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天把嫁衣神功的秘籍留给了王重阳,又在全真派留了几天,他体内暴走的嫁衣神功内力,也被王重阳以先天功聚在七大要穴之中。
只要燕南天不全力施展嫁衣神功,就不会再出现先前那种情况。
不过,这依旧是权宜之计,想要彻底解决嫁衣神功的隐患,燕南天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把自己的毕生功力传给他人,要么就狠下心,废掉自己二十多年的嫁衣神功,然后再从头修炼。
依照王重阳来看,要是从头修炼嫁衣神功的话,以燕南天的底子和根骨,一年时间足以抵他人七载苦功。
也就是说他只要潜心闭关三四年,嫁衣神功就可重新修炼回来,到时真气圆融如意,再无烈火焚身之苦。
举手投足间皆有天雷地火之威,就算邀月和怜星同时出手,也未必能伤到嫁衣神功大成的燕南天。
数日之后。
燕南天携铁剑告辞离去,临走前他将自创的神剑诀留给了江枫,待两个孩子长大成人后,就可修习上面这套精妙绝伦的剑术。
这套剑法是燕南天独创的玄妙武功,极刚兼并极柔,招式没有任何的花俏之处,既能在百万军中取上将主帅之首级,也能在盈盈烛火下,将一根细若蚕丝的头发从中分成两半。
而且此剑法出手之快,剑势之强,环顾天下武林,已无人能望其项背,一剑之威,睥睨天下,八大门派中不乏剑术高手,却从无人能在其剑下走过三招。
就算是武当掌门真愚道人,单打独斗也不是燕南天的对手,只有号称天下第一剑的剑惊风,才可与之相匹敌。
两人曾在华山绝巅,整整斗了一昼夜,华山掌门在旁观战,亲眼目睹了两人的剑法,以至于心灰意冷,从此弃剑不用,自坐死关,六载未履足江湖。
可想而知燕南天的神剑诀是何等精妙。
燕南天离开终南山。
王重阳的名声也响彻了整个江湖。
【不老仙人王重阳】
这个称呼使得本已衰败的全真派,又重新焕发出了新的活力,门内弟子也都精神振奋,再无原先的颓废之意。
可八大门派却始终没有动静。
江湖中人都在静静观望,想要看看八大派究竟是如何打算的,多年来全真派受到的欺辱可不小,门内高手几乎死绝,就连门下的产业也大都被夺走。
扪心自问。
要是换做他们被人如此对待,有了报仇的机会后,一定不会放过那些人,可偏偏双方都安然无事,江湖上一片平静,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些事情一样。
……
武当山。
玉虚殿内香雾缭绕,轻风吹过窗外的竹叶,传来浪涛般的悦耳声响,如水的夜色也渐渐笼罩了大地,殿内却是灯火通明。
七位身着道袍的中年人坐在椅子上,彼此相对无言,脸色显得十分凝重,空气也仿佛凝固了似的,压迫的人喘不过来气。
而且七人身旁都放着长剑,剑鞘和身上道袍的服色相同,皆是四黑三白,正是武当派的龙鹤七剑,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
当年七人纵横江湖时,不知多少宵小被斩于剑下,就连关外纵横无匹的十三大盗,也没有逃过七剑穿心的下场。
直至遇见了古三通。
彼时双方都是盛年,龙鹤七剑杀了关外十三大盗,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再加上古三通性似顽童,双方一言不合,就直接动起了手。
那一战,龙鹤七剑引以为傲的“龙翔鹤舞,飞云剑阵”,被古三通用太乙神剑破得干干净净,大师兄真愚险些被一剑传心。
双方也因此结下梁子。
后来,古三通被打入天牢,龙鹤七剑也归隐深山,甚少踏足江湖之上,真愚也接了武当的掌门之位,武功却一直没有放下。
尤其是真愚,成为武当掌门之后,潜心修炼张三丰传下的太极劲和剑法,修为日益增深,剑法更是臻达登峰造极之境。
纵然是燕南天那等高手,也得在两百招后,才能险险胜其一手,却留不住他。
至于其他六剑的武功,也是今非昔比,内功和剑法都造诣极深。
然而此刻,坐在那里的七个人之中,却有六个人沉默不语,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下水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反倒是坐在首位的中年道士,越发的云淡风轻。
一张短笺平铺在他身旁的檀木桌面上。
纱罩里透出来淡淡的烛光,将这张纸笺映成一种奇妙的浅紫色,也使那挺秀的字迹看来更飘逸潇洒,信上没有具名,却带郁金香的香气。
这缥缈而富有诗意的香气,已足够说明这封短笺是谁写的。
而接到这封短笺的便是武当掌门真愚道人,他此刻就坐在桌子旁,头戴紫金冠,佩剑形式古雅,剑鞘上隐有七星闪烁,剑锷处似是八卦转轮。
这正是武当祖师张三丰留下的七星剑。
当年张三丰曾留下两口宝剑。
一是真武剑,一是七星剑。
按照武当内部流传的门规,七星剑只有历代的掌门人才能佩戴,真武剑则是做为镇山之宝,被收藏在祖师殿下的密室之中。
