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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釜底抽薪(1 / 1)

雨,终于在下了一整天后,渐渐变得稀疏,被乌云吞噬的光线,也慢慢透出云层,风卷营地,帐幕漫舞,“嘶嘶——”灰蒙蒙一片中隐约还可听到秃鹰扑腾着,凄厉地嘶鸣。营地,只有少数士兵带着斗笠在四处晃动,雨水沿着他们的竹笠缓缓滑下。

“吃饭了——”一个士兵撩开帐幕,拿着两个包子,一碗稀粥走到了于威的跟前,不耐烦地在他面前一丢,说完,伸手一拉,把于威的身子扳了过来,替把解开反绑住他双手的绳子,皱着眉头,警告道“给我老实点吃饭,别给我耍花样,不然别怪弟兄们不客气!”

那士兵狠狠地瞪着这个狼狈不堪的敌军俘虏,拿着麻绳便出了营帐。

于威见士兵远去,那蜡黄的脸才骤然变得狰狞,利齿咬着牙根,眼中闪着怨毒、愤恨的怒气。他颤颤微微地拿起丢在地上那个冰冷的包子,狠狠地咬了下去,不管那包子有多么坚硬如磬,便大口得狼吞虎咽着,因为吃得太急,包子噎在喉咙,他重重咳嗽几声,连忙端起旁边的稀粥,便吞了起来,心底则在怒骂:你爷爷的,这粥真他妈的稀!

虽有满腔愤怒,却也没时间计较这些,他真的很饿!他被天玑军抓后,就整整饿了四天,这四天,他遭受了非人的待遇,不但遭受了士兵们的毒打,还被关在这个帐篷里,整整四天,一直都被反绑着,动弹不得,淤青、血痕布满全身。

他是一个将军,从四品的将军。

竟遭受如此待遇。

于威眼底嗜血,恨不得撕碎叶翎汐那个贱人,就是那贱人弯着眸子,似笑非笑地立在他跟前,冷笑道“原来你就是于威,被封为定远将军的于威,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吗?来人,给我带下去,好好给我伺候于将军,希望过几天,本宫能看到一双不带血气的眼睛”说完,便叫人把自己拖走,给自己喂了药,散了功,现在则被绑在这里。

这一绑就是四天,除了给点水喝,撒尿、蹲坑可以解下他的绳子,他一直都被绑在床榻上。

想羞辱爷爷!我呸!

一股恼怒直冲脑门,他提不起劲,一旦想要运功,胸口就一阵闷痛,手脚酸软,只能简单的维持行走,和吃喝拉撒。

“郡主有令,有请诸葛校尉!”外面传来一个响亮的士兵吆喝。

于威心底一凛,耳朵贴着营帐,微微撩起布帘,开了道口子,眯着眼睛,望着外面的情形。

只见有两个士兵前来接那个健硕的青年,那青年身形修长,面容俊雅,身上的衣服,像是被新换过一般,青衣长衫均整整齐齐,发丝也不显凌乱,完全不像一个俘虏该有的样子。

其中一个来接他的士兵还打着一柄伞,连忙替那个青年遮住头顶,那青年步履迟缓,看似,也是被下了药,然,他挺直腰板,不像于威那般,身上布满伤痕,蜷缩佝偻,全然似个病人。

为什么,他一个六品的校尉能受如此待遇!

于威眼皮半阖,心中一阵疑狐。

“喂,阿睿,你看那家伙又被带走了”其中一个守着于威帐营的士兵撇了撇嘴,斜着眼说着。

那个被唤阿睿的将士,点点头,赞同道“可不是嘛,都被郡主唤去了好几次,我听对面的帐营弟兄说,那家伙每天的伙食都好的不得了,郡主让他们好酒好肉的伺候那个俘虏,说那校尉要是提什么要求,便立即派人上奏给郡主,尽量满足他”

“他什么来头啊,一个俘虏待遇那么好”身旁那个士兵更加好奇。

“这倒不知道,好像叫什么诸葛泽,这姓倒是蛮好听的”阿睿舒展眉头,眼睛灼灼闪着晶亮。

“你说他姓诸葛,是不是他的祖宗就是戏文里那个很聪明的诸葛先生啊!”士兵阿义忽然想起某事,喃喃自语起来。

“谁知道啊,g,我说阿义,你不会看上那个细皮嫩肉,俊俏的俘虏了吧”阿睿啧啧说着,眼睛里布满了戏谑。

阿义“啐”了一口,笑骂道“你奶奶的,你小子欠揍对吧,你才好这口”

阿睿眼珠乱转,游目四扫,“我好不好这口,你还不知道啊,g,怎么小兰到现在还没来”

阿义瞟了他一眼,抿嘴偷笑“我说兄弟啊,你有老相好,也不用天天刺激兄弟们啊”

“你嫉妒我啊,我说你小子在老家尝过女人的滋味没?”

