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听诀?”屠念悄悄叫他。
闫听诀再次回过头,屠念眨眨眼睛:“到底怎么啦?”
“没什么。”闫听诀面不改色地道:“要不要去换条裙子?”
屠念见他不想说,心里虽然好奇,可也没有多问:“不用了吧,这个很好看呀,只是暂时需要少吃一点点唐而已。”
闫听诀拿出一个软软糯糯的甜品放在她手里:“鬼魂不会长胖,吃吧。”
屠念眼睛一亮,迅速将甜品拿了过来。这应该是改良版本的糯米糍,夹心很甜,味道很戳人。
三下五除二将甜品解决干净后,屠念没忍住感慨道:“真的很好吃,如果这个道士驱鬼的方法是给我做一百道美食,我肯定吃了。”
说完,她又问:“这个糯米糍应该不是你做的吧?”
“怎么,对我没信心?”闫听诀问。
他这段时间下厨得频繁,早就在屠念面前展露出了真实水平,到这会儿倒是也不觉得有多没面子了。
屠念笑了笑:“没有啦,只是如果你真的会,肯定早就做给我吃了。”
闫听诀看着她明亮的眼睛,也跟着弯了弯嘴角。
他们是轻松,可与此同时,军官和道士却不那么淡定了。
军官信誓旦旦地说仆人们一定是产生了幻觉,仆人们不如他的思量多,听了他的话,也多少有点迷糊了。
军官在整个城里都是说一不二的人物,按道理来说,他确实没必要骗她们。
就这样被忽悠得明明白白之后,她们都离开了厨房,大着胆子再去看那位可怜的上门女婿。
本来人多是壮胆的,可现在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反倒觉得更加害怕了。
军官看他们死后,微微抬了抬手,转头看向道士。
厨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军官的声音小了不少,不再能轻松地听到,屠念只能伸长了耳朵,捕捉到他们话语中的一些关键词。
她看军官眉星剑目,似乎是个杀伐果断的人,不禁有了个想法:“你说这
一切会不会其实是军官自己搞的鬼,叫道士来只是为了坐实闹鬼的传闻,撇清自己杀了女儿的嫌疑。”
“他何必如此。”闫听诀反问:“杀人的动机是什么?为什么杀人?而且,闹鬼的传闻一直都有,他哪儿有任何必要做实。”
屠念一下子说不出来,只是觉得奇怪:“可是我们现在连怀疑的对象都没有。按理来说,那些姨太太肯定是首先应该被怀疑的,可是仆人们说那些姨太太一个都被吓得瘦到只剩下皮包骨了,而且还是毫无美感,一吹就能散了的类型。她们大多数都是靠着一张脸嫁给军官的,现在这么糟蹋自己,没必要吧?”
以她对美的追求,自然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可能拿这一点来冒险,也想不明白这样做之后会有什么好处。
“还有那些少爷们呢。”闫听诀问。
屠念摇摇头:“据我所知,大小姐是家里唯一一个女孩,军官非常疼爱她,但是却也压不过对几个儿子。他对她的宠爱仅仅是一个男人高高在上给予的施舍和怜爱,像是在养一只美丽的金丝雀,她所要做的仅仅就是貌美如花就好了。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能有什么敌人,就算是有也只会是非常浅薄的,最多嘴上拌拌嘴,不至于杀了她,也没必要利用她的名字去害别人。”
闫听诀没说话。
他的手在膝盖上敲了两下:“那也就只有三种可能性了。”
屠念眨眨眼:“哪三种?”
“第一种,意外死亡。”
“不可能,大小姐花一样的年纪,看留下的遗物也是一个比较喜静不爱冒险的人,又没什么乱七八糟的病,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了。而且所有人都对她的死法都讳莫如深,总感觉不是意外那么简单。而且,大小姐是意外死,五姨太总不能也寸那劲儿上了吧?”
“第二种,是你杀的。”
“我?”屠念愣了下:“你也知道的呀,我连鸡都不敢杀,哪儿敢杀人呀。”
“大小姐也许是自杀的,随后怨念让她变成了厉鬼,杀死了五姨太,这也
不是没有可能。”闫听诀道:“你有自己之前的记忆吗?”
“没有。”屠念稍微想了一下,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是吧,难道真的是我杀的?”