真愚端坐在椅子上,相貌清癯,颌下三缕短墨髯,看上去不像个剑客,倒像是个教书的儒生。
然而,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这位看似儒生的武当掌门,武功是何等的出神入化,性格又是何等的乖戾。
五年前。
为报当年古三通的一剑之仇,真愚携剑孤身闯入终南,与全真掌教清微定下三剑之约,夺走了镇山之宝纯阳剑,由此就可见他行事霸道。
“盗贼中的大元帅,流氓中的佳公子,这位盗帅的风采,我也很想见识一下,青鹤师弟,你去将真武剑请到这里来,我等兄弟一同看守,且看那盗帅如何下手。”
真愚道人瞥了一眼桌上的短笺,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精芒,左手轻轻抚动七星剑柄,他还真就不信,有人能堂而皇之的自己眼皮底下,把三丰祖师留下的真武剑盗走。
盗帅楚留香。
若说当今江湖之上,谁的武功最高,估计很难分出来,因为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同的答案。
有人说是护龙山庄的铁胆神侯,有人说是天牢下的不败顽童古三通,还有人说是东厂督主曹正淳,也有人说是燕南天和薛衣人,也有人说是移花宫的邀月,和神水宫的水母阴姬,亦有人说是铁血大旗门的门主铁中棠……
想要知道谁的武功最高,最好的办法就是摆下擂台,广撒英雄帖,让这些成名多年的高手,在擂台上真刀实枪的比上一场,只有这样才能决出天下第一。
但是,要说江湖上谁最为神秘,那么想必所有人都会众口一词,肯定就是这位号称盗帅的楚留香了。
之所以说其神秘,那是因为无人知道他的师承来历,也没人知道他的武功高低,只晓得其轻功和掌法举世无双,从来没有人能正面击败他。
就算护龙山庄的三大密探出手,也只是落得了铩羽而归的下场。
半年前,楚留香盯上了大明首富万三千家中的九龙壁,事前也曾留下信笺预警,说是夜间子时前来盗玉。
为此,万三千特意请来了天下第一庄的庄主,还有其庄中的一干高手,将九龙壁牢牢锁于密室之内,看守的可以说是滴水不漏,天衣无缝,就算是蝇虫也飞不进去。
可谁知等时辰到了,万三千开启密室大门后,整个人却愣住了,因为九龙壁早已经消失不见!
没人知道楚留香是如何进入的密室,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将那九龙壁盗走的,仅有淡淡的郁金香气,萦绕在铁打铜铸的密室内。
此外。
三个月前,楚留香又盯上了京城金家的祖传之宝白玉美人,金府的大公子金伴花特意请来了刑部第一名捕,还有六扇门第一高手,以及巴山剑派的小顾道人,还有护龙山庄的天字一号密探段天涯。
为了避免再出现万三千那样的事,这次白玉美人没有封锁在密室内,就放在金伴花身旁的紫檀木盒中,可结果还是被楚留香把东西偷走了。
谷/span五大高手同时出手,竟也没有拦住楚留香的脚步。
而且楚留香行走江湖多年,手下从不伤人性命,来去如风,潇洒自如,飘逸如仙,故此世人都称其为“流氓中的佳公子,盗贼中的大元帅”。
盗帅之名由此而得。
不久之后,一个黑袍道士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还捧着一口剑匣,放到真愚身旁的木桌上。
“辛苦师弟了。”
真愚微微点头,打开剑匣,一口古朴的长剑出现在几人眼中,长约四尺,通体乌黑,剑鞘似刻有蛇纹,剑锷处龟蛇纠盘,没有丝毫起眼之处。
可就是这么一口剑,创立了武当百年基业,外面传说三丰祖师活到一百五十岁无疾而终,却不知武当后山的祖师陵墓中,仅有一件道袍葬入棺椁,至于张三丰的生死,就连武当弟子也不知道。
“剑在这里,就等着他过来了!”
真愚合上剑匣,轻声说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青鹤道人似乎耐不住性子了,从椅子上站起来,背负双手,在大殿内踱了几步,口中冷笑不停,把那张短笺拿起来,来回看了几遍。
“这算是什么?就凭这一张破纸条,就想将我派祖师留下的真武剑取走……“
说着,青鹤道人右手一震,也没见他用力,手中纸笺顿时化为齑粉消散。
看着飘落的纸灰,青鹤道人冷笑道:“楚留香啊楚留香!你也未免也将天下英雄看的太不值钱了!我武当可不是什么鸡鸣狗盗之辈都能来的地方!”
“我武当不是万三千,也不是金伴花,楚留香要是敢过来,我就一剑斩了他!”
一个眉宇间杀气万千的白袍道士冷然开口,手中长剑陡然出鞘三寸,散发出森寒的无形剑气。
“不错!”
“我也想看看这位盗帅到底是何方神圣!”
其余几人也纷纷开口,眸中冷光闪烁,长剑铮吟,似乎蠢蠢欲动。
…………
又过了足有两个时辰。
外面巡山的弟子敲响了更鼓,须臾间已是三更鼓过,晚风中的更鼓之声尚未散去,青鹤道人霍然从椅子上站起,看着真愚说道:“师兄,子时已经到了!”
