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纪轻舟沐浴完从浴房里出来的时候,听到小院外头传来了嘈杂之声。
他披了外袍想出去看看,却被图大有叫住了。
“外头是出什么事情了吗?”纪轻舟有些紧张的问道。
图大有知道他在想什么,安慰道:“放心吧,慎刑司处决犯人不会选择夜,怕夜阴气重,死人阴魂不散留下太多戾气。”
纪轻舟闻言稍稍松了口气,又道:“你不好奇外头出了什么事情?”
“若是无人来朝师父说,那便不是大事。”图大有道:“放心吧,不必理会。倒是你,明日就要去英辉阁伺候了,天不亮就要起来,不能误了王爷早朝的时间,所以早点睡吧。”
纪轻舟进宫这么久,明日还是第一天跟着去早朝,当即也有些焦虑。成了英辉阁的首领太监,换上了那身光鲜的红袍子,这也就意味着他将来恐怕没有懒觉可以睡了。
哎,真是一件令人惆怅的事情。
纪轻舟叹了口气,也无去好奇外头发生了什么,回房便睡下了。
大概是日有所思的缘故,当晚纪轻舟做了大半夜的噩梦。
他梦到小山在金銮殿外那片空旷的广场上被杖毙了,梦里的小山被打得浑身是血,痛苦的叫喊声隔着几座宫殿都能听到。而口不能言的贺满跪在旁边眼睁睁看着小山气绝,最后取出一把匕/首刺穿了自己的脏。
纪轻舟被惊得出了一身冷汗,醒来的时候发觉天还没有亮。梦里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中烦乱实在没子睡下去,索性起来洗漱完换好衣服,提去了英辉阁。
他到了英辉阁外头的时候,值守的内侍已经在忙活了。
众人如今都算是纪轻舟的下属,见到他过来纷纷朝他行礼。
“不必理我,我在此等着王爷起来。”纪轻舟立在殿外头道。
“纪公公,王爷已经起了。”一个内侍朝他道。
纪轻舟闻言一怔,没想到李湛起得这么早。
依着规矩,作为英辉阁的首领太监,纪轻舟应该在李湛起床的时候就从旁伺候。实际上他倒是不用做太多事情,琐碎的杂事自有品级低的内侍去做,他要做的只是“陪着”而已。
就像姚长安平日里也要经常陪着小皇帝一样,这种陪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种“殊荣”,当然纪轻舟并不怎么想要这份殊荣,若是让他选的话他宁愿陪着小皇帝读书。
小太监替他开了门,纪轻舟便踏进了李湛的寝殿。
这会儿李湛已经洗漱完了,两个内侍正在伺候李湛穿朝服。
纪轻舟立在旁边陪着,看起来有些不在焉。
“纪公公,您来吧。”一个小内侍手捧着玉带递给纪轻舟。
纪轻舟闻言一怔,他记得图大有跟他说过规矩,伺候主子更衣都是侍衣的内侍来做,可这玉带和冠却有着不同的意义。像图大有,轮到他当值的时候,都是由他亲自替小皇帝束带和戴冠,同理,纪轻舟自然也要为摄政王束带和戴冠。
李湛身上穿着朝服,长身而立地看着纪轻舟,面上没什么情绪。纪轻舟接过玉带走到李湛身前,他伸手将玉带环过李湛的腰,找到玉带的扣卡了一下却没卡上,玉带险些脱手。
“纪公公……”一旁侍衣的内侍吓了一跳,生怕他将玉带摔了。
“我可以。”纪轻舟深吸了口气,手臂次环过李湛的腰,摸摸索索好半天,总算是将玉带的扣卡上了。
他的目光不经意在李湛身上打量了一圈。虽然在奉先阁那晚,他们已经做过了最亲密的事情,可当时黑灯瞎火,加上情绪比较激动,纪轻舟并没有闲心去“打量”李湛。
今日他才发觉,李湛身材修长,肩宽腰窄,这身板简直是无可挑剔。可惜对方整日裹在华服之中,倒是没什么机会朝旁人展露身材。原书中,李湛这个摄政王一直未曾娶妻,也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和书里一样没有感情的羁绊。
若真是如此,那李湛这辈子也只能在英辉阁的内侍面前“展示”一二了。
念及此,纪轻舟不由自主地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是替谁在惋惜。
少年那几不可闻地叹息,落在李湛耳中,惹得李湛不由挑了挑眉,开口道:“想什么呢?”