“废话,哥当然尝过啦,以前隔壁家的小彩、村口那卖豆腐的张寡妇都和你哥我有一腿”

“具体说说,让小弟学几招”阿睿显得很有兴趣,往阿义那处移了两步,凑近了问着。

阿义白了他一眼,自然不能让阿睿看扁,挺直胸脯,便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

“……”

于威本来贴着帐幕,想要听听这两个士兵在讨论什么,听着听着,这二人便把话题又引到女人身上。看守他的士兵,有两组,一组很闷,在看守时,几乎不交流,颇为无趣,还有一组,便是这名叫阿义和阿睿的两个士兵。这两个士兵,平时在站岗时,就爱唧唧歪歪,锣拢t谝雇矶汲车糜谕坏冒材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们在站岗时,爱插科打诨,于威总能趁这个时候,干他的正事。

在他被人带走后,他曾在回营帐的路上,低头注视着走过的路,他一路上便在寻找着比较尖锐的石头,他的运气不错,这一路上,还真有几块像手掌大小的石头,他假装摔倒,呻吟两声,连忙把一块形状最尖的石头,藏在自己宽大的袖口里,在被关进去的时候,便趁那阿睿不注意时,把石头丢到床榻下,脚再这么轻轻一踢,石头就滚到伸手能拿到的地方。

他双手被反绑着,每到阿义和阿睿当值,便弯下腰,蹲着,反手把那块浑圆的石头拾起,搁置在手心,捏着石头,在地上慢慢地磨,他磨得很慢,也很轻,离着帐幕很远的地方,打磨着。

他要逃,他一定要逃,虽然叶翎汐还没有对他起杀心,但是他定要逃走,他翻手拿着那颗渐渐尖锐的石头,对着地上又磨了起来。

脑子里,则重复回荡着阿义和阿睿的话语。

诸葛泽,

他心中砰砰直跳,嘴里一直念叨这个名字。

你这厮,竟敢背叛诸葛将军,亏将军还如此重用你,不但破格提拔你,让你做了金翼的副将,将军视你为亲信,处处为你着想,连媳妇都给你找好。

你个白眼狼,就这么不顾兄弟道义,竟向反贼投诚。

于威自认为不是个英勇善战的人,但是他这辈子最恨的便是勾结敌人,贪生怕死之辈。

“郡主殿下,诸葛泽带到”两个将士把诸葛泽领到了议政营。

高坐在上位的有两人,两人皆是绝美倾城。

帐幕里,熏香袅袅,暖意如春。

诸葛泽昂首立在中央,罩着一层不肯屈服的傲然,他面无神情,只是僵硬着脸,眼神无比淡漠,直直立在这对楚国双绝的面前,默不作声。

“诸葛校尉,今天气色不错,不知饭菜可对将军的胃口?”楚思晴离案起身,携着馥郁幽香,翩然走到诸葛泽的面前,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微笑。

“少说废话,公主要杀便杀,卑职是不会降服的”淡淡的幽香丝丝脉脉地钻入诸葛泽的鼻息,他内心微微局促,他皱着眉头,略微别过头去,身躯蓦地僵硬。

楚思晴倒也不恼,眉柳舒黛,那双澄澈秋水似笑非笑地凝视着脸颊微红的诸葛泽,颇为有趣,盈盈微笑“诸葛将军,既然你还称本宫为公主,还自称自己为卑职,为何还要如此固执,替那乱臣贼子卖命呢!”纯真的眸子带着丝丝费解。

软言温语扫过诸葛泽的耳垂,他顿时感觉一阵面红耳赤,诸葛泽沉吟片刻,略微平复了莫名的骚动,他定了定神,拱手道“殿下,卑职尊称公主,乃是因为还对公主保留着一份敬意,但投降一事,卑职心意已绝,诸葛泽生是西南军的人,死亦西南军的鬼,既然殿下已与朝廷分庭抗争,卑职身为朝廷的官员,自当效忠朝廷,已报皇恩!”

