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苒请魏廖入了夕佳楼,一层为正殿,正殿右侧设有屏风,圆扇型的实木雕花屏风左右展开,隔出一间幽静内室,内室中设有矮榻,临着西窗,白日里光线适宜,夜晚清凉安静。姜铎平日来时,常与姜苒坐在内室的矮榻上。
正殿中央亦设了主位,主位之下左右两侧又各设了几张长案,案下设有软席。
姜苒未引着魏廖入内室,她径直走到正殿中央的主位坐下,魏廖看着微顿了顿,随后在右侧的软席上落座。
钟娘命云芙烹了茶进来,为魏廖奉了茶,随后站在姜苒身侧。
姜苒看着魏廖笑了笑“本想着明日去御门寻魏大人和兄长,不想魏大人先来寻我了。魏大人前来可有何事”
“我听陛下说你着了风寒,前些日子一直在忙调兵之事,未抽的空来看你。”魏廖看着姜苒似乎好了些许的神色“身子可好些了”
“已经好多了,有劳魏大人关怀。”姜苒勾了勾唇,她反问“调兵”
魏廖闻言微顿,似乎不愿详细提及前线之事,他想了许久才点头“是,楚桓兵败北逃,陛下让我父亲撤兵。”
姜苒闻言心上一顿,楚桓败了,想来以中山的兵力是无法击退楚桓的,她听闻前线楚徹并未撤兵,姜苒想着忽的笑了笑,楚徹此举可谓一箭双雕,既解决了徐贲之仇,又借着中山之力,一齐打压了楚桓。
姜苒不愿再深想,她压制住心上隐隐泛着的疼,看着魏廖问道“父王为何会突然御驾亲征”
中山王之事姜苒一直有疑,她听闻兄长回国之后,父王已经很少理会政事,为何此次竟然会亲自挂帅出征
魏廖闻言一叹“本来陛下是想挂帅出征,可是包心突然上奏,说先王御驾亲征必定能鼓舞士气,战胜燕军。”
“先王知道中山很难抵得住燕军,便听从包心之言,想着若能鼓舞士气一拼也好。”
姜苒的眉心渐渐蹙起“包心,可是右相”
“先王出事之后,陛下已将包心革职。”
姜苒闻言心中似乎有了打算,她对魏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多谢魏大人。”
魏廖看着姜苒的眸色渐深,他端着茶盏的手掌微微收紧,随后他将茶盏放在身前的方案上,他看向姜苒,似乎有些伤感,终是忍不住的说道“苒苒,你一定要与我这般生疏客气吗”
姜苒闻言微顿,她看着魏廖的神色片刻,随后收回目光。
二人之间陷入了沉默,钟娘察觉到气氛不对,她给一旁的云芙递了神色,二人一齐静悄悄的退了下去。
正殿之内,只剩下魏廖与姜苒。魏廖看着姜苒沉默的反应,他深叹了口气“那日在楚徹营中,的确是我太过冲动。”
“我只是太过想你,一时失了分寸,我承认我的无礼,但我绝对没有轻薄不尊重于你的意思。”魏廖只觉得心上疼痛,他对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却要为他一个情不自禁的拥抱而不停的解释自责。
“苒苒,如今你既回了中山,在燕地的一切便忘了好吗”魏廖看着姜苒,温声劝道“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我们也可以重新开始”
“魏哥哥,”姜苒忽然开口打断魏廖话,她抬眸望向魏廖“你知道,在我心里永远只把你当哥哥。”
魏廖看着姜苒的目光一顿,他似乎有些痛苦,他摇了摇头“从前,你不是这般说的。”魏廖慢慢起身,一步步向姜苒走去“你八岁那年,你的生辰,我们在后殿放烟火,是你拉着我的衣袖说,长大后要嫁给我的。”
姜苒闻言眉心微蹙,她下意识的轻摇头,似乎疑惑。
魏廖慢慢走上前,他看着姜苒的反应轻笑了笑“我知道你会说童言无忌,你是一时说笑,早便忘了。”
“可是你嫁去燕地前,先王要出使我去燕地议亲时,你同我说你不想离开中山,更不想嫁给素不相识的人。”魏廖走到姜苒身前,他的目光从上落下,落在软席之上正仰头看他的姜苒面上。
她的容颜一如往昔艳丽,却是再也不像从前那般对着他笑靥如花。
“可我从燕地回来后,你就像是变了个人,你明知楚徹扬言纳妾是在侮辱你,却还是嫁去了燕地嫁给了他。”
姜苒看着魏廖,他口中所说的不想嫁去燕地的姜苒早已不是她。她如何告诉魏廖,她经历过中山国灭,亲人惨死,眼看着他为了护着她惨死在这间大殿之上
姜苒撇开头“魏哥哥,往事我已不想再提。燕营之事,你既说自己失了分寸,我只希望日后不要再发生同样的事。至于年幼时所说的话,如你所言,我早已不曾记得,若是连累你记了多年,苒苒在此赔罪,只希望魏哥哥早日忘掉那无稽之言。”
闻言,魏廖苦笑着慢慢蹲下身子,他的双臂支在姜苒身前的长案上,他的身子向前倾,他紧盯着姜苒“忘掉”
“我没办法忘掉”魏廖忽的伸手握住姜苒的双臂,他将她拉近,他眼中的怒意与颓废轻易可见。