真愚端坐在椅子上,微微颔首,手掌轻轻拂过七星剑,心中也暗自松了口气,他嘴上虽说不在乎楚留香,心底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人的名,树的影。
楚留香成名江湖多年,要是没两把刷子,不可能活到现在,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名气。
所以,这几个时辰来,真武剑始终没有离身,手也始终没有离开七星剑,这间即便有人出手夺取真武剑,他也能在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武当剑法可不是吃素的。
其余六剑,这时也不禁长长松了口气,小师弟云轩转首笑道:“看来楚留香是忌惮我武当的名声,所以吓得不敢来了。”
青鹤也露出一丝轻笑:“楚留香啊楚留香,原来你也是个欺软怕硬……”
“噤声!”
这时,七剑中排名第四的柳河,突然将食指竖到唇边,‘吁’——的一声,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青鹤的笑容也立刻收敛,手已经握在了剑柄之上。
与此同时,大殿外传来一个低沉而极有吸引力的语声,略含笑意的道:“久闻柳河道长耳目天聪,能听到百步外的暗器声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话音略顿,充满磁性的声音再起:“真武剑留香已拜领,今日特来致谢真愚道长!”
柳河与云轩离殿门最近,听到这个声音,两人互换了个眼神,直接箭步冲了出去,手中长剑也顺势出鞘。
两道剑光一黑一白,势分阴阳,如长虹贯日,如彗星袭月,剑气席卷而出,使得大殿外的空地上,变得冷意森然,犹若冰窟一般。
“两仪神剑果然名不虚传,楚留香今日领教了!”
柳河抬眸望去,就见远处的竹林树梢上,站着一条修长的身影,手里还握着一口长剑,在月光下看来,剑器形式古雅,与真武剑一模一样。
更让他心中吃惊的还是对方的轻功,要知树梢本就柔弱,不堪承受重力,那人竟然能站立其上,身形随风起浮,轻功修为可见一斑。
这时,那人犹自拱手笑道:“昨夜子时盗宝,今夜子时才来拜谢,事出仓促,礼数欠周,还望诸位道长恕罪。”
“好一个盗帅楚留香。”
真愚也大步从殿内走出,左手扶住腰间的七星剑,右手则握持着那口真武剑。
走到殿外,他先是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真武剑,又看了看楚留香手中的真武剑,手腕轻轻一抖,长剑瞬间断成一地碎片。
“可惜了……”
楚留香站在树梢上,轻叹道:“道长震碎的那口剑虽是赝品,却也是难得一见的神锋利器,就此毁了未免太过可惜。”
“把真武剑留下来!”
真愚不理楚留香的话,身形飘灵轻幻,脚尖一点,好似御风而行,转眼间就已到了楚留香身前。
右手一转,掌心微凹,以武当秘传的金丝绵掌向楚留香攻去,左手使得则是七十二路小擒拿,五指如钩,上下翻飞如云,劲力撕裂空气,径直抓向楚留香的右手。
两种武当绝技在真愚手中施展出来,威力当真可称得上惊世骇俗。
楚留香也不敢大意,内力一吐,手中真武剑铮然出鞘,足有半尺,剑锋猛地向真愚左手划去,右掌则是抱提真气,使出了秘传的小天星掌力,轻拨旋转,暗含雄浑真力,迎向了真愚的金丝绵掌。
砰!
真愚收回左手的鹰爪,金丝绵掌却已和小天星掌撞到了一处,两股雄浑的力量相冲,罡风四溢,劲气狂飙,四周竹叶雨打狂花般四处飞舞。
楚留香朗声一笑,身形借力向后退去的同时,右手在身前一挥,牵引出一道虚无掌力,仿佛蕴有磁性似的,将所有的竹叶都吸附过来,向着真愚激射而去。
咻!咻!咻!
竹叶的破空声响如弩箭发出的锐啸,快愈闪电,劲胜弓弩,且又急又密,势如连环暴雨,真愚又恰好扑了过来,速度又急又快,很难躲避竹叶的攻击。
可真愚却仅是冷笑一声,体内真气一沉,硬是将自己的身形截住,旋即扬手一挥,大袖如云雾席卷,飞泻而出,予人一种无限扩张,仿佛遮掩了天地之感。
袍袖带起一阵凛冽的风声,伴随着清微的裂响,所有竹叶都被这一拂之力震碎,化作点点碎屑飘散,没有对真愚造成半点威胁。
“好俊的流云飞袖,楚留香甘拜下风!”
楚留香面露惊异。
“把剑留下!”
真愚却是神色不变,再次飞扑了上来。
两人就这么在树梢上缠斗起来,因为地势原因,外人根本无法插手,只能在下边静静的看着,众多武当弟子连手布下剑阵,有如天罗地网一般,无隙可寻。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真愚的心中却越来越惊讶。
因为他发现不管自己使出什么样的武功,楚留香都能轻松应对,且丝毫不落于下风,看他的年纪也就三十出头,功力怎得会如此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