“愚忠!”叶翎汐冷极冰封的声音突然讥讽着,清冷冰寒的眸子,薄情冷冽,不含一丝温度。

诸葛泽默然不语,眉头皱得越发紧。他也听过传言,知晓当今太子灭弟挟君,伪造帝诏才当上太子,而眼前这人的弟弟,也许才是真正的储君。

可是,这又能如何,就算正如外界传言那般,他所效忠朝廷是一个伪朝廷,这又如何呢?他只是一个军人,一个信奉军令的军人。他和她们分属两个阵营,彼此就是敌对,既然落在敌人手中,自是不会苟且偷生,摇尾乞怜的做一个投降者。

楚思晴闻言,忽而笑了,此时带着几分凄凉,“你与我皆是楚国的子民,然而现在却要落得同室操戈,本宫依旧会等你回心转意,来人,把诸葛将军带下去,给我好生厚待着!”那声音,令人有些不忍和心疼。说完,则挥着衣袖,背过身去,不让人看到她此时的脆弱和无奈。

诸葛泽面色涨红,激动地吼着“公主,请你杀了卑职吧,公主,请你杀了卑职吧!”

声音渐行渐远,楚思晴方才转身,抬眸,目光竟泛着盈盈雾气。

“他是诸葛霄的族弟,对诸葛霄愚忠的很,我早说你是白费力气了!”叶翎汐浅浅地啜了一口清茶,秋波流转含着一丝讥诮的笑意,手掌玩转着杯子,硬是没洒出一滴茶水。

楚思晴似乎并不在意她的讥讽,深深凝视着诸葛泽远去的背影,淡然笑道“我不会放弃的”

叶翎汐望着楚思晴美丽、坚定、真挚的笑靥,冷冽的眸子里,一道涟漪笑意轻轻扩散。

“希望你能够成功”叶翎汐那清冷润耳的声音传入楚思晴的耳中,冰冷的声音透出几分真挚的祝愿。

楚思晴微愕,转瞬,扬眉笑道“彼此彼此——”漆黑的眸子里,泛着令人沉溺的深邃。

“喂,阿睿,你老相好来了——”阿义推了推还在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吹牛吹得很忘乎所以的阿睿。

阿睿连忙转身,只见两个淡雅清秀的女子往他们这边走来。

这两个女子相貌都属于百里挑一的美丽,一个娇柔可人,一个冷艳脱俗。

那阿睿掩抑不住心中期待,对着那个娇羞女子,嘴角挂着一丝坏坏的笑意“兰姐姐,这是要去哪啊?”

“我们要给江大人熬药去!”小梅没好气地瞪了阿睿一眼。

“梅姐姐,小弟我问得是我的兰姐姐”阿睿笑意不减,那张英俊的脸悬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容。

“你——”小梅气急,一张原本冰霜凝聚的脸刹那血气上涌。

“阿睿,别欺负梅姐姐了”小兰连忙劝阻,对着小梅道“梅姐姐,阿睿就是爱胡闹,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哼,你个小丫头片子,就爱帮着你的情郎,你梅姐姐算是看透你了”小梅假装嗔怒,眼中一闪戏谑。

小兰顿时大羞,红着脸捏着小梅的胳膊,然后又低着头,从袖口中拿出一个荷包,塞在阿睿的手掌心内,羞羞怯怯道“那阿睿,我们先走了!”说完,拉起还揉着笑意的小梅,就从阿睿和阿义面前离开。

阿睿痴痴地望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嘴里扬起一丝笑意,“哟哟哟,我看看是什么,哟,荷包啊!还绣鸳鸯的”阿义趁阿睿在痴傻片刻,便从他手中夺过小兰塞给阿睿的东西,然后大声地叫着。

“喂,你还我!快点还我,不然我不客气了!”阿睿瞬息反应过来,连忙伸手去夺。阿义轻盈一闪,阿睿恼怒,又去抓阿义的衣袖,嘴里还在叫着“你最好快点还给我,待会我们动作大了,又要被叶将军骂了”

阿义见当值期间,也不能闹得太过分,就把东西还给了阿睿,“好了好了,还你,还你!”

