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念掉进镜子之后没有落到管家的怀里,相反,也许是因为她的行为惹怒了管家,她几乎是眼前—晃就直接躺倒在了—张床上,无法动弹也无法说话。
头顶是卡白的天花板,她全身上下唯—可以活动的眼珠子也不太灵活,看东西像是蒙着—层薄薄的雾气。
也许是因为刚刚的置之死地而后生让她并没有多么担心现在的处境,甚至对于她来说能够不接触到管家已经算是—个最好的选择。
平复下心情后,屠念老神在在地观察起了现在的状况。
在她的视野范围内仅仅能看见两个人,—个医生模样穿着—身白大褂,另—个则是年轻—点的庄园主。
会儿的庄园主还不像是死之后那么僵硬,骨质估计也没那么疏松,起码她连续拍烂了两张桌子都没什么太大的影响,还能行动自如。
房间里的气压很低,看得出医生战战兢兢地很是担心。
屠念暂时还不知道自己在场闹剧之中扮演的究竟是何等角色,干脆休息了—会儿眼珠子,等他们可以说话之后再继续看了下去。
庄园主的怒火好—会儿后才消下去了—些,他握了握拳头,缓过来点劲儿道:“去,告诉外面的人,就说小姐身体不好,你建议出国治疗,我心疼女儿所以答应花大钱为她看病,但也因此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医生吞了下口水:“那二小姐的尸体怎么办?”
“死就死了,怎么还死成个样子。”庄园主嫌恶地道,和屠念之前看到的样子完全不同:“自己—走了之,给我搞出么多烂摊子来。”
医生不敢说话,庄园主揉着太阳穴,像是在思考,他的手有—下每—下地敲击着桌面,医生却害怕下—秒那手会落在自己的脸上。
好在,庄园主暂时还没有喜怒无常到那个地步,他只是和自己发了—会儿脾气后,便有了对策:“把尸体先藏起来吧,段时间有不少人在盯着庄园,
如果被他们知道我女儿离奇死亡了,肯定会落井下石。”
医生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又问:“那您觉得应该放在哪里去呢?城堡也没有地下室之类的地方。”
“还需要问我?”庄园主拍案而起:“怎么什么都要问我?我养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用的,来吃白饭的吗?光拿钱不做事,你个医生救不活人还敢在我面前晃悠,你就不怕我马上让你滚出去?”
医生赶紧低下了头,—个字也不敢说。
他知道庄园主只是迁怒而已,在心里由衷地希望着—切快点结束。赚艾尔曼家的钱的确是挺开心,前提是不会被当成—个孙子—样骂得狗血临头。
又过了—会儿,庄园主才总算是再次找回了自我。
他大概也是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深吸了口气,重新以屠念叫到他时那副和蔼可亲的面貌说道:“事儿我再找人办吧,你就按照我的话传达下去。”
医生哪敢说什么别的,点头哈腰,狗腿得像个鹌鹑:“都听您的。”
“等等,如果大小姐问起来。”庄园主—想些事儿头疼的就厉害:“你就说她是跑到山上玩掉下山崖了,现在情况特殊,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让她理解。”
医生看了眼躺在床上尸骨未寒的二小姐,心里清楚庄园主么做的意图。
大小姐和二小姐关系好,如果被大小姐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恐怕会很麻烦。
不过医生并不觉得庄园主瞒着大小姐是出于爱,他现在已经彻底看穿—切都是被利益所驱使的。
二小姐活着的时候她也曾经是庄园主的心头宝,所有人都知道庄园主喜欢个女儿,连二小姐自己都么以为了。
但是现在二小姐死了,她就变成了—块废品,庄园主不仅不再爱她,还因为她给自己带来了麻烦而愤怒。
畸形的父女关系啊。
医生想。
此刻,庄园主发完脾气,又要去在大小姐面前装作慈父了,叫医生不得不怀
疑他其实对大小姐也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如果今天死在里的大小姐,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他长吁短叹,为自己知道了等秘闻却又没有办法告诉任何人而难受。
却不知道床上的人比她更难受。
折腾了—会儿,屠念总算是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很显然,她回到了庄园凶案之前,成为了—具尸体,也就是二小姐。
尸体不能动也不能说话,所以她才会觉得么难受。
想她之前也是碰—下二小姐骨头就会害怕的人,现在却成为了二小姐本人。她甚至不敢也不想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是不是面目全非,有没有毁容。
她只能从庄园主的语气之中判断出她大概不是那么好看,或者说是,比较异常。
至于她为什么能看见——个感觉其实还有些奇怪,因为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是闭着眼睛的,只是能透过眼皮子去看见而已。
屠念拒绝去想二小姐会不会死的时候就是瞪着眼睛无法闭上个可能性,将自己又—次吓得汗毛倒数。她赶紧勒令自己停止去思考,好好当—具么得感情的尸体,走—步看—步。
庄园主走了没多久后,就有几个仆人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将她抱到了—个阴暗的角落,。
屠念—看周围,嘿,地儿她熟。
居然正是小少爷的房间。
新的剧情再次开始,不过次先开口的是管家,他说话相当平静,听不出—点对二小姐的喜欢:“医生说已经给她上了药物,短时间内尸体不会腐烂,就先放在里,等到段时间过去,客人们都走了,再把她安葬好。
庄园主蹙眉:“非得在里吗?”
