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你现在气色比先前好多了。”江臣彦见楚思晴的脸颊微微泛起娇艳的红晕,暗自心定了定。
楚思晴略微平复心情,脸颊渐渐消退红霞,恢复白嫩,她轻闭了眼,端起从容微笑,淡然说道“嗯,好些了,不过希望江大人的记性不必这么好。”话语虽然轻柔,但隐隐藏着一丝警告。
江臣彦似乎对楚思晴的话语不以为意,摇手笑道:“没办法,我行医多年,对一些生活琐事比较在意,已然成了习惯,还望公主见谅。”说完,那嘴角扯着的微笑哪有半分知错的模样。
楚思晴心中气急,仿佛自己受了戏弄,她脸色一肃,看着似乎有些生气,目光也冷了几分,淡淡道:“上医医国,江大人贵为国之栋梁,应把这份心思放在国事上。”
“嗯,公主教训的是。”江臣彦听出她口气败坏,立马收起方才调笑,双手作揖,欠身行礼。
楚思晴微微一怔,心头浮起一股说不清的奇异滋味。
方才,自己是否太过较真了。
她心头一软,很想缓和这尴尬的气氛,但碍于面子,抱歉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吐不出只言片语,只能无奈地另起话头:问道:“说到国事,我们来这已有多日,这暑是要避到秋天?”
江臣彦楞了半晌,绽开微笑答道:“这到不会,就算我等得起,别人也等不起啊。”似乎察觉到楚思晴问话变得温和,江臣彦心中郁结顿消,气氛又恢复到平静祥和。
楚思晴回想着,好那么几次,秦国使臣试图想把话题往割地条约上引,这刚起一丝由头,就被江臣彦不留痕迹地给浇灭,顺带又通过其他事情将使节们的关注点带偏,一番唇枪舌战后,连最初提问的秦使都忘记了原来问话的初衷。
每每想起眼前之人打了一手好太极,不禁还是啧啧称奇,楚思晴痴痴一笑:“这倒是,秦舞能忍到现在,江卿功不可没。”为了带偏秦舞,江臣彦估计连美人计也用上了。
楚思晴打量着跟前这人的音容相貌,好个楚都第一秀公子。
自己当初真是被感情冲昏了头,竟然没发现她的女子身份,如果早些发现,估计也不会陷得如此之深,不过这念头每每兴起,每次又会被另一种声音所取代,你还是会喜欢她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楚思晴躺在床上,时常想起母后和晴美人的私情,也不止一次的回想着自己、两位姐姐和那人的感情纠葛,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从娘胎里就喜欢女人,又或者喜欢那种长得白净、纤细又阴柔的男子,不过她很快又摇了摇头,如果是个阴柔男子,相处久了,怕也会觉得脂粉味过重,会有些腻味。
所以,自己反而对女子的容忍度最高?
楚思晴问不出答案,只得作罢。
“我也没做什么,不过就是吃吃喝喝做个陪。”江臣彦很沉浸于这种轻松的气氛,这能让她暂时忘记眼前的女子已嫁做人妇,自从展飞生还后,九公主对自己就有着很深的戒备,她不愿与自己同行,不愿与自己交流,甚至眼神都不愿交汇。
其实她不必如此冷漠和厌恶,自己不会让第五个人知道逃亡那段过去,那段被她视为耻辱的过去。
江臣彦越想越难受,强忍住那锥心的刺痛,视线盯着眼前的茶盘,久久不愿开口。
楚思晴皱起眉头,瞟了眼垂头丧气,缄默不语的江臣彦,莫名之间,又狠狠地扯了下心绪,她沉吟道:“有件事,我该告诉你。”
江臣彦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向楚思晴,问道:“告诉我什么?”
楚思晴抿了抿嘴,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前不久,王墨如招了几个案子,其中一件与你父亲有关。”
江臣彦脑中轰然一响,热血上涌,连忙追问:“他说了什么?”