阿睿刚接到香囊,就把它小心翼翼地塞进了衣服里,阿义见他这副摸样,扯着嘴角,格格笑骂道“用得着吗,不就是个小丫鬟!看你对她宝贝着”

阿睿英眉一挑,淡淡地道“小兰是郡主的贴身侍女,又不是随便哪来的阿猫阿狗,用我们乡下的话,我这算高攀她了,怎么,你还以为我们这种当兵的,能够娶到什么公主、郡主啊!”

阿义见阿睿板起脸,打诨哈哈“我哪有那个意思,现在弟兄们都羡慕着你呢,说你爹妈生了你一副好皮相,又给了你一副哄女人的甜嘴,对你高攀这郡主的侍女,羡慕嫉妒恨着呢!”

阿睿被人称赞,哈哈笑道“怪不得刚才你那么酸……原来是嫉妒我长得帅啊”

于威很想睡觉,只是外面那两个人实在扰得他不得清净。

他双手被绑,反捆在背后,不得动弹,心底则又在思忖,这几日,诸葛泽为何与他的待遇天差地别,隐隐约约,他有一个念头闪过,却因太快,而几乎抓不住。

过了几日,叶翎汐大摆宴席,名曰,是为了庆功,胜了两场战役,怎么都要犒劳将士一番,鼓舞军中士气。

夜幕降临,火光照耀军营,夜色凄婉,朦胧中含着清冽。

冬,冷寒萧瑟,风,飘荡乱舞。

“诸葛校尉!请出帐!”一个嘹亮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于威心底一紧,连忙跳下床,手虽被绑着,但人紧紧贴着帐幕,却能把外面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诸葛泽被人带了出来,淡淡地道“不知将军找诸葛有何事”

那传令人道“郡主有请校尉赴宴,校尉请!”说完,则和另外看守他的将士陪他一同离开。

于威心中燃起熊熊烈焰,一张脸狰狞恐怖,他紧紧握住拳头,恨不得立刻挣脱这股麻绳,杀了那个贪生怕死之辈。

“凭什么啊,他一个俘虏,凭什么这个待遇啊”阿义见到那个诸葛泽被如此礼待,一口恶气就不打一处来,对着旁边的阿睿就一顿抱怨。

“喂,你轻点,他可是郡主的上宾”阿睿连忙截口,示意说话轻点。

“什么上宾啊!”阿义疑惑,脱口问道。

“没事,没事!”阿睿似乎想起什么,说话倒不像平时那么爽快,有些吞吐。

阿义见他不似平时,心底更添好奇,缠着阿睿磨着“你肯定知道什么,说嘛,别话说一半,像个娘们一样,快点……快点……说嘛”

阿睿似经不起他缠,神秘兮兮地笑了几声,很得意道“我还真知道原因,而且绝对是军中最高机密”那声音忽然压低。

“你还能知道什么军中机密,骗人的吧!”阿义见他笑得诡异,懒洋洋地撇着嘴,语气轻飘,似是不信他那张狗嘴里,还能吐出象牙。

阿睿见他如此轻待自己,还真上了脾气,咬了咬牙,怒骂道“你爷爷的,今日不告诉你这厮,你还真轻慢你哥哥我”说完,又说道“把头凑过来,我告诉你!”

于威心底一凛,暗自警觉,耳朵竖起来听着。

阿义见他凝重,也就乖乖把头侧到阿睿的嘴旁。于威闭着眼睛,侧耳凝听,却听不到任何话语,当下颇为失望。

“啊!竟然是这样,那……那……岂不是江大人前两天的板子都白挨了吗,温将军座下的骑兵不都白死了嘛!”阿义睁大了眼眸,惊得都说不出话来。

“可不是嘛,为了这件事,郡主和公主还大吵了一架,说公主差点毁了大事”

“怪不得,怪不得,郡主这几日都好生款待那个姓诸葛的,原来是替公主闯下的祸擦屁股啊——”

“可不是,不过那个金翼死都死了,对方也不能多说什么,大人和郡主与那人交涉过了,对方也答应了条件,只要这里别再捅篓子就行”阿睿又压低声音说着,一脸无奈,“喂,你小子可别告诉别人听,小兰可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告诉别人”

“懂,我懂,军事机密嘛,我明白”阿义也压低声音,自言自语道“怪不得,我们总能未卜先知,知道西南军的行动,原来……呵呵,西南军那群猪头驴脑真可怜,被人卖了还不知道”

说完,两个人又继续聊起了别的。阿睿似是想起什么,连忙撩开帐帘,只见于威躺在床榻上,鼾声大作,一颗被吊起的心才悬了下来。

幸好!

