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久未出现的柳雪瑶。
现在是夏季,然而在清晨的山间里,依然凉风阵阵,气温低下。
柳雪瑶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雪白裙衫,弱质芊芊地跪在人来人往的寺庙大门前,因为有魏蓁蓁挡着,所以她不能靠近魏澈玉,只好用可怜的目光看向魏澈玉。
她脸色苍白,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路过的青年男子无不怜惜心大起。特别是柳雪瑶身前有面色红润、身子圆胖,一看就是吃得好睡得好的魏蓁蓁作对比,让她的身子看起来更加纤细消瘦,惹人怜爱。
然而魏澈玉程意和三人组对此一点感觉都没有,反而同时皱起了眉头。
柳雪瑶跪着想向魏澈玉的方向前进,然而魏蓁蓁犹如一座庞然大物一样,不管她怎么用力,对方都一动不动。
实在没有办法,柳雪瑶最终只好隔着一丈距离,对着魏澈玉凄凄楚楚道:“魏大公子,求您救救奴家!”
“发生何事了?”魏母见到柳雪瑶这样,震惊地问道。
她上前想拉起柳雪瑶,然而三人组在魏澈玉的示意下,拉住了魏母,小声说道:“魏大娘,这事您就别管。”
“我怎么能不管?”魏母不解,“再怎么说一弱女子跪在地上,你们怎能袖手旁观?”
这就是魏澈玉程意三人组见到柳雪瑶跪下后,眉头皱起的原因。
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作为男子,不可能和柳雪瑶拉拉扯扯,也不可能和她言语对质,揭露她曾暗地里谋害了魏蓁蓁,她是心肠恶毒的人,不值得怜悯。
因为没有证据。
想到今天是魏蓁蓁的及笄,三人组不想扫兴,示意随从把柳雪瑶带离,想着事后再找柳雪瑶算账。
魏母不同意这样的行为,刚想制止三人组的时候,魏澈玉低声说了一句:“她害过蓁蓁。”
魏母眉头立马皱起,顿时表示不会再管了,看着柳雪瑶的目光再也不复慈祥和蔼,反而透着深深的厌恶。
柳雪瑶当然也听到魏澈玉这句话,脸色顿时一僵。
她从来没有想过她暗害魏蓁蓁的事情,这些人会知道。
她自认她的计划做得天衣无缝,当时经手的下人她也处理掉,没有留下一丝证据,无论人证还是物证。
所以如果他们认为她害了魏蓁蓁,那么都是他们的猜测,只要她不承认,他们也不敢百分之百的肯定。
所以柳雪瑶立即凄凄苦苦地喊道:“我没有……”
没人理她,除了围观的青年男子。
只是这些围观的青年男子都认出了三人组的身份,所以即使觉得柳雪瑶很可怜,他们也不敢上前替她说话。
“爹娘,你们先进寺庙,”魏澈玉说道,“我们待会儿再进去找你们。”
见魏澈玉似乎不想让他们卷入这件事情,魏父魏母想了一下,也没有反对,点头道:“好,尽早处理完进来。”
他们没有多问什么,给予孩子们最大的空间。
最重要自从魏澈玉考上秀才后,他们习惯听从魏澈玉的安排。
魏蓁蓁想跟着魏父魏母离开,见此,魏澈玉眼睛眯起,漫不经心道:“蓁蓁留下。”
“哦……”
魏蓁蓁只好停住跟随魏父魏母的脚步,一脸依依不舍地和魏父魏母道,“爹娘,我待会儿进去找你们。”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要和魏父魏母生离死别。
魏澈玉:“……”
魏澈玉发现自从魏蓁蓁发现嫁人后可能再也不能和魏父魏母同住在一起后,她对魏父魏母的依恋和痴缠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这发展在魏澈玉看来应该是好事,因为魏蓁蓁对魏父魏母越依恋,那么他让她嫁给他的可能性就越高。
可是魏澈玉不知道为何却不觉得高兴,反而有些苦闷。
当魏父魏母离开后,魏澈玉再也没有掩饰自己,表情冷漠地看着柳雪瑶,然后问三人组道:“郡守家终于出事了?”