她说着,继续努力地回忆,倒是真的想起了一些事情来:“我其实有一点点零星的记忆,好像这个大小姐平时特别喜欢看一本书,然后看着看着,忽然之间我就……”
屠念说到这儿,整个人都呆住了。
闫听诀看着她:“没事吧?想不起来可以不用想了,我们再去找答案也可以。”
“不不不,我看到我满手是血,面前躺着一个人,而且他还是个男的。”屠念摆了摆手道:“我好像是,好像是拿了把刀。”
闫听诀顿时严肃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还有第三个死者?”
屠念感觉自己止不住得哆嗦了起来:“我不知道,我很害怕,然后记忆就开始错乱了。”
这些记忆就好像是散落的碎片一样,找到一个却找不到第二个,都堆积在不同的角落里。
她越想越觉得头疼,最后几乎像是亲自走入了一个漩涡里一样,眼睛逐渐变红,仿佛充了血,脸色也比平时更加苍白。
闫听诀皱眉,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屠念却忽然好像是失去了意识一样,以手为刀冲着闫听诀攻了过去。
闫听诀正要动手阻拦,却见她忽然之间恢复了正常,甚至还冲着自己“嗷呜”了一声。
闫听诀:……
屠念兴奋地戳了戳他:“像不像?刚刚我像不像是恶鬼。”
闫听诀有些无奈地道:“像。”
屠念笑了笑,才慢慢正色起来:“刚刚,我好像真的有一瞬间被什么东西控制了,感觉好像是某种……恨意,非常莫名其妙,让我无法遏制地想要把身边的事物撕碎,所以我立刻停止回忆了。”
她说着,摸了摸胳膊:“如果继续想下去,我可能真的会变成刚刚的样子。”
虽说刚刚的确不是真的,可是想到自己真的有可能会被女鬼控制,甚至攻击闫
听诀,屠念心里是有些后怕的。
她尝试着用笑容掩饰自己的担忧,这个副本最深的恐惧是哪怕闫听诀在身边也无法帮她解决的。
闫听诀眯起眼睛,沉默了一会儿道:“伸出手来。”
屠念愣了愣,随后将自己的手掌打开。
闫听诀在她的手心里放了一颗薄荷糖。
“别担心,只要我还在这儿,你就什么都不需要怕。”他慢慢地道:“刚刚你感觉到的事来自大小姐鬼魂的怨气,如今你成为了她,那么需要对抗这个怨气的人也就成为了你。”
屠念似懂非懂,拆开薄荷糖吃了下去,冰凉的感觉让她一个机灵,脑子更加清醒了。
闫听诀继续道:“你之所以能想起来一些大小姐的记忆,却又不是全部,是因为你无法化解怨念,也无法接受自己的死亡,或者说是大小姐从来没有一刻接受过自己已经死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你想要接触到那段和死亡有关的回忆,自然就会非常困难。”
屠念大概明白了,这就像是玩笔仙的时候不可以问笔仙到底是怎么死的一样。
她有些好奇:“可现实中的我怎么没有过呢。”
“因为你没成恶鬼。”闫听诀道:“现实之中,你虽然是意外死亡,但是确实是没什么怨气,也怪不了谁,更没有什么特别强烈的未完成的心愿。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的灵魂,应该很快就会消散。”
屠念恍然大悟,后而又夸赞道:“闫听诀,你好懂呀!”
闫听诀一顿。
屠念紧接着便道:“你真的和那个道士不是同行吗?”
闫听诀轻松了口气。
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有勇气把自己是鬼王的事实告诉屠念,只是道:“不是,我是……意外得知的关于鬼魂的事情。”
屠念想象了一下闫听诀穿道袍的样子,还是甩了甩头,把这个念头从脑子里丢了出去,转而认真地道:“我的记忆可以说是我们现在唯一的线索了,可是我又不是大小姐,怎么能替她释怀呢?”
“只要解开她的心结就可以了。”闫听诀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淡淡开口:“首先要找到你刚刚回忆起来的那个人,你说他是个男人,浑身是血,你确定他死了吗?”
“不……确定呀。”屠念不太想再想起那个画面,一想起来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她悄悄地往闫听诀那儿挪动了一些,靠在他身边总能感觉到安全感,不会有孤军奋战的恐慌:“可如果真的是死了,那会不会是我……或者说是大小姐杀得啊,你刚刚也说了,现实中的我不是恶鬼,那大小姐肯定就是了,恶鬼杀人……似乎也很正常吧。”
“一个男人满身是血的躺着,你拿着刀,并不就能代表你杀人了。”闫听诀道:“只要没有看到你杀人的片段,那么就一改认定为你没有。”
屠念愣了愣:“为什么呀,你就这么相信大小姐吗,万一她和我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呢?就比如你和那个厨师。”
闫听诀:……
莫名感到似乎有被冒犯到。
他没有太在意屠念的说法,开口道:“因为这是一种误导,你看过悬疑片吗,很多悬疑片都会选择这样一个开头,主角从一片狼藉之中醒来,身边躺着一个人,他手上拿着刀,而且看起来就是杀了身旁人的刀,可是他缺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不觉得这和我们很像吗?”