他吐了吐舌头,对着那背对着他睡觉的人,眼底闪过一丝深邃的眸光。

“放心,他睡得跟猪一样!”阿睿撇了撇嘴,又和旁边的阿义打诨起来。

于威面色发青,瞳孔骤然收缩,强烈的悲愤涌上心头,原来,原来真正的叛徒不是诸葛泽!于威紧紧握住双拳,关节咯吱作响,悲楚恨怒席卷全身。

诸葛霄,原来你才是通敌之人!

怪不得,江臣彦七次来袭,你七次按兵不动,屡次放过……

怪不得,两万前锋夜袭敌营,反遭埋伏,全军覆没……

怪不得,你的族弟被抓,他们如此厚待……

怪不得,我会掉入陷阱,原来,原来,这都是你出卖弟兄们的阴谋……

于威咬着牙根,鲜血从嘴角溢了出来,他又惊又怒,在心底把诸葛霄怒骂万遍。

我说你这个赛诸葛怎么会屡战屡败,原来,原来,你才是西南军养出的白眼狼。

……

……

阿义的目光直愣愣地瞪着胸膛鼓鼓的阿睿,见他脸色古怪,怔怔地凝视着他,奇道“喂,你小子撒泡尿怎么那么久,g,你兜里揣着什么?”

阿睿眉飞色舞道“你个馋鬼,不是吵着说要喝酒吗?刚才撒完尿,我故意去了趟灶营,碰巧遇到了小兰,于是就偷偷拿了两坛酒”说完,左右瞧着没人,把藏在衣服里的一坛酒抛给了阿义。

阿义闻言大喜,精神顿时抖擞,翻手接住酒坛抱个满怀,皱着眉头道“啊,就两坛啊!”眼睛嘀咕乱动,看着阿睿手中提着的酒坛,

“有的喝就不错了,还敢挑剔,不喝,就还给你哥哥我!”阿睿对他婆妈态度不屑一顾,继续道“这两坛烧刀子下去,你不倒,哥哥我就跟你姓”

阿义撇了撇嘴,还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样,气得阿睿拿着酒缸就往阿义脑门上砸,两人又说说笑笑起来,不过,调笑中还夹杂着酒缸和酒缸互相碰撞清脆鸣响。

“为胜利——”

“为活着——”

“为女人——”

“干——”

于威床榻上,紧闭着双眸,双耳一直竖起,听着外面两个守卫的磕嘴。此时的他,已没有心思再去听他们说些什么,他现在只有一个信念。

等,

等逃跑的机会,今日叶翎汐那个娘们在军中大摆宴席,将士们多少会馋得讨点酒喝,这军营纪律也会松懈下来。

此时不逃,等待何时。

“啊哟,啊哟——啊哟——”一个男子的呻吟声从帐幕内传来。

阿义和阿睿喝完这烈酒后,脑子本就有点昏昏沉沉,突然里面传来呻吟声,还未曾反应,又听到“啊哟,啊哟——”的声音,方才如梦初醒,阿睿依靠在营帐的柱子上,半眯着眼,推了推身旁的阿义,含含糊糊道“去,看看……看那狗,狗崽子半夜……狼嚎什么,哥头痛,先歇会儿”说完,继续站在那,木讷地靠在一旁,显然一脸喝高的模样。

阿义重重闷哼一声,大手一挽,人便摇摇晃晃入了营帐,只见里面漆黑一片,偶尔透出一束光照耀在床榻上,他迷蒙地走了过去,也有些含糊道“鬼嚎什么——”

于威见阿义靠近他后,忽然睁眼,从床上跳了起来,绑住他双手的绳子早已被尖石磨断,他一手捂住阿义的嘴,不让他出声,一手已把环在他胳臂的绳子套在他头颈上,死命的勒。

阿义大惊,还未反应过来,便被绳子套住脖子,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呼吸。

于威勒了片刻,那看守的士兵便直直倒了下来,他暗呼侥幸,若非这厮喝了一大缸酒,神志不清着,哪能那么顺利,就被自己干掉。于威把尸体轻轻地拖到离士兵阿睿较远的地方,三下五除二,便把阿义的军装剥下,迅速地套在自己身上。一边脱,一边道“军爷,我拉屎还蛮臭的,你再等等噢!”然后故意压低声音,模仿着阿义说话的口气“快点——”