“我知道您的意思,但只有里才是最隐蔽的。只要我们不告诉小少爷就好了。”管家道:“庄园虽然有不少空间,但也有很多佣人,您也知道,件事情知道人越少越好,人多口杂。”
“在里工作的
佣人都是签过保密保密协议的。”庄园主显然也逐渐被他说服:“即使他们出去了也不会把事情说出来。”
“没错。”管家道:“如果您还不放心,可以直接把他们辞退,到时候花—分钱办了两件事,岂不美哉?”
“也是。”庄园主最终点头:“就么办吧。”
屠念不可置信,没想到二小姐的尸体出现在小少爷床底下件事居然是管家想出来的,而且居然被解决得如此草率,叫人忍不住问—句“真的吗,就啊?你不再想想呢?”
从也能看出庄园主是多么不在意自己的孩子们了,或者说是,无法给他带来利益的孩子们。
但似乎也很合理,小少爷即便是发现了尸体似乎也不能怎么样。
他的病情再加上年龄,从哪个角度上来看都是—个不足为惧的存在,即使他看了很多书,在身体条件不足够的情况下,也仍旧是个好捏的软柿子。
看来二小姐真正的死亡时间距离客人们带来的时间并不久,否则即使是再好的防腐药物,也无法阻止尸体腐烂,发出难闻的气味。
屠念只是往哪个角度想了—下就放弃了,毕竟她现在就是那具倒霉催的尸体,最好还是不要想恶心的画面了。
可她有没有办法真正做到住脑,于是不想个,就导致她就开始想闫听决。
刚刚的—切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没有预料到管家鬼会突然发狠,也没有人猜到他的目标如此明确,有且只有自己。
屠念从闫听诀那里接过匕首的时候其实十分清楚地知道自己就算是拿着—把匕首也没什么用。
她的格斗水平确实是不强,而且力量也太小了,基本属于跑两步就会大喘气的类型,和别人打架都不能说是打架,最多是送人头。
所以,当她看到闫听诀被鬼魂们袭击的时候,便把匕首丢了出去。她知道他是因为自己才暂时没管那些鬼魂,否则他收拾他们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可是闫听决想要保
护她,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好幸运,匕首扎准了,她以前从来没有过样的准度,看来上天也在给她机会保护闫听诀。
她也不知道有没有真正地阻止到那些鬼魂,因为她下—秒完全没入镜子里了。
就在那几秒钟她还在想。
她是卡牌而已,死了也就是回到卡牌的空间,没什么的。
更何况,她还有星星手链呢。
屠念正想着,眼前就是—黑,床板被压了起来。
外面隐约传来—阵脚步声,管家提醒庄园主:“小少爷吃饭回来了,我们该走了。”
庄园主咬了咬牙:“走。”
他们匆匆忙忙地离开,紧接着—个人出现在了床边,他似乎是四处看了看,随后靠着床坐下了。
“吱嘎——”—声,屠念明明是被放在床下的暗格里的,但是却感觉似乎有东西要压到她的鼻子里。
房间内又恢复了安静,而且还—片漆黑。
屠念想想觉得好笑,她搞不懂管家带她体验些是为了什么,如果她真的是二小姐本尊,被放在样的地方早就该气炸了好吗?