屠念想了想,似乎确实是这样。
她眼了下口水:“那一般会怎么样呢?”
“电视剧的套路我了解得不是那么多,但恶鬼我却很了解。”闫听诀道:“这个画面对大小姐来说应该是有很大冲击的,是和她的死亡息息相关的,可你这么轻松就回忆了起来,不奇怪吗?”
屠念想了想:“确实呀,看到尸体并且进行自己的联想貌似并不比直接看到杀人画面的冲击小,所以我为什么会看到这个画面呢?”
“因为大小姐的记忆里本来就这一段。”闫听诀看着军官和道士离开了,拍拍膝盖起身:“她看到的和你看到的一样,换言之,她很有可能跟这具尸体的死亡无关,也
许是目睹尸体这件事反而给她惹来了杀身之祸,但我们现在还暂时无法将这个事情联系在一起。”
屠念满脑子的问题,但是却暂时无法找到答案,她只能跟着闫听诀一起站了起来:“你之前说,还有第三种可能是什么?除了自杀,和意外死亡以外。”
“这个宅子里有其他的鬼魂存在,而且数量不少。”闫听诀道。
屠念一惊:“那感情这个宅子还是个凶宅呢?”
“不一定,这个宅子很有意思,一般来说,一个宅子无论有多少年,有多少人死在过里面,都不会有这么强的怨气,因为大多数人都是正常生老病死的。”闫听诀道。
屠念问:“那个这个宅子……”
“大多数人都不是正常死亡的。”闫听诀落下最后一句。
屠念瞬间便感觉一阵寒气从脚底涌了上来:“这,这有可能吗?”
闫听诀闭着眼睛算了一下,竟是笑了:“这个城原本是不存在的,是在百年前才发开出来,原本只是一片森林。从我感觉到的鬼气来看,这里的一百年来,以各种非正常方式死亡的鬼魂高达一百零三个,都可以凑几支足球队了。”
屠念眼睛跟着瞪圆了:“多少?一百零三个鬼啊。”
“别担心。”闫听诀竟还有心情开了个玩笑:“你是他们之中最强的。”
屠念:……
她伸出手,看了眼自己的白皙娇嫩的手指,想象不出来自己怎么能顶得起这个恶鬼的名号。
她喃喃道:“我忽然想到……当然只是做一个假设,会不会这些鬼是被某人创造出来的人。”
“不用假设。”闫听诀道:“这几乎是可以肯定的事实了。”
屠念抬起头,看见宅子的高墙,感觉这简直是比古时候的皇宫还要可怕几分,高高的围墙密不透风,似乎能将所有的秘密直接烂在里面。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思考片刻后,屠念问道。
“找找那个男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起码要知道他到底是谁,和大小姐是什
么关系。”闫听诀道。
屠念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这么多人呐,一个个看嘛?万一他要是被埋起来了,我们还能挖坟不成?”
“不用那么麻烦。”闫听诀道:“只要打听一下大小姐的事情就好了,这件事,看起来还得麻烦一下其他玩家?”
“比如?”屠念看着闫听诀,他还是第一次提出要和别人合作,倒也是罕见了。
闫听诀也看着屠念。
屠念瞬间了然:“啊!就是那个和我冥婚的倒霉蛋吧!”
闫听诀抿着唇,显然是不想说话。
屠念笑道:“我带你去找他,他胆子可小了,我一出现他就晕过去了,我们连话都没说上呢!”
闫听诀表情稍微好看了些,和她一起回到了大小姐的房门前。
几个仆人还围在门口,这回她们不像是之前那样给彼此讲故事了,都非常安静,屠念走过的时候带起了一阵风,把其中一个吓得直接对着空气磕头了。
屠念略有几分无奈,她对闫听诀道:“原来当鬼是这种感觉,你看她,磕头都找错方向了。”
闫听诀此刻也是半透明的状态,仆人们看不见,他拉着屠念继续往里走:“得给她们留着点胆子,这些在军官府上的仆人们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却是我们打探消息的最好渠道,她们能靠着自己的关系网发现很多别人发现不了的事情。”
屠念赞同地点了点头,她关于这个世界的背景可就是从这些人嘴里了解的。
穿过房间的门,屠念发现那个胆小的倒霉蛋还躺在床上。
她走过去,显了形,打算叫醒对方,却不想她还没靠近呢,闫听诀已经往那人头上泼了一盆水。
那人惊慌失措地起来,看到闫听诀和屠念又要晕,最后被闫听诀道:“你怕什么怕,大家都是玩家。”
听到这个,那人张大的嘴才稍微闭起来了一点:“你,你们是玩家?”