于威撩开帐幕,故意把头低得极低,把脸隐在暗处。此时外面漆黑一片,阿睿似感觉一个模糊的人影从里面闪了出来,当下也仔细端详,只是含糊说着“我说你咋地那么慢!真是的”

于威倒也不慌,慢条斯理地压低声音,“我喝高了,尿急,先去解决一下,你先看着!”说时,手已紧紧握住腰中悬挂的佩刀,随时准备伺机而动。

“去去去,快点去——”阿睿只感到一阵目眩神迷,人又依靠回柱子上,半眯着眼,显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于威又惊又喜,二话不说,撒腿便走,就怕身后的阿睿发现异样。等拉开一段距离,便绕了几个弯,消失在黑暗中……

而过了不久,有两个模糊不清的人影从黑暗中闪了出来,透过微暗弱光,隐隐可探,是两个玲珑浮凸的女子。

她,蓝袖似水,冷若冰霜,清绝不可方物,眉目间,尽透冰寒冷凝的倾城。

叶家郡主,叶翎汐。

她,琉璃似焰,高傲俾睨,犹如凤凰降临,举足间,尽现魅惑众生的绝世。

楚国奇葩,楚思晴。

“参见少主!”两个身影隐在暗处,对着叶翎汐无比恭敬。

叶翎汐轻瞟了其中一个男子,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如尘,“小义没事吧!”声音却透出几份真切的问候。

“谢少主关心,那厮还要不了属下的命!”男子闻言,微愣,心底泛起一丝暖意,他恭恭敬敬地回答着。

“这次,你们两个都干得不错,回去后,论功行赏”叶翎汐那双美眸亮若璨辰,淡淡地道。

“谢少主!”两个男子连忙称谢,拱手退下。

楚思晴的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嫣然笑道“你说于威那猪脑会回去告诸葛霄的状吗?”

“你说呢?”叶翎汐冷笑,一脸嫌弃楚思晴的模样,似乎在嘲笑她这个问题愚蠢之极。

“可怜的诸葛霄,马上就要死在自己人的手中了”楚思晴眨着眼睛,美丽的眸子毫不掩饰地散发着浓郁惋惜。

叶翎汐柳眉微蹙,目光复杂地瞥了楚思晴一眼,淡漠道“别悲天悯人了,要怪就怪诸葛霄跟错了老师,站错了边”

“是啊——”楚思晴低着头,轻轻喃着,不知道再想什么。

是啊,诸葛霄,要怪就怪你站错了边。

那就不要怪我们心狠手辣了!

原来,于威被天玑军抓进来后,楚思晴和叶翎汐二人就瞄上了他,从那刻开始,两人就决定在他身上使用一个计谋,离间计。

而离间的对象,正是与于威有些不合的西南军大将,诸葛霄。

她们故意在于威面前,摆出一副很重视诸葛泽的模样,后又派两个擅于唱戏的月组细作,在于威面前,演着一场戏,为了让于威不去怀疑两人是故意漏话给自己,于是让这二人经常说些不着边际的废话,让于威习惯这二人的唠叨。接着,再派小梅和小兰与那两个细作一起演戏,让于威认为与阿睿眉目传情的女子是郡主的贴身侍女,只有这样,那个“惊天秘密”才能流入阿睿的耳中,才能靠阿睿再转述出来。而最后一番言语,才是最后一场重头戏。既然要靠于威离间诸葛霄,自然不能让阿睿和阿义说出诸葛霄的名字,太过明朗,只会让于威心生疑窦。

似真似假,隐晦不明,才最能让于威这种自作聪明的家伙上当。

于威逃走后,为了洗脱自己不听号令,擅自行动的大罪,一定会跑到朝廷下派窦影那去,揭露诸葛霄通敌卖国的罪行。而朝廷,早就对诸葛霄的两次失利有所不满,以楚玄的做事手段,若是得到窦影的密报,定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

若是一切都在算计之中,诸葛霄,你不死,也残!

“汐姐姐,幸亏你不是我的敌人,不然晴儿真是怎么死都不知道!”楚思晴秋波闪耀,仰起尖细的下巴,拍手脆笑。

叶翎汐柳眉一挑,淡淡说道“彼此彼此——”

说完,两人相视一眼,再齐齐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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