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下的精致侧脸,妆容也掩不住疲惫,沈青訸目不转睛地望着屏幕里的人。
从入座到结束,镜头里的人没有动过，端坐的身姿,立体的五官，柔美的线条，勾勒出来的却是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小家伙很不开心,沈青訸指尖抚了抚镜头里的侧脸,抬手看看时间，窗外暮色即将降临。
昼夜交替，又一天将要过去。
黑暗使者再度光临,即便她不受欢迎。
时不待我啊，沈青訸轻叹。
“小年,出来下！”身后传来陆漫云的呼唤声。
会议结束剪彩，完美落幕后进入午餐盛宴,还有明星云集的演出。陆漫云安顿好了客人们才抽出功夫找沈绛年,偌大的会厅，只剩下她一人，画面说不出的诡异。
沈绛年深呼吸,抬眸四处看，她不知道没有撤下的摄像头哪个是直播用的那一个,沈绛年抬手挥了挥,心里和她道别说：再见,沈青訸。
沈绛年起身,跟着陆漫云走了，进入餐厅，迎面而来是一位长者，中山装身姿笔挺，招手道：“小陆，你过来~”
小陆……沈绛年莫名想笑，头一次听见亲妈被称为之小陆。
“蒋老。”陆漫云恭敬地问候一声，同时示意沈绛年跟过来，长者上下打量沈绛年，爽朗地笑了，“这是小元宝吗？”
……沈绛年的脸顿时红了，没等陆漫云介绍，先恭敬地鞠躬。知道她小名，那说明和她关系颇深，小时候沈绛年被带着见过不少人，年纪小都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些人看上去都阔气很厉害的样子。
“小年还记得吗？”陆漫云笑着问。
“我……”沈绛年难为情，眉眼之间有几分眼熟但却想不起，“妈，您快给我介绍下。”
“忘了？”陆漫云嗔道：“咱们当年军区大院里最帅气的军代表，跟你姥爷关系最好的……”
“啊！”沈绛年猛然记起，“想起来了！”蒋少辉，军区大院里和姥爷陆远山并列帅气军代表，谁提谁竖起大拇指赞，只是她渐渐大了就再也没见过，“真的是好多年没见您了。”
“后来工作调动，就转走了。”蒋少辉感叹道：“小元宝长大了，路上见都认不出咯。”蒋少辉笑着，抬手指指不远处，沉声道：“小陆啊，我带你见几位我的老朋友。”陆漫云跟上去，沈绛年迟疑着要不要跟上去，蒋少辉扬扬手，说：“元宝也一起来吧。”
“诶。”沈绛年脸上挂笑热络地应着跟上去。
所谓的老朋友，是前中央退休下来的老领导，都是军人出身，沈绛年站着的时候，忍不住站军姿，生怕自己丢脸。
一圈应酬下来，沈绛年大气没敢喘，等陆漫云陪着老领导们落座，沈绛年借着去洗手间偷偷松口气。
手机微信响了，蒋维尔：你怎么又消失了？想和你喝杯酒呢。
沈绛年思路顿了顿，蒋维尔？蒋少辉……都姓蒋。
沈绛年：我等下找你。
沈绛年回了餐桌，先和朗思锐、钱舒雯一干人挨个碰杯喝酒，钱舒雯有事提前告辞，沈绛年送到门口折回来，朗思锐提杯问：“刚才你身边的是你母亲？”
“恩。”
朗思锐若有所思的表情，沈绛年问：“怎么了？”
“没事，只是感叹你家基因优秀。”朗思锐莞尔笑了笑，“听说你母亲是大学教授？”
“恩。”沈绛年点点头，请示道：“朗总，我去别的桌敬酒去了。”
朗思锐颔首，沈绛年转身离去。
朗思锐的目光没离开过陆漫云，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外貌和身材，更因为她游走于酒桌间，周旋其中谈笑风生。政界、商界、学术界……各界名流，有不少人是朗思锐只从新闻上见过的。
陆漫云，绝不是一个大学教授那么简单。
朗思锐循着沈绛年的身姿看过去，蒋维尔正招手，目光隔空相遇，蒋维尔扬起淡淡的笑，嘴角带着一丝冷意。朗思锐浅浅一笑，隔空举杯，蒋维尔晃了晃手中的空酒杯。朗思锐啜饮一口算是回敬，今天真是意外，幸亏来了。黎浅……朗思锐心中暗自念着这个名字，小姑娘有些本事。
蒋维尔这一桌都是熟人，乔笙、沈悦、阿岚、若枫，连戚子筠和阮软都来了。见沈绛年过来，一群人都站起来了，“你们别这样，弄得我紧张。”沈绛年让她们赶紧坐下，大家张罗喝了一杯。
“单独喝一杯呀，翻译官。”蒋维尔晃了晃空杯子，将沈绛年拉到旁边，“喝完我就撤退了。”
“送礼了吗就走？”沈绛年挑理地问，顺手拿来一瓶进口拉斐给蒋维尔斟酒，“别鬼鬼祟祟的，搞得好像咱们两要怎么着似的。”沈绛年都看见了，身后那桌都伸长脖子看呢。
“那自然，我能空手吗？”蒋维尔同样给沈绛年倒酒。
蒋维尔举杯要碰一个，沈绛年往后躲，“问你两个问题，才能跟你喝。”
“问。”蒋维尔爽快地说完，补充一句：“不过我不一定会回答。”