“你不是吗?”屠念看着他的反应。
那人彻底确认了,像是松了口气,
盘着腿坐好:“我不是呀,我是卡牌啊。”
“那你的玩家呢?”屠念问。
那人这才反应过来:“对啊,我玩家呢?”
屠念:……
她多少开始觉得这个人有点不靠谱了:“算了,你先别想那些了,我们需要你帮个忙,这个副本非常麻烦,而且咱俩现在已经是绑定的关系了。”
那人问:“啊?怎么绑定?”
“你都被许配给我了。”屠念大言不惭地道,顺带还吓唬他:“我跟你讲,我在这个副本里那绝对是顶尖级别,我可是女鬼啊你懂吗。”
她说完,把闫听诀拉过来:“你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么,就是我觉得你不符合我的胃口然后抢来的。”
那人惊慌失色,捏着被角:“那你都抢别人了,你不能放了我吗?”
“不行。”屠念义正言辞:“我和他那是偷情,你才是我的正夫,不过你放心,跟着我,你这个副本绝对过得超级顺利。”
那人斟酌了一下:“那你得帮我找我的玩家。”
屠念假凶:“你跟我谈恋爱的后果就是我告诉外面的人我对你不满意,把你拉出去剁了!”
她说着,比了一个刀的手势。
“好好好。”那人瞬间怕了:“你要我做什么?”
屠念看了眼闫听诀,闫听诀自然地接过话头:“明天一早,你就出去打听关于大小姐的事情,你是这里名义上的‘姑爷’,也比较方便。”
说到正事儿,那人头点得跟个拨浪鼓一样:“可以。”
琢磨了一下,他又开始觉得不对劲:“等等,你不是被枪来的吗?怎么你不去呢?”
屠念挡在闫听诀面前:“因为是真爱呀,所以只能麻烦你去跑腿啦。”
那人没办法,其实他仔细一想就明白这是什么合作了,既然是互惠互利,哪怕是别人懒得花时间去做的事情,此时他也得去做。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屠念礼貌地问。
“我叫丁一。”那人道。
屠念惊了一下:“我小时候就羡慕叫丁一的
人。”
闫听诀听了这个名字却若有所思地扫了丁一一眼。
随后,他和屠念又跟丁一商量了一下,暂时离开了。
时间看似过得很慢,但其实这会儿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宴会厅里还有很多来吃席的客人,军官没让他们走,而是叫他们暂时住了下来,这点就连闫听诀也没有猜到。
按理来说,想要保持住自己的秘密肯定会希望外人越早走越好,避免鬼魂再次现身,那样军官被戏耍的事情就会彻底传出去。
可军官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将这些人全部都留了下来。
客人们倒是没拒绝,他们都是收钱办事,虽然饭菜不怎么好吃,但耐不住军官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他们琢磨后觉得住下也挺好的,宅子里便顿时热闹了起来。
这下人多眼杂,倒是让屠念和闫听诀麻烦了起来,倒不是怕他们看见自己,只是这么多人你要想从中找到线索就不容易了。
不过他们也有自己的对策,既然人类那边安排了丁一去打理,那么他们就负责和鬼魂接触。
闫听诀带着屠念走到了一个阴森的小院子前:“这里就是鬼气最重的地方,里面估计关着不少鬼。”
屠念悄悄拉紧了闫听诀的手:“那,那我们悄悄地进去,不要引起任和鬼的注意,和气生财。”
闫听诀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倒是回忆起了他们初次见面。
那时她哪儿会像这样拉着自己的手,软绵绵地说这样的话。
闫听诀答应下来,没走正路,像古代的大侠一样带着她跳到了屋顶上,打算直接翻墙进去,却不料站上去一看,底下人挤人地站了一排的鬼。
屠念惊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却引来了一只鬼的注意,紧接着所有的鬼都看了过来,那一双双带着血丝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屠念。
屠念感觉自己所有的想法都在这一刻被洞穿了似的,悄悄开口:“嗨?”
闫听诀也抬眼看了过去。
下一秒。
挤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