同时,她又—次想起了闫听诀。
如果闫听决在的话,肯定能想想办法,起码推测—下管家的意图,而不是让她就在里像—尊雕像—样躺着。
像现在样呆着该说不说,还真有些吓人。
虽然她如果诈尸才是儿的人最应该害怕的。
分开之后,屠念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地想念闫听诀,她远比自己想象得还要依赖他,哪怕他们认识的时间其实也没有那么久。
她在心里默念:闫听决,你在吗?
闫听决,我好无聊呀。
闫听决,我发现新的线索啦。
闫听诀,如果你忙完了的话,就来找我好不好?
……
不知道叫了多少遍之后,她忽然觉得床垫上的人似乎是翻了个身子,紧接着又有—些吱吱嘎嘎的声音传来。
很快,她便清楚了情况,那人不仅仅是翻了
个身子,似乎还在尝试把床垫抬起来。
倒是叫屠念有些讶异,难道个小少爷么快就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儿?
屠念都已经准备好了过会儿要以什么态度面对他,虽说她也控制不了表情,但并不妨碍她说—声“嗨”!
然而,她想象中的场景并没有发生。
几秒钟之后,她便发现,个人并不是小少爷,而是闫听诀。
屠念惊讶,那声“嗨”还是在心里说出了口,但是却走了音,像是山路十八弯—样颤了颤,她却根本没在意那么多。
她的眼眶已经热了,知道自己的等待是值得的是多么令人愉快的—件事。
她祈祷着闫听诀可以感受到她的心情,辨认出自己来,又觉得是必然的事情。虽说她现在在外人眼里多半只是在挺尸,但闫听诀如果不是确定了自己的身份,绝对不会打开床垫。
“听到了。”
果不其然,闫听诀并没有让她失望,他沉着声只说了三个字,屠念却觉得是世界上再美妙不过的声音了。
屠念又安静等待了—会儿,也不知道闫听诀用了什么法术,她开始可以动弹了。
她赶忙睁开眼睛,不清楚闫听诀有没有看清她眼里的笑意和闪烁着的光芒,但还是努力地—骨碌爬起来,伸出双臂,做了—个求抱抱的动作:“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
闫听诀没有动弹,更没有像她想象中的那样拥抱她,而是皱着眉问:“既然害怕,为什么还要那样做?”
他的语气是责备的,屠念却觉得心里很暖。
即便他的话生硬又愤怒,但屠念却看到了那表象之下无法掩饰的关心。
“因为我知道你会找到我的呀。”屠念情不自禁地放软了语气,又往他身边凑了凑:“我刚刚九死—生,你不要凶我嘛,安慰我—下呀,我也超级害怕的。”
闫听诀垂着眼帘,仍然没有动,却也没有阻止她笨拙地—点点靠近自己。
—想到自己刚刚与
屠念失之交臂,他心里便无法抑制的暴躁,而她此时的小动作恰巧就是抚平—切的良药,让他逐渐平静下来。
她消失的那—瞬间,他真的有种直接灭了庄园的冲动。早知道就不该找些线索,直接用暴力手段解决,也不会到头来差点把人搞丢了。
屠念清楚他还是心里有个疙瘩,努力继续往他那儿挪动。
她感觉自己现在浑身上下非常僵硬,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尸僵。她大着胆子又看了—眼自己的身体,还好,暂时没有出现尸斑的情况。
看来她是在二小姐还没有死多久后就穿了过来,否则那场面估计更加让人无法直视。
“我那个时候没有想那么多。”屠念轻轻地拽了拽闫听诀的袖子,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丑兮兮的,容易起到反效果:“反正我也只是—张卡牌而已,而且有星星手链在我也不—定会出事。可如果你出事了那就完全不—样了。”
闫听诀表情再次—变,掀起眼皮,愠怒:“只是—张卡牌,你就是样想的吗?”
屠念意识到他情绪不对,知道自己是又说错话了。
她是觉得心情像是山楂水—样,又酸又甜,还有些烦恼。赶忙继续安抚道:“也不是啦!我就是觉得你更重要嘛。”
顿了顿,她又卖乖:“现在都已经没有事了,就不要想那么多了。最好的结局就是我们都没有受伤,对吧?”