他用上终于二字,让柳雪瑶的脸色立马变得难看起来,不可思议道:“难道你……”
她不安地想道,难道魏澈玉早就知道她家会出事了?所以一直在期待着?
柳雪瑶原本的计划是,让魏澈玉知道她家出事了,然后因为对她怜香惜玉,为了让她不受牵连,所以娶她为妻。
可是听到魏澈玉这话后,柳雪瑶的心一沉,觉得结果可能不能如她所愿。
然而她的疑问依然没有得到答案,因为没人理会她。
谢清向魏澈玉详细的说着郡守府的最新状况。
郡守府现在的确出事了,只不过郡都的老百姓还不知道,但是上层的圈子已经知道了。
就在昨日,郡守被京城派来微服私访的大官暗中捉拿,押解至边关,理由是贪污受贿,所以郡守府的财产全部充公。
所以郡守府其他人虽然没有受到牵连,但是全部人囊空如洗,无家可归。
柳雪瑶和她的姨娘虽然提前做了准备,但是那些搜捕的官差似乎提前做了调查,所以把她们私底下置办的私产都一一挖了出来,全部充公,甚至连她们藏起来的首饰都没有放过。
现在柳雪瑶是真的一贫如洗,无家可归,只能和姨娘寄住在一间破庙里,每一顿吃着难以下咽的硬馒头。
柳雪瑶知道她璀璨的未来要毁了,那些珠围翠绕锦衣玉食的日子她再也回不去了,除非……
她能找到给到她富贵生活的男子。
而她唯一想到的男子便是魏澈玉。
“贪污受贿不累及亲人,”魏澈玉似赞扬又似可惜地低声道,“圣上实在太宽厚了。”
自从从瘟疫村出来,魏澈玉就没再关心过郡守府的事情,不是因为他宽容大量所以原谅了柳雪瑶,而是因为他知道郡守府肯定会出事,只是迟早的问题,所以他没再花心思在郡守府的事情上。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以为会是整个郡守府邸的人都出事,没想到只有郡守一人。
魏澈玉忍不住想起上一世世人对安亲王的形容——宽厚仁慈。
所以即使郡守有罪,也罪不及众。
只是程意会出事,幕后真正的凶手是柳雪瑶,但是为何柳雪瑶依然能出现在他面前?
魏澈玉有些不解。
难道安亲王认为子不教父之过,所以柳雪瑶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但看在她是女子之身的份上,所以不好拿她出气,只好拿她的父亲算账?从而放过柳雪瑶?
如果真的是这样,魏澈玉想,那他就要另想办法让柳雪瑶……
毕竟他可没有放过柳雪瑶的打算。
反正他的手已经够脏了,也不乎多这一例了……
魏澈玉目光幽幽地盯着柳雪瑶,让柳雪瑶顿时毛骨悚然起来,她突然觉得,魏澈玉似乎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
但是柳雪瑶不敢深想,因为魏澈玉是她目前唯一能抓住的浮木,不管魏澈玉有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善良美好,她都只能抓住。
只不过魏澈玉这次不需要脏了手,因为三人组不打算放过她,只是他们没打算明面上实行,而是打算暗中加害,然而没想到没等他们暗中加害,柳雪瑶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柳雪瑶你这毒妇竟然还敢出现在我们面前!”江长秀跳出来指着柳雪瑶道,“不知羞耻!”
“对!你暗中加害蓁蓁,以为我们不知道吗?”
“我们还没找你算账,你竟然敢出现在我们面前?还真以为自己的恶毒没人知道吗?”
程意:“……”是不是把他忘记了?他也是受害者。
程意对柳雪瑶也是厌恶至极,所以三人组说完后,他也跟着指责:“你这毒妇!”
这是程意所能说出最恶毒的话语了。
围观的群众听到三人组和程意的话,看着柳雪瑶的目光顿时一变了,纷纷指指点点起来。
“奴家没有!”柳雪瑶大喊冤枉,“奴家不知道四位公子是从何来的假消息,是有人在陷害奴家,奴家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究竟何人在造谣奴家陷害魏姑娘?奴家陷害魏姑娘什么了?”