“没有。”纪轻舟下意识的否认,而后意识到语气太生硬了,忙找补道:“想到王爷如此起早贪黑为国为民,中便有些感慨。”
李湛目光微垂落在少年面上,见他眼底带着淡淡地青黑,显然昨夜是没睡好。
“王爷呢?”此时殿外传来了秦铮的声音。
随后他便推开殿门走了进来。
“哟,我就说纪小公子穿红肯定好看。”秦铮见到纪轻舟顿时笑逐颜开的道:“昨天我还同王爷说,这红袍子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他话音一落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落在了纪轻舟身上,便见少年一袭红袍,本就白皙的肤色显得越发引人注目,加上他五官精致,气质卓然,竟生生将一身内侍服穿出了几分贵气。
“让你来英辉阁简直是太对了!”秦铮开口道:“养眼!”
纪轻舟无与他插科打诨,接过内侍递过来的冠亲手为李湛戴上。
“离早朝还差两刻呢,王爷有事情要先去处理一下,我带你吃点好吃的。”秦铮朝李湛微微点了点头,而后揽着纪轻舟的肩膀便去了偏殿,没想到偏殿竟备了粥和点心。
秦铮拉着他坐下便开始吃,纪轻舟不明所以,但也没见外。
“王爷饿不着,你吃你的。”秦铮朝纪轻舟道。
纪轻舟喝了小半碗粥,总觉得秦铮今天的状态有些不对,甚至连李湛看起来都有些不一样。想起方才秦铮朝李湛点头的那个动作,分明就像是在交代什么信息,只不过不方便当着别人的面明说。
简单用过了早膳,纪轻舟便陪着李湛去了金銮殿。
秦铮则没跟着一起去,纪轻舟虽然有疑惑,却也不方便多问。
“你一肚子问题都写在脸上呢。”去金銮殿的路上,李湛开口道。
“这么明显吗?”纪轻舟有些尴尬的道。
“怎么不问?”李湛道。
“我中所想王爷都猜得中,若王爷想说自然便说了,否则我多问反倒扰了王爷的清净。”纪轻舟开口道。
李湛闻言转头看了纪轻舟一眼,少年眉眼带着淡淡的焦虑,但那抹焦虑掩藏的深,并没有影响到他的神态。李湛不由想起来,似乎从他第一眼见到少年时,对方便总是这么有分寸。
此前李湛说了不让他自称“奴”,他便再也没有那么称呼过自己。
可一直以来他在李湛面前的态度却恭谨非常,从不僭越。
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不该问的从来不问,该说的也从来不会藏着掖着。
两人到了大殿,纪轻舟这才发现今日小皇帝没有来。
朝臣们显然也发觉了这一异样,彼此间都忍不住在窃窃私语。
不过更让朝臣们惊掉下巴的,则是摄政王身边今日跟着的那个一袭红袍的少年内侍。整个大渝朝人人都知道,摄政王不喜欢内侍,从不让内侍近身伺候。
几日他搬到英辉阁,身边安排了伺候的内侍,众臣虽然都听说了,却未曾亲眼得见。直到今日才证实了这一传言,且那红袍的少年内侍长得太惹眼,纵然穿着一身内侍服,那气质和风采也将在场众多青年文官武将都生生比下去了一大截。
“那是纪小公子。”
“啊?怪不得呢……”
众臣中有人点明了纪轻舟的身份,众人的议论便从“摄政王身边竟然有了内侍”转移到了“摄政王身边的内侍竟然是纪太傅之子”……
众臣的议论到得最后便只有一个结论:摄政王行事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
直到早朝正式开始,众臣才将注意力从纪轻舟身上挪开,重新想起了另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小皇帝为什么没来早朝?
“陛下昨日染了风寒,今日在养病。”李湛淡淡地道。
众臣虽有疑问,李湛却没给他们继续追问的机会,示意今日有本的可以奏了。
纪轻舟还是第一次上早朝,好奇这些大臣们在早朝上议论什么国家大事,然而他听了好半天,并没有听到什么国家大事,听到最多的讨论竟然是关于摄政王搬到英辉阁一事。
“咱们大渝自开国至今也没有王爷搬到宫住的先例啊。”一个文臣开口道:“皇子成年开府后,都是住在自己的府邸,王爷此举不合祖宗礼法!”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说的都是车轱辘话,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希望李湛三思。
那句话他们虽然没有明说,但纪轻舟是听出来了,意思是最好李湛搬出去。
纪轻舟早就听说过这些文官难缠,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
“若王爷觉得王府离宫远,哪怕在宫外重新选址建一个府邸也不是不可。”
“如今国库又不充盈,陛下刚刚登基,建摄政王府是一笔不小的进项!”
众人讨论了一会儿,又开始纠结要不要给摄政王建个新王府。
纪轻舟听得一个愣一个愣的,忍不住看向李湛,见对方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纪轻舟:……
果然摄政王这活儿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换成是他每天烦也烦死了!