楚思晴见她神情紧张,似乎有点迟疑,但终还是娓娓道来:“王墨如自知难逃一死,便求小麟留他一支血脉,他便把其余严党供出,小麟急于清扫朝中不稳定因素,并同意了这桩交易。据王墨如交代,江喟钢校蠲h沃魃螅峡谝馑诽a苯泳龆稀k橹渲写嬉桑扇巳ゲ榱讼附冢11帧峡奶玫苎下辉诎阜3坝牒汲强へ┡碓健18骷侵芗怖赐芮小!
“什么?彭叔叔,和周伯伯!他们,他们……”江臣彦面色瞬间苍白,整个人跌跌撞撞摇摇欲坠,“砰”得一声,身子像被剥离了主心骨,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楚思晴连忙上前去扶住她,樱唇紧紧咬着显得无比苍白,她沉沉叹息道:“他刚查出些眉目,那二人就死于非命。如果说彭、周二人确实参与此事,那些不利你父亲的证据也就说得通了。毕竟,他二人是你父亲最信任的人……”楚思晴的话语有些踌躇,不愿再细说,她感知到胳膊渐渐传来被攥紧的疼痛,她能体会到身旁之人的愤怒和悲痛。
江臣彦神情痛楚已极,半晌蚊吟似地喃喃:“竟是他们,竟是他们。”她任由自己跌坐在地,红着眼睛紧紧盯着楚思晴。
楚思晴下意识地伸手去握住她的手掌,想让她定下心来,但突然想起自己已为人妇,这般主动去牵握臣子的手,被旁人看去又要多惹事端,待要抽回手,却已被江臣彦如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抓握,动弹不得,楚思晴脸颊顿时一阵烧烫,她内心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任由两只手冰凉的手交握在一块。
如果不是王墨如将此事坦露,她也不曾料到江大人原来是被“兄弟\"所坑害。
人心,究竟能可怕到什么地步,为了所谓的权欲和地位,良知和情感皆可抛弃。
楚思晴心下不由一阵恻然,不自觉地心生怜悯,她静静地跪坐在一旁,轻轻地抚摩江臣彦的背脊,试图让她的心绪平稳。
“是我,都是我,害了父亲,是我,都是我,害了父亲。”江臣彦口中依旧喃喃这几句话,直直地坐起身子,狠狠地捶打着船板,连打三拳后,拳头上就打出了好几道血痕。
楚思晴显然被她自虐的行为惊骇住了,等她反应过来后,江臣彦右拳的关节都受了伤,她连忙撕开裙摆的布料,小心翼翼地替她包扎,一边心疼不已,一边又忍不住叱责:“你疯了么?你想让下面的侍卫都来围观你?我这件事瞒了几天,就是怕告知你后,你会失控,那件事的主导者都死了,如果你还嫌不够,我现在就让人把王墨如给你提来,你要杀要剐都随你。可你,可你,别伤了自己。”
江臣彦此时正陷入悲痛、懊悔、自责的情绪中,哪会在意楚思晴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真情实感。
“公主,我想接手此事,我想替我父亲翻案,先皇在世,我曾讨过公道,可你们都在阻我,现在,我该替父亲讨一个说法了。”她攥紧那受伤的拳头,眼泪又忍不住模糊了视线,她嗓音沙哑,带着哽咽恳求着,让人不自觉就心生怜爱。
楚思晴心头一凛,很想应承下来,但鉴于保护她的身份,她摇了摇头,婉言拒绝:“江大人的事情,陛下也已知晓,这件事的详情后续还是由我出面调查,你和其他文官可趁机向陛下进言,为之前冤死的官员翻案正名。那样,你存的私情也不易被人察觉。”
江臣彦神情复杂,紧皱的眉头终还是松开了,她苦笑道:“那就劳烦公主为我和先父操心,大恩大德,彦没齿难忘。”
楚思晴盯着她略显苍白的侧脸,苦笑道:“你不用谢我,我只是想替父皇赎罪。”随后,目光飘向窗外,一言不发,似乎承载着满腹心事。
一缕霞光照耀在楚思晴的侧面,给那张绝美容颜更添艳丽,再加上窗外青葱山脉连绵起伏,晚霞所笼罩的湖光潋滟,将一切都织成一幅明艳动人的画卷。
一时间,江臣彦也有些恍惚,感觉眼前的一切都混沌起来。
晚霞笼罩着整片山林,偶尔还能听到山间几声悲鸣鸟叫,显然,这群飞禽很不欢迎破坏生灵的不速之客。
然而,秦舞并不在意,她背着长弓,哼着秦谣小调,凡是能进入她视线的,能让她感兴趣的飞禽走兽,秦舞都会射上一箭惊扰这区太平。
关于狩猎,她曾问过那个姓江的,不过那厮太过气人,说什么:“以驰逐野兽为乐,有损上天好生之德,江某不忍为之。”
臭冬烘,假道学,伪君子!