柳雪瑶这样可怜无辜的模样把程意骗到了,他的心有一丝动摇,在想是不是三人组调查错了,也许事情真的不是柳雪瑶做的。
秉着不能冤枉无辜之人的原则,程意问道:“难道你没有派人把我和蓁蓁绑架到瘟疫村里面?”
听到程意这话,柳雪瑶大惊,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知道。
由于太过惊讶,柳雪瑶的表情出现了一丝僵硬,程意看到了,语气一冷:“所以真的是你!”
“不是奴家!”柳雪瑶立即激动地否认道。
不管如何,她都不能承认。
然而程意再也不相信柳雪瑶的话,把头侧过一旁,不再看向柳雪瑶。
三人组的目光倒是一直落在柳雪瑶身上,只是里面满是冰冷。
只有魏澈玉的目光……
幽幽深深,让人难以琢磨。
柳雪瑶唯一的希望就放在魏澈玉身上,见魏澈玉没有像其他四人那样露出厌恶冰冷的态度,以为他相信她,所以柳雪瑶立即向魏澈玉哀求道:“魏大公子,真的不是奴家做的,有人陷害奴家,求你救救奴家……”
魏澈玉幽声道:“……怎么救?”
柳雪瑶立即表明自己的来意,“魏大公子,奴家希望您可以……”
似乎有些羞涩,柳雪瑶低下头,羞红着脸低声道,“希望您可以纳了奴家,奴家不敢奢求正妻之位,只求在您身旁有一席之位,哪怕为奴为婢都可以。”
之后,柳雪瑶抬头,抬到最动人美丽的角度,对着魏澈玉热情地表白道:“魏大公子,奴家心悦你!”
魏澈玉闻言却笑了,“是吗?为奴为婢都可以?”
柳雪瑶暗自激动道:“是的……”
虽然不能实现她最想要的正妻愿望,也不能达成为妾的要求,但是能在魏澈玉身旁为奴为婢,时间久了,她有信心可以翻身做主人,会让魏澈玉对她魂牵梦绕,爱不释手。
“那样的话……”魏澈玉笑道,“画押为奴吧。”
柳雪瑶顿时表情错愕了,“魏大公子您……”
“怎么呢?不是说为奴为婢吗?”
“可是奴家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是你想签活约不想死约?”
“不是……”
魏澈玉挑眉:“所以你刚刚是在说假话?并不想为奴为婢?”
“当然不是,”柳雪瑶摇头,然后一副深情款款的面容道,“只要能在魏大公子你身边,不管是为奴为婢奴家都愿意的。”
“那就画押啊,”江长秀这时跳出来,笑嘻嘻道,“我这里有现成的契约,等一等我拿笔墨过来把你的名字写上,你直接画押就好。”
柳雪瑶:“等一下!”
江长秀嗤笑:“怎么呢?难道你是要反悔了?”
“奴家不是不愿意签,只是……”柳雪瑶状若为难,“奴家要回去说服我姨娘。”
江长秀一脸讽刺之色:“借口!”
柳雪瑶状若没听见,仿佛是因为她的心神都放在魏澈玉身上。
她深情凝视着魏澈玉,保证道:“但是即使没有画押,奴家依然会是魏大公子您的奴婢。”
“不好意思,没有画押的奴婢,”魏澈玉摇头,“我们家不敢用。”
“虽然现在不能画押,但是奴家可以在魏大公子你身旁服侍,做奴婢该做的事情,其实也一样的,”柳雪瑶说道,“奴家只是想陪伴在魏大公子您身旁。”
“不可以。”
柳雪瑶一脸受伤地问:“为什么?”
“因为……”
魏澈玉眸光柔和似水地凝视着魏蓁蓁,轻声道,“我怕我的未婚妻会吃醋。”
全场顿时一静。
魏蓁蓁一时反应不过来,错愕地指着自己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