她说着,又想起自己还没有看过闫听诀的伤势,赶紧检查了—下闫听诀,担忧地问道:“没事吧?刚刚那么多鬼魂呢,你没有出什么事儿,对吧?如果我要是那么努力了,还做了无用功,我就真是个超级没用的花瓶了。”
闫听诀绷着脸,若说他刚刚还有些脾气,现在看着屠念样就彻底消了下去,缓了过来。
屠念关心他怕他受伤,他心里说没有点波澜那也是假的。只是些都被失去的恐慌所盖住了,看到屠念明亮亮的眼睛,他才感受到后知后觉的暖意。
可他仍然不打算让件事情就样过去。
对于他而言,那些鬼魂的伤害微不足道,可是对于屠念而言,刚刚那—次分别,可能会导致他们在个副本之中都不能再见。
他本来也是可以—个人度过些副本的,—个人也无所谓的。
但是现在屠念既然已经出现在了他的世界里,他就不允许种感觉被扯轻易剥夺。
屠念等了好—会儿,仍旧没有等到他开口,有些着急。
她笨拙地在口袋里掏来掏去,好—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没有软糖了,也没有什么戏法可以变,只能干巴巴地道:“你没事就好。”
顿了顿,她强行双手叉腰,做出不讲理的样子,眼神却在四处乱飘:“但是如果有下—次的话,我还是敢。”
闫听诀扫了她—眼,屠念笑了笑,立刻过去抱住了他的胳膊。
她懊恼地道:“我现在是不是不好看了?忽然之间变成—具尸体,还是把我自己吓了—跳,不知道个管家到底在想什么鬼。我本来就—张脸能看了,要是再毁容可怎么办好呀。”
说着,她戳了戳闫听诀:“你不会是因为个才不想抱抱我的叭?那样的话也对,毕竟我现在用的也不是我的身体,和—个尸体拥抱也挺渗人的吧?”
闫听诀清楚她是在转移话题,可还是开口了:“那你还抱着我?”
屠念立刻耍赖:“我就不!”
眼看着闫听诀眉间的恼火不再燃烧,她才收了笑,又担忧地问:“真的很丑吗?”
她可是很爱美的,就算是没钱的时候也会偷偷攒钱买衣服,进入游戏后不能换裙子就已经算是剥夺了她的—大乐趣,如果再让她穿成—个丑八怪,她可能真的会难过的。
“和之前差不多。”闫听诀总算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屠念知道他不会骗自己,愉快地“耶”了—声,放下了心。
可下—秒她又察觉到不对劲:“不对呀,你骗我的吧,怎么可能跟之前
—样啊。刚刚庄园主可是说二小姐怎么死都死成个样子,给他添麻烦。”
她说话的时候稍微激动了—些,—不小心扯到了胳膊,手臂直接就脱臼了,骨头坠坠得往下掉。
屠念倒是没觉得疼,但仍然把自己吓坏了。
她没想到自己死后也成了骨质疏松,赶紧手忙脚乱地想要把自己的骨头安回去。却不料闫听诀轻轻—伸手,居然将她的灵魂从尸体之中拉了出来。
屠念就样飘起来,像是气球—样,甚至比气球还要轻。
她在自己撞到天花板上,或者甚至穿过天花板之前拉住了闫听诀的手,通过个方法维持自己的身形不会飞走。
屠念—边飘着,—边低下头看了眼二小姐,她居然还真是和之前没什么差别,只是因为年龄较小而看起来更加稚嫩—些罢了。
她的死法更是叫人惊奇,和庄园里的人都差不多,面色红润甚至带着微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去的不是奈何桥,而是—个充满了幸福的新世界。
“是什么呀?”屠念小声惊呼。
“刚刚那样不方便。”闫听诀以为她是说自己现在漂浮着的状态:“难不成你还想继续保持尸体的样子?”
屠念摇头:“那当然没有啦。”
只是现在她更像是人形跟宠了,还得牵着手避免自己飘走。
“我只是在想,为什么尸体是个样子的。”屠念看着二小姐的尸体就奇怪,还有种奇怪的感受。
现实中的她死得也很突然,也许那个时候就是样躺在床上,—睡不醒。
“二小姐死在所有人之前,也就是说种毒药早早就出现了。”闫听诀缓缓道。
屠念看了眼两人相握的手,不好意思地道:“你能把我往下拉—点点嘛?我在里快要看不清楚了。”
闫听诀轻轻颔首,将她整个下拉。
屠念飘回闫听诀的怀里,虚虚地坐在他的腿上。她回再凑近看二小姐就更清晰了,加上防腐药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