秦舞不满,一路哼哼唧唧,她忽然福至心灵,转头望向那容貌清隽,润如莹玉的男子,高声问道:“喂,姓舒的,你觉得本公主嗜杀么?”
虽然秦舞突兀的提问让人摸不着头脑,但舒河生来长了颗七巧玲珑心,自然懂秦舞所指何事,他没正面回答,反而挑了眉反问道:“公主喜欢杀人么?”
“不喜欢。”秦舞愕然,连忙否决。
“那,公主喜欢杀动物么?”舒河耐着性子又问道。
“当然不,我宫里还养了很多狸奴和稚犬。”秦舞摇了摇头。
舒河微微一笑,“那公主问我这个问题做什么?”
秦舞顿时又愕然,盯着恬然微笑的舒河,疑惑问道:“你不觉喜欢打猎的女子都心肠歹毒么?”
舒河摇了摇头,拔出背在身后的箭矢,掏出随身携带的布料,擦拭着闪着寒光的箭头,缓缓说道:“狩猎在平民眼中是果腹,谋生的手段,在贵族眼中是竞技,消遣的娱乐,在上位者眼中是选拔、练兵的依据。世间万物,存在即合理,喜欢佃猎这件事,又与心肠歹毒有何关联?”
秦舞嚼着舒河的话语,似乎有些触动,她皱眉嗔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难道为了一己之私猎杀幼小的生灵,这本身没有错么?”
舒河看了一眼情绪激动的秦舞,淡淡道:“物固相累,二类相召也。”
秦舞听完,更加迷茫,呐呐问道:“你说得什么?你再说一遍?”
舒河微微一笑,解释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我们只是在黄雀之后罢了,你既然不会觉得螳螂和黄雀残忍,你又为何认为我们残忍呢?”
秦舞咬唇深思,忽然抬起头,茫然道:“你说得这些话我不太懂,但你认为我不是一个心肠歹毒的人对么?”