起先纪轻舟一直担朝臣要揪着小山的事情闹,毕竟上次奉先阁的流言之后,朝闹得非常厉害,咬着内侍秽乱宫闱的罪名不放,恨不得整死内侍司才罢休。
但如今看来,小山竟然是沾了摄政王的光。
这帮文官一连数日都在说服摄政王搬出英辉阁,全然顾不上小山的事情了。
看来这帮文官闹事也是有轻重缓急的……
“陛下年幼,无人看护,身边的奴才又不忠不义,本王不放心将他自己放在宫,要就近照顾。”李湛淡淡的道。
纪轻舟听到李湛这话吓了一跳,暗道对方说不忠不义这是指的谁?
按理说应该不是他吧?毕竟他如今是英辉阁的人。
难道是图大有?摄政王不会知道图大有的事情了吧!
“若是奴才们办事不利,自可责罚……”有文官接茬道。
“先帝的遗诏各位都是看过的,头曾言及本王可搬到福安宫看护陛下。”李湛冷笑一声道:“怎么,诸位不想让本王住在英辉阁,难道是想让本王搬到福安宫?”
众人闻言大惊,看向摄政王的目光都带着一种分复杂的情绪。
只因这福安宫乃是陛下的寝宫,摄政王这话容易让人联想到某些不好的事情……
一个摄政王搬到皇帝寝宫,难道是打算取而代之吗?
李湛这么一说,众人反倒都哑了火,不敢再说什么刺激摄政王的话了。
若摄政王这急了说出无可挽回或大逆不道的话来,还真不好收场!
纪轻舟见文官们吃硬不吃软,顿时觉得有些讽刺。
从前摄政王一直都是待人宽和的性子,所以才让这帮文官养成了在朝堂上肆无忌惮的风气,眼下摄政王性子不比从前,众人也不是不识时务的,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
“无事便散了吧,本王要去福安宫……看看陛下。”李湛说罢瞥了众臣一眼,那目光带着几分冷厉。
众臣竟无人敢迎上他的目光,一直等他离开这才松了口气。
“纪轻舟……”出了金銮殿之后,李湛突然顿住脚本朝纪轻舟问道:“你觉得本王为何要搬到英辉阁?”
纪轻舟一怔,暗道原书里摄政王对小皇帝疏离,并没有搬进宫里来住。也正是因为如此,原书里的纪轻舟才能在小皇帝面前兴风作浪,将小皇帝哄得团团转。
可这一次,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摄政王不仅搬到了宫里,而且对小皇帝的态度也与原书中完全不一样。这一点纪轻舟也不止一次纳闷过,可他猜不透对方的思。
“大概是可以多睡一会儿吧。”纪轻舟答道。
李湛闻言一怔,继而轻笑了一声,他万万没想到少年竟会给出这个答案。
“世人总喜欢将事情揣测地离奇又曲折,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彰显他们有多聪明。”纪轻舟道:“殊不知真正的聪明人在做事的时候,往往想的却是最简单的缘由。”
“就像当初你说为本王试菜,就只是为了填饱肚子?”李湛问道。
纪轻舟闻言脸不由一红,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看向李湛,见李湛眼中带着隐隐的笑意,那目光竟是在揶揄他!
纪轻舟:……
天道好轮回,摄政王竟然也会揶揄人了!
“不必陪本王回去了,你且去一趟宫塾,告诉卢先生今日陛下不过去了。”李湛朝纪轻舟道。
纪轻舟闻言有些不解,暗道传话这样的事情找个人去就行,还用他亲自跑一趟?
倒不是他拿架子,而是早晨吃的太少,这会儿饿得难受了。
但摄政王有令他也不敢不听,只得转身朝宫塾的方向走去。
“等等。”李湛突然开口道。
纪轻舟闻言顿住脚步回头看向李湛,李湛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没说,只道:“不要逗留太久。”
“是。”纪轻舟闻言忙应了,中却有些不解,暗道我去传个话难道还能住下不回来了,你这叮嘱明显是莫名其妙。
但他当时却没来得及多想。
纪轻舟穿过金銮殿旁的巷道,正走到殿的广场上,便见不远处围着许多人。附近当值的内侍和刚下了朝的文官都聚集在那里,也不知在做什么。
纪轻舟不及多想,便跟着人群凑了过去。
然而他尚未走近,便听到了一声惨叫……
那第一声惨叫之后,紧接着是第二声,每一声都带着撕裂肺的痛意和绝望。
纪轻舟脚步一顿,大脑一片空白,愣在原地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杖毙怎么选在此处?”