姜苒一惊,她下意识的想要挣脱开,可是双臂被魏廖紧紧握着,他拉着她的身子向前倾,他的眼神近距离的撞入姜苒的眼中。
姜苒挣扎的动作停顿住,她愣看着魏廖渐渐泛红的眼底。
魏廖盯视着姜苒许久,他忽然一笑,有些悲凉,他望着姜苒许是受了惊吓的模样,慢慢松开她,魏廖慢慢从长案站起,他转身一步一步的,他的背影满是颓废的走出大殿。
姜苒坐在原处愣了许久,她早已不记得八岁时所言,她没想过魏廖竟然动情已久,看着他眼底的泪意,姜苒更是没想过魏廖用情这般深沉。
在魏廖身上,她从未想过儿女之情。而这么多年来,魏廖对她亦举止有礼,从未说过亲密的言语。她初次知道魏廖心思时,已是她经历过前世梦魇,再次醒来决心要嫁去燕地的时候。
姜苒闭了闭眸子,想着魏廖离去时的模样,她刚刚那番绝情的话想来可以让魏廖死心了。
徐陵远被楚桓的后军牵制,没有追上楚桓的步伐,让其逃回了幽州。楚徹招降了楚桓丢下送死的几千名燕地将士,随后整军回幽州。
楚桓回幽州未有停留几日,便逃往西北,西北的三郡是楚桓的驻守大军的所在。
楚徹回幽州后,直奔码头。
白逸修知楚徹今日归城早命人备了酒菜,他看着一身甲胄未脱便赶过来的楚徹,苦笑着勾了勾唇角,随后道“略备薄酒给你接风。”
楚徹站在长案前,解下身上的甲胄,丢至一旁,甲胄砸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似乎得了纾解,楚徹活动了动肩膀,随后坐在白逸修面前。
数月的征战,楚徹的俊脸黑瘦了几分,白逸修看着抬手为楚徹斟了酒“恭喜凯旋。”
楚徹瞧着白逸修递过来的酒,沉默着接过后一饮而尽,放下酒樽,他看着白逸修问“查到了吗”
白逸修早知楚徹这般急急赶来,不是为了他这儿准备接风宴,而是让楚徹痛苦已久的姜苒落水之事。
“还没。”白逸修耸了耸肩“事发在燕宫中,说是姜苒席间离去了一会,便是这时段落得水。”
楚徹冷着嗓音“可是燕后”
白逸修闻言摇了摇头“应该不是燕后所为,她若是想害良娣,何必非将良娣引入宫去良娣在燕宫中出事,她难逃干系,我想她应该不至愚蠢至此。而且,良娣醒后燕后多次询问落水之事,只是良娣一直闭口不言。”白逸修说这一顿“可话说回来,也无法确定可是她兵行险着。”
楚徹的眉头紧了紧“可是姑母”
“长公主当日称病未去参宴,只遣了封明枫兄妹去。但”白逸修看了看楚徹的神色“即便她人不曾去,可若是想害良娣,也并非没有可能。”
白逸修看着楚徹越来越沉的面色,叹道“良娣是燕后非要召入宫中的,而你姑母也是曾硬闯过东宫的,这二人皆有可能。只是我们现在苦于没有证据。又奈何二人身份无法逼供。我命人调查了许久,姜苒落水的地方在寿仙殿后的假山附近,那里少有人来,所以”
楚徹闻言闭了闭眸子,他表情上的痛苦轻易可见,白逸修看着楚徹微微颤抖的下颚,他止住话中所言,转了话道“你放心,再给我些时间,我一定查出来。”
楚徹回忆着那日在颍城,钟娘闻声开了窗回头,可是任他怎样呼喊,姜苒却连回头看他一眼也不肯。
楚徹望着白逸修,声音有些沙哑“中山王之事苒苒知道了”
白逸修点头,他有些内疚“是我的疏忽,她的确是见了中山信使后连夜便走了。你没罚徐陵远,在中山看来,就等同于是你下令让徐陵远刺杀中山王无异,姜铎在信中会怎样说,你应该想得到。”
“你若是不罚徐陵远,这罪名就得有你来担良娣也会一直误会下去,你究竟是如何想的”
作者有话要说推古言预收玲珑骨
项劭第一次见玲珑,仿佛是在夏季,他正在院中习武,远远的看见叔父领来一个与他年岁相仿的人。
叔父说,她叫玲珑,日后就同他一起练武学习兵法。
众人皆说玲珑是个奇才,可惜女儿身。
项劭闻言不屑,他转身朝那排竹柏下瞧去,便见玲珑正端着木剑练习招式,浑身上下透着专注。
她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停下手中的动作,怯生生的瞧过来。
项劭切了一声,心想,不过是个丫头片子罢了。
玲珑生来便不知道自己是谁,从她记忆起,朝夕相处的便是那个骄傲英勇的少年。
她们曾一同躺在廊下看星,项劭对她说,乱世下,他要重建礼法和平。
玲珑侧头望去,身旁的少年,眼中似有天空的星,熠熠闪着光。她默默许愿,愿陪他在这条黑暗坎坷的道路上走下去。
只是后来,少年弱冠,英勇神武,意气风发,他的身边多了个年华灼灼艳桃李的佳人。
玲珑每每对上项劭无意投来的目光,才知舍不得放不下。哪怕做他手中最利的剑,他翼下最得用的棋,也想陪他在这条路上一直走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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