舒河愣了片刻,点了点头道:“嗯,不是。”
秦舞听完后,面上掩饰不住的兴奋与喜色,拍着舒河的肩膀,哈哈大笑道:“舒河,你挺有意思的,本宫很喜欢,本宫会让你喜欢女人的。”说完,也不管舒河是何表情,自顾自地背上弓箭跑到了众人前方。
舒河则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表白搞得措手不及,他惊愕而迷惘地凝视着秦舞的背影,脑海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一入七月,京城的天气就变得闷热起来,刚入未时,只觉得烈日当空,空气中掺杂着沉甸甸的腻热。
楚倾烟抬头看了看天色,连忙撩起车帘坐了进去,车座也如外面的大地一般,散发着滚滚热意。
她强忍车中热意,只得轻轻道:“启程吧。”
说完,便又轻闭双眸,随着马车摇摇晃晃地向前行驶,楚倾烟的意识也渐渐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公主,公主……章大人府邸到了,公主,公主?”伺候一旁的月儿见楚倾烟双目依旧紧闭,轻轻叫唤着。
楚倾烟耳畔似乎听到声音,这才慢慢从睡梦中清醒,她歉然道:“这天一热,就容易犯困,没想到一会儿功夫竟然睡沉了。”
月儿蹙眉,低声埋怨道:“公主现在贵为长公主,倦了便找个借口推了这邀请即可,为何还要来赴约。”
楚倾烟莞尔笑道:“反正在府里闲着无事,既然章夫人下帖来邀,我推辞不来,就显得太失礼了。”
月儿想想也是,忙扶着楚倾烟下了车,门口下人见来人是八公主,一声通传进去,没过一盏茶功夫,便有五六个夫人涌了出来,众星捧月般将楚倾烟迎进府邸。
为首的自然是户部侍郎的夫人——章夫人,她一身青衫紫裙,满头珠翠,显得特别雍容华贵,身旁跟着的众位夫人也都穿得花花绿绿,似乎在比艳似的,反倒是登门拜访的楚倾烟依旧是一身素白长衫,显得颇为寡淡。
“众位夫人,不好意思,先前宫里来人,我便多招待了片刻,这才误了时辰,望诸位见谅。”楚倾烟笑着找了个借口说道。
诸位夫人哪敢计较公主的不守时,几乎异口同声道:“公主殿下客气了,客气了。”
章夫人满面笑容地道:“公主这是赶得巧,这新冰刚从后门运来,还冻得结结实实。哎,我家大人说,那新修的亭子,是仿那西域的法子,凉亭比较耗冰,这不,就喊人一大早就去采买了点。等了好半天才到,害得其他姐妹们在我这受热了。”
吏部侍郎的夫人杨氏,扬起一张笑脸娇嗔道:“章夫人又说笑了,刚刚在打叶子牌时,我可半点不觉闷热,若是在我家那简陋的小凉亭里,不出一炷香,我就得满头大汗啦。”
楚倾烟见杨氏说得有趣,抿嘴笑道:“阮夫人也爱说笑,阮大人现在深受陛下器重,前些日还拔擢为侍郎,相信不久后,贵府也能像章大人那般翻修府邸了。”
阮夫人一听,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她连忙摇手道:“这还要多亏江大人的提拔,不然以他那木头脑袋,怕在朝中得罪人还不自知。”
众女顿时笑作一团,章夫人携着楚倾烟往大门里走,边走边说:“大家别光顾着在门口说话,这太阳烈的很,可别热着我们殿下,来人,赶紧的,去拿些冰和饮子端到亭子里去。”章夫人亮嗓指挥着前来迎客的管事。