“不知道啊,是谁?”
“行刑的是慎刑司……”
路过的宫人们小声议论着,有胆大的都凑过去观看,胆小的则远远看着不敢近。
纪轻舟被人撞了一下险些跌倒,这才回过神来拔腿朝着人群奔去。随着他离人群越来越近,那惨叫声和廷仗落在身上的闷响便越来越清晰……
终于,纪轻舟走到人群之跌跌撞撞地冲进去,便见受刑那人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身上的血稀稀拉拉地溅到地砖上,血腥味混杂着那撕裂肺地惨叫,令人毛骨悚然。
可纪轻舟目光落在受刑那人的面上,却怔住了!
怎么这人竟然是……他?
纪轻舟望着受刑那人痛苦的表情,一口气半上不下地卡在胸口,一时之间竟有些分辨不出他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怎么受刑的会是这个人?
“呕”旁边一个文官受不了这刺激,当场吐了出来。
他这么一吐,旁边连带着吐了好几个。
“这一出是什么意思?你们倒是说说?”
“故意在这行刑,为的不就是给咱们看吗?”
“杀鸡儆猴……”
文官们哪里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恐惧之下都不由有些愤然,但快那股愤然便又被恐惧压了下去。尤其有人看到纪轻舟之后,便更不敢再议论,互相搀扶着纷纷离开了。
只这一会儿的工夫,那惨叫声便停止了。
行刑的人上探了对方鼻息,确认人已经没了,便将尸体晾在那里,竟没有当场收敛。
“这么喜欢看吗?还不走?”秦铮的声音出现在纪轻舟耳边,随后纪轻舟便被他搭住肩膀扭了个身,“一具尸体,瞅一眼得了,走吧。”
纪轻舟被秦铮揽着离开那里,身体无意识地颤抖着,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恶心。
秦铮伸手用衣袖拂去了他额头上的冷汗,开口道:“吓着了?”
纪轻舟看了秦铮一眼,喃喃的道:“我要去给……陛下告假。”
“不必去了,我已经去过了。”秦铮拉住他道。
纪轻舟又忍不住回头看那尸体,秦铮却强行扭过他的脑袋道:“都说了看一眼就行,别瞅了。”
“为什么?”纪轻舟停住脚步,开口问道:“王爷让我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看到这一幕?”
秦铮闻言没有做声,但那表情不言而喻。
纪轻舟慢慢回过神来,想起了那些大臣们的反应……
李湛今日让慎刑司的人在大臣们出宫的必经之路上杖毙内侍,果真是为了杀鸡儆猴?
可纪轻舟没想到,他竟然会是这些猴子中的一个,他还以为李湛已经开始信任他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秦铮开口道。
“我想的是什么?”纪轻舟问道:“我不明白……王爷想警告我什么吗?”
秦铮叹了口气,揽着纪轻舟转了个弯,确定他也看不到那场面了,才开口道:“宝贝儿,你不是一直都很聪明吗?难道没发现这头有什么问题?”
纪轻舟闻言一怔,那表情依旧呆呆的。
秦铮叹了口气道:“看来你真的是被吓傻了!”
纪轻舟方才眼睁睁看着那人被打死,受到的冲击太大了,根本就冷静不下来,没法好好思考。
“慎刑司的人为什么能在这行刑,是谁安排的?”秦铮道。
“王爷……”纪轻舟道。
秦铮挑了挑眉,那意思你现在总该明白了吧?
纪轻舟开口道:“王爷……能左右慎刑司……那是不是说明……”
“嘘。”秦铮开口道:“知道就行了,不用担你那个小兄弟了,回去好好压压惊吧,睡个回笼觉,今日不必去英辉阁伺候了。”
纪轻舟看着秦铮走远,良久才深吸了口气。
英辉阁。
李湛听完秦铮的转述,顿时皱了皱眉头,表情显得有些复杂,像是不安又像是不悦。
“这不赖我!”秦铮道:“我哪想到他走得那么快,我赶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将整个行刑的过程都看完了,站在那里吓得浑身发抖,小脸都白了……我也不知道他那么傻,害怕也不知道躲开些,就那么直勾勾看着……我要是不去,指不定什么样呢……”
李湛闻言面上闪过一丝烦躁地神情,开口道:“人呢?”
“我看他神不宁的,就让他回去了。”秦铮道。
李湛不悦地瞥了秦铮一眼,开口道:“你去传本王的口谕,明日……不,今日起,让他搬到英辉阁来住。”
秦铮闻言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开口道:“那住你那屋还是住我那屋?”
李湛抬头拿起一块砚台朝秦铮扔了过去,秦铮闪身避开,笑嘻嘻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