“你认识蒋少辉吗？”沈绛年眸光紧盯蒋维尔，见她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旋即恢复冷静，“听说过。”
“你跟他什么关系？”沈绛年紧着问。
“同一个姓氏的关系？”蒋维尔笑吟吟地说。
“算了，问你别的。”沈绛年垂眸，杯中的酒红色液体摇曳多姿，“沈青訸还好吗？”
“不知道啊。”蒋维尔长叹了一声，“人家架子大，我找人家找不动，每次都是她有事找我，我不应人家还凶我，你今天也看到了……”
“有人说，雅奈尔沈青訸是正宫，你是偏房。”沈绛年突然打断蒋维尔说，蒋维尔噗嗤一声笑出来，“谁这么有创意？”
“是不是吧？”
“是啊，沈总最大，法力无边。”蒋维尔杯子压低，碰了下沈绛年杯身，举杯一饮而尽，“我走啦，小翻译官。”
蒋维尔飘然而去，徒留沈绛年一人。沈绛年抬眸，眼角余光见林锋正向她走来，身后传来黎浅雀跃的声音，“宝贝儿！”
沈绛年毫不犹豫转身，假装没看见林峰，选择走向黎浅。
“今天很成功。”沈绛年抱了抱黎浅，笑意满满地夸她：“你说你怎么那么厉害呢。”
黎浅臭屁地甩甩秀发，得意极了，“那你看，不看我是谁。”
“两位美女，赏个脸？”林锋端着酒杯过来，黎浅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夸张地叫道：“林大局长！”
“你别取笑我。”林锋笑着说。
“哪敢哪敢，以后归你管，税务局这边，您可多费心。”黎浅先干为敬，林锋也跟着陪了一杯，沈绛年握着酒杯无奈，“你们这动不动干杯，我都害怕。”
“你象征性抿一口得了。”黎浅抬手拍拍沈绛年肩膀。
“诶哟，林局。”身后有人打招呼，林锋转身去应酬，沈绛年得以和黎浅落个短暂的“二人世界。”
“钱串子，你跟我说实话，你是怎么说动你干妈来参加酒店开业仪式的啊？”沈绛年对于陆漫云的印象，是除了学术会议几乎很少参加外围的任何会议，哪怕会议真的很出名，哪怕出场就巨款拿，可亲妈从没有出席过，沈绛年咂舌道：“不仅她自己来，还邀请一堆大腕，我真怀疑你才是亲生的。”
“我说了你可能不信，干妈主动问我的，我还以为是你跟咱妈说的。”黎浅大眼睛闪晶晶，都是问号，“所以不是你说的？”
“她自己说要来的？”沈绛年摇摇头。
“早之前就问我了，酒店进展如何，问我哪天开业，都谁来参加，我就把出席名单给她了。”黎浅回身张望寻找陆漫云的身影，正在第一排桌前敬酒，黎浅慢吞吞地说：“咱妈又帅又漂亮，不当霸道总裁太可惜，你看看这范儿，一般人真学不来。”
沈绛年也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她今天喝了好多，你瞅着点别喝多了。”
“放心。”黎浅目光紧盯不放，感觉手心被塞了圆鼓鼓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一个大红包，“你这是干嘛？”黎浅立刻缩回手。
沈绛年握着她的手不放，“酒店筹建到开业，我没做什么，这个红包是我的心意，你要是拒绝我不乐意。”
“你少来。”黎浅反握沈绛年的手，红包塞回去，“你给我整这套，我可要翻脸了。”话语间，脸色真的冷了几分。
“哎呀，”沈绛年就不怕这套，“还跟我翻脸，你翻一个我看看？”沈绛年甩脸子更快，一点笑模样都没有了，“你拿不拿着？”
“拿拿拿！”黎浅谁都不怕，就怕眼前的闺蜜。
“这还差不多。”沈绛年捶了一拳黎浅的肩膀，“我还得回单位，这边你盯着点陆教授，她好久没喝这么多了。”沈绛年先跟乔笙那一桌告别，而后回到自己那桌，朗思锐还在桌上，“朗总，您回公司吗？我给您叫代驾。”沈绛年记得，朗思锐忙碌，那天邀请就说了可能待不了多久的。
“怎么着，下逐客令了？”朗思锐把玩着酒杯，沈绛年一脸茫然，“不是，怕您忙……”
“小年，”陆漫云不知出现在沈绛年身后，酒精作用陆漫云的两颊绯红，此刻显得蔼然可亲，“不给我介绍下？”陆漫云伸手要拿酒瓶，朗思锐快人一步已经取来半瓶红酒，给陆漫云倒酒，主动介绍自己：“朗芙妮集团朗思锐。”
“朗芙妮集团总裁。”沈绛年补充道。
“朗总。”陆漫云眼色示意沈绛年，笑着说：“小年，快给朗总倒酒。”沈绛年忙给朗思锐倒酒，陆漫云眉眼含笑，“小年工作阅历不足，哪里做的不对，还得麻烦您多提携了。”陆漫云举杯，朗思锐杯沿往下碰，“这话说得客气了，绛年工作能力强，在公司表现不错的。”
……沈绛年在旁边听着，怎么有种走后门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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