一行人结伴绕过影壁墙入了府内,走了足足有一盏茶功夫,右手边渐渐露出了一座极大的假山,再往里石桥走去,便见到了假山脚下有处凉亭,凉亭傍水而建,基台是青石板铺陈,凉亭三面环水,透过悬挂而下的水帘,可观赏到池塘内娇艳的荷花。
楚倾烟抬头向上眺望,只见假山另一侧有个巨大的水车,水车转动,将池塘的冷水送向凉亭屋顶,再由池水沿屋檐直下,形成人造水帘,激起凉气。
凉亭每个角落都搁置了一座巨大的青铜冰鉴,冰鉴顶部还冒着丝丝冷烟,等众女凑近后,方觉凉亭内阴凉舒适。
大家纷纷跪回了自己的席位,众人的上位有一空缺,楚倾烟料想着是给自己留的。
待章夫人引她入席,楚倾烟也就落落大方坐在早已铺设好的碧色牙席上,双腿刚一触席,一股凉意隔着衣饰传来,倒让有几分倦意的楚倾烟瞬间提了神。
众人兴致勃勃,纷纷央求继续刚才的牌局,便命丫鬟将自己的席子往中间拖动。
楚倾烟不善此物,便婉言拒绝:“本宫不太会玩,你们玩得开心点。”
阮夫人哪敢把公主殿下撂一旁,连忙撺掇:“公主这是自谦了,这叶子牌玩法不难,以公主的伶俐,看一圈就懂了。”
章夫人连忙应和,起身说道:“殿下您这边坐,老身在旁教你打。”
“就是,就是,殿下下场才有意思呢。”其他夫人也附和道。
楚倾烟拗不过众夫人热情,替了章夫人原本位置坐下,在章夫人手把手指导下,摸了一手的牌。
侯爷夫人显然被楚倾烟手腕上的一串手链所吸引,她细细瞧着,见楚倾烟那串手链是由琉璃、玛瑙、黄玉等多种不菲的宝石串起来,不过最耀眼的当属中间那颗比祖母绿还剔透的珠子。
她不禁啧啧称奇:“都说人养玉,玉养人,公主那手镯上的珠子真是被公主养得晶莹剔透。耀眼夺目。”
楚倾烟抬手看了看,抚着那颗豆大的珠玉,笑道:“这是驸马送的,跟了我好几年了。”
众女咯咯一笑,都倾羡公主与驸马成亲多年,依旧恩爱如初。
楚倾烟被众夫人调侃,瞬间脸红如醉,娇嗔地喊她们赶紧摸牌。
打了两圈,楚倾烟总算摸到了一点门路,便也不再紧张,和章夫人有商有量,比划出牌。
楚倾烟看着牌面翻开了几张万贯牌,手上也恰巧捏了剩余几张同类牌,悠悠开口:“这借水生凉的亭子确实独一无二,想必修缮时,花了不少功夫。”
章夫人笑道:“这亭子精巧是精巧,倒也算不上是独一无二,京畿北郊那,可有大片避暑园子,其中就有一座宅子的凉亭要比这来得巧妙和精致。”
在旁一直未开口的昌平侯夫人李氏来了兴趣,“噢,那我们何时可以结伴去凑个热闹?”说完,便摸了一张牌。
而素来与她交好陈夫人,则笑得暧昧:“那你估计要排队了,我听我家将军说,叶王爷带着清河郡主、南宫小王爷在那块避暑纳凉,我们这除了公主殿下,谁有那脸缘能借叶王爷的宝地贪个凉啊。”说完,便出了一张牌。
楚倾烟闻言笑了笑,并未搭话,只是拿走几案上的一张万贯牌,然后将自己的牌一起扣在旁边,而此时,在一旁记录分值的婢女则在册子上记了记。
但显然,在座的其他官夫人更倾向于八卦,对桌上牌越来越少,并不在意,其中最热衷家长里短的,当属陈将军的夫人和昌平侯的夫人。
将军夫人见楚倾烟并未接茬,自顾自又道:“这清河郡主是不是和南宫小王爷的好事近了?”
楚倾烟心底一紧,眼神有些复杂,但并未表露出来,只是装作在看牌。
昌平侯夫人点头道:“我看,那事**不离十,哎,不过可怜了齐王殿下痴心一片。”
将军夫人听完,一脸恍然大悟:“那岂不是齐王府里的侧妃要扶正了?”
