该你叫木头!”
三七拿起一杯酒,眸光落进杯盏里。
木头四下张望,惊喜瞅见白雪已换上服务生衣服,宽松制服使她身形更显娇小,绚丽灯光照亮那张素淡的脸庞。
这种心动的感觉,好多年没有过了。木头仿佛回到了学生时期。
凉水扑面的清爽,骄阳洒头的滚烫,再掺和一点点的羞涩。
这是初恋的滋味。
他碰了碰三七的胳膊:“你对白雪有意思吗?”
三七回答:“没有。”
“那就好办了!哥们要出手了,我觉得这姑娘跟我很有缘分。”木头的目光随着白雪移动。
三七道:“随便。”说罢放下酒杯,朝楼上走去。
人影晃动间,白雪犹如一个发光的天使。木头看得入神,支着下巴静静欣赏。
办公室里,静谧无声。
林阆趴在桌子上,愣了半天,骤然发现玫瑰和花瓶一起不见了!
谁干的!她起身冲出门,三七见她马上要撞来,闪身一避,又伸手扶住她,随后收回手臂。
林阆站稳后,眼睛搜刮走廊,逮住一个路过的服务生:“你看到小李了吗?”
小李服务生,秦冬的委托者,每日兢兢业业地打扫、放花。此刻他挤出笑容,证明清白:“冬哥让我把花和瓶子都扔掉。”
“扔哪了?”林阆的声音发抖。
小李声音更抖:“垃,垃圾桶。”
“对不起,我刚才有些着急。你先出去吧。”林阆木讷地拿起手机,双手不停地发颤。
小李匆忙离开,下楼时遇到何迎,把事情复述了一遍。
何迎刚要上去找林阆,手机铃声响起,虹姐的电话打来。
林阆疯了般地发信息。秦冬的电话关机,连微信都删除了她。
红气球工作群,也没了秦冬的头像。
何迎走进办公室后,林阆双目失神地抬头:“迎姐,秦冬不接我电话……”
“林阆,秦冬辞职了。”何迎坦言。
刺玫山庄后花园里,茶香袅袅。
临安有条不紊地煮茶,稀疏月光闯进亭子里,停留在他修长的手指间。
月下煮茶,夜不眠。
梁虹接过一杯,细细小品。秦冬今天突然辞职,酒吧来了一个叫白雪的女孩。来来去去,视线愈加模糊。她的右眼皮一直跳,征兆并不美好。
温热茶水沁入咽喉,余香绕齿不绝。亭边的竹林伴风森森,寒意中犹显苍翠,地上落了一些枯黄的竹叶。
四季常青,也需要养分。
梁虹回想起秦冬从前的模样,青春面庞含露凄楚,高大的男孩子低头走路,碰到她后惊慌地俯身捡画,然后落下几滴泪来。
她递上了名片,一份不佳的选择。当时她只有红气球,手里只有那一条路,适合走投无路的人。
记忆流溯至今,她在电话里没有多问原因,秦冬寥寥几句便挂断了电话,似乎有难言之隐。
“临安,你好像从来不好奇我以前的事情。”
临安将溢出的茶沫刮掉,笑容散开:“我喜欢的是梁虹,是现在的你,未来的你。”
梁虹心头浮漾。她和临安提过段金乌,讲过打倒刘氏公司的过程,却从未说起她二十三岁以前的经历。
是啊,她现在是梁虹。那个叫未未的女孩,早已死在了十二岁的夏天。
创办红气球的是梁虹,刺玫山庄的主人也是梁虹。
“你以前的事情,我好像也从没听过。”梁虹放下茶杯,“临安,我今天想听。”
临安的手轻微一颤,不露痕迹地掩饰,他嘴角勾起:“我没有什么故事,说起来都是如何打架谋生的。”
“你真名叫什么呢?”
梁虹双眸灼热,手也被茶水焐热,她轻轻捧住临安的脸庞。
时间对男人真是优待,临安英俊中多了成熟和沉炼的味道,像是一杯浓茶,越品越难以罢手。
“明知故问?”临安握住了她的手,灼热覆盖灼热。
梁虹莞尔一笑:“莫临安。”
凌晨将至,喧嚣相伴。
秦冬辞职的事很快传遍了酒吧。化妆间里,众人思绪纷乱。
“一个接一个?都不想干了!”天亿有些愠怒,烟气缕缕呼出。
“老秦可以啊!学许忘川玩失踪。妈的!老子最恨不告而别的人!”李泽唾骂,气的捶了沙发一拳。
不告而别,隐退江湖。这八个字是范轻舟当年对许忘川的评述。
范轻舟失笑:“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嘉树最显镇定,他拿起化妆台上秦冬的染发剂,还有一半没用完。“人要走,谁拦得住,也可能以后都会回来的。”
只要,只要红气球一直在。
和平坐在沙发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柳子俊拿着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变成闷葫芦了?想什么就说出来!”
“得了!大家伙好好工作吧!哪天红气球倒闭了,连个见面的地方都没有。”李泽率先起身,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服。
“李猛男,我怎么感觉你身上有股味儿。”柳子俊凑近闻了闻,“奶粉味儿!”
李泽给了他一拳头:“滚你丫的!你吃过奶粉吗?”
其他人哄笑起来,作势围着李泽要闻一闻。李泽匆忙躲避:“一群不要脸的!”
他拿起香水浑身喷,屋子里霎时味道扑鼻。
“我去!喷毒药啊!”天亿捂住鼻子,打开门透气。
“我有个女顾客,她身上就是这股味儿。你别不信,我问过她,她说天天在家泡奶粉喂孩子,经常出门来不及收拾。”
柳子俊往头发上抹发蜡,捯饬出一个发型。
“这是多急着见你啊!”嘉树一边笑说,一边解开衣领两个扣子,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
柳子俊摇头道:“一个家庭主妇,老公不疼婆婆嫌弃,有机会就过来和我发牢骚,我还来不及做点什么她又走了。”
“哈哈哈……”刺耳的笑声在门口响起。
晏扬天继续讥笑,不屑地扫视房间:“我数数,还有六个。嗯,下一个滚的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