昌平侯夫人再次点头:“我听说,齐王府的王氏前些日子刚被诊出喜脉,萧氏就坐不住了,到处在求医问药。”
众女相视一笑,忽然楚倾烟觉得她们看向自己的视线有些暧昧不清。
楚倾烟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像急着要孩子的那种人么?她只得端起杯盏喝了一口酸梅饮子,陪着她们一起装聋作哑。
一旁的阮夫人,忽然冷淡说着:“这个自然,皇室最重血脉,两位侧妃娘娘自然也想母凭子贵。别说皇室该如此,就拿我那远方亲戚来说,那当家的在外也就是个七品小官,府里却妻妾成群,一心想着开枝散叶,只可惜,引到府里的,都是些妖妖绕娆的瘦马,没有一个生得出的,后来那当家自己垮了身子,小妾还在外偷人,真是凭白叫人看了笑话。”阮夫人口气中充满了讥讽。
“亲家说得对,娶妻娶贤,长得漂亮管什么用,可别把男人教坏了。像我儿媳妇就很好,端庄大方,知书达理,都是亲家夫人教的好。”说话的正是和阮夫人相邻而坐的宁夫人。
阮夫人自知刚才有些失态,连忙堆起笑容,谦逊道:“哪里哪里,是小女福气好,有个好婆婆。宁夫人把宁安算教成才了,年纪轻轻就高中举人,日后前途必定无可限量。
宁夫人忙说:“哪里哪里”但是那表情却颇为得意。
阮夫人继续夸道:“最难得是宁安虽生于官宦家,却品性端正,也未曾传出有辱门风的事,府里除了两个从小侍奉的同房丫鬟,既不纳妾也不逛窑子,这品性不说别的,单单放在京城里,也数一数二的好,小女有幸嫁了个好夫婿,做娘的也就安心了,先前特别担心会不会冒出个庶长子出来,现在想想,是我多虑了。”
两人又是哪里哪里一番,这才将此事揭过。
楚倾烟听了虽有些肉麻,但也能理解。暗自思忖着:这一对亲家,一个府里刚被齐王塞了个争宠的四姨太,一个府里的庶子成了皇亲国戚,一下子就和自己儿子有了争宠的资本。
怪不得,她两今日的话语多少带着怨气。
今日也算让她两,倒霉撞倒霉,互相吐苦水。
想到此处,楚倾烟不禁有些好笑,这些夫人要求真低,只要夫君不要太出格,纳多少妾室都觉得理所当然。
楚倾烟任由她们继续八卦,只是在旁附和应是,只是心底有些疑惑,这些个夫人们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老围着子嗣、妾室的话题绕不出去?
她一言不发,在一旁静观其变。
众夫人又说了几件京城趣闻和八卦,章夫人终于将话题引到楚倾烟身上了。
她先前瞧楚倾烟对她们前面铺垫的事情并无太多意见,也就壮着胆子,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道:“本以为,女子是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现在看来,只有儿子靠得住,夫君呀,是靠不住的,g,公主殿下也要当心,现在驸马风头正盛,莫要被别人算计了去。”
“哪有人算计她呀”楚倾烟娇嗔笑道,双手捧起一旁青色瓷荷叶盏,喝了一口酸梅饮子润润嗓子。
“非也非也,现在京城里那些待嫁姑娘谁不惦记着年少风流,位高权重的江大人,与其让外面那些不相干的莺莺燕燕把驸马的魂给勾了去,还不如殿下自己找两个听话、乖巧的自己人帮扶,到时若是有了一男半女,也可以养在自己膝下,这样,公主也可以高枕无忧了。”
楚倾烟刚喝得的酸梅饮子显些呛在喉咙里,她咳嗽了两声,吓得章夫人瞬间变脸,刚想跪地赔罪,却又见公主自顾自地笑了起来,颇为费解,反而有点不知所措,早把夫君先前的告诫忘得是一干二净。
你们几个女人今天去探探公主的反应,如果她对江大人纳妾的事并不排斥,老夫这边就好给江大人送点小礼物了。
过了片刻,楚倾烟终于缓了过来,笑道:“嗯嗯,章夫人说的在理,本宫知晓了。”心里则在腹诽:两个自己人找到了呀,可她们也是生不出啊。
所以,怪我咯!
几个夫人见楚倾烟依旧一副和蔼可亲好相与的模样,彼此都交换了一下眼神。
看来,公主可以接受,那就容易了。
还没等她们眉目传情完毕,楚倾烟将牌面一张牌翻出,得意洋洋道:“好啦,本宫又赢了。众位夫人不好意思了。”
众夫人这才恍然大悟,这局,又让八公主不动声色地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