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独欢楼的偏门外面,胡庭知怕从正门走动静太大,惹了东里笑笑不悦,故而没让下人声张。
东里笑笑被丫鬟搀扶出来的时候,头上戴了帷帽,周身发散着隐隐香气,抬腿迈步间的动态都极为轻柔。
单丘抱着刀站在马车旁,尽量让自己的视线显得游离些,刻意地绕开东里笑笑。
东里笑笑透过几层薄纱,只通过那不远处立着的身形,也知道是单丘,走到马车前,俯身道了句:“单捕头,别来无恙。”
单丘嘴角极其不自然地抽了抽,闷哼了声:“嗯。”
他别过头,就算隔着帷帽,也不敢正视眼前的美人。
东里笑笑言词吐息之间,那阵幽香愈发浓郁,又很快被风吹散。
旁边的小厮已经摆好了马凳,这边东里笑笑却摆了摆手,“我与单捕头同行,衙门离着也不远,无须大动干戈。”
“可是掌柜的吩咐了,您面不能见风,足不可沾地……”小厮为难道。
东里笑笑的声音忽地冷了几分,“他怪罪下来,有我替你担着,怕什么?”
她只想与单丘一并同行,哪怕只是短短的一段路。
若是知道后来她会如此,那日在衙门在,被他抱着回来的时候,就该多赖着一会儿,这是东里笑笑的未曾表露的私心。
单丘还想说什么,东里笑笑已经抬起脚往前走了,后面的小厮丫鬟赶紧追了上去,还赶着宝马香车。
虽说伺候出行的没到位,但是前面开路的倒做的有模有样,银子撒出去,路人都跑两边捡钱去了。
况且东里笑笑脸上戴着帷帽,也没人知道。
衙门外头,单丘先行进来复命:“回大人,东里姑娘已在衙门外候着了。”
污蔑孙妙儿的男子神色突变,整个人促狭不已,眼神不安的到处乱窜。
“公子,这是怎么了?是没想到东里姑娘会来?还是没想到自己的戏快演完了?”
孙妙儿冷眼打量着他,想来他这会儿心里已经慌得不行,想着如何自圆其说。
不一会儿,衙门外的人被清到两边,东里笑笑在众人的目光聚集下缓缓走进县衙的大门。
“民女东里笑笑,见过张大人。”
那声音悠扬婉转,仿佛莺啼一般动听,步态婀娜情态,妩媚中透着几股风流情态。
威严肃穆的县衙都因美人平添了几分柔情。
张生民没想到独欢楼的头牌竟是这般美人,一时也晃了心神,知道被东里笑笑的声音唤回来,才强装镇静道:“咳咳,姑娘免礼。”
“台下这男子你可认识?”
东里笑笑摇摇头。
张生民又问:“孙掌柜呢?”
东里笑笑稍稍掀开帷帽一角,往外探了一眼,旋即把帷帽落下,“回大人,孙姑娘是笑笑的闺中密友,何来不认识的道理?”
“这……”张生民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那前几日你是否送了孙姑娘一副亲笔所书的字?”
“确有此事。”
“写的何字?”
“我的名字。”
堂下男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几乎瘫坐在地上,“不可能啊,怎么会?东里姑娘不是说甚少露面,怎么会认识她……”
“大胆!”张生民拍响惊堂木,怒吼一声,“你污蔑抹黑他人,图谋不轨,来人,把他拖下去杖责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是!”
那人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拖到堂外,一板下去,便惨痛地嚎叫一声,外面围观旁听那些人,被这声叫得心里发慌,有的还骂着活该。
“原来孙掌柜真的认识笑笑姑娘,那人真是有眼不识泰山!”退堂之后,围观之人的态度急转直上,对孙妙儿格外热情。
“这点心意,孙姑娘能不能替我向笑笑姑娘求个香囊?”
已经有人忙着给孙妙儿塞银子了。
孙妙儿回绝道:“公子,不是我不肯帮你,只是独欢楼有独欢楼的规矩,就算我和笑笑的交情好,也不能坏了人家的规矩。”
不审还好,这一下审完了,孙妙儿与东里笑笑的交情是人尽皆知,东里笑笑成了娉婷布庄的活招牌,一夜之间供不应求,有的客人哪怕买不到定制款,只要是娉婷布庄的都抢着要。
孙妙儿趁机把先前的存货通通拿了出来,也被抢购一空。
“掌柜的,你到底是怎么认识东里笑笑的,那可是咱们平南城的角儿!”六儿乘着打烊后的空隙,偷偷跑过来和孙妙儿打听。
孙妙儿这几日收钱收到手软,还好卢焕来了能帮忙算算账,不然她一个人真的能把手给累断。
“你家掌柜的有魅力呗,还能怎么着?”孙妙儿看见银子哗哗地流进来,眉梢都带着喜色。
等攒一笔银子,到时候就能再干点别的,开个小酒楼也不错。
“还有……”外面传来男子的声音。
六儿看都不看就准备回人,“我们打烊了,明天您赶早来。”
孙妙儿抬头看清楚来人,“单捕头,你怎么来了,外面凉,进来说吧。”
六儿立马变了脸,迎上去招呼,“原来是官差大人,冒犯了!”
六儿不好意思地抓着头,“官差大人,您来怎么不穿个官服什么的,小人哪里认得出来,冒犯了您!”
单丘直接无视了六儿,对孙妙儿说道:“孙姑娘,那种布还有吗?”
“哪种?”孙妙儿一头雾水。
单丘的脸在暗里,却一阵发热,低声道:“就是带绣花的那种。”
孙妙儿刚想回一句店里带绣花的可多了,却有马上反应过来,知道他要的哪种,“那个……那个早就没了,不过若是单捕头需要,也可以有。”
“没有就算了,单某也只是问问,孙姑娘不必特意给我留。”
今日衙门的事少,他早早就忙完了,回家的路上听人说起娉婷布庄的事儿,鬼使神差的就跑了过来。
那日退堂之后,他将东里笑笑送回独欢楼,一路上,东里笑笑与他说了许多,诸如天气不错,哪家酒楼的饭菜好吃,他都附和了几句。
他是冷面了些,却又不是呆子,那样高高在上像月亮一样清冷的姑娘,对自己这般热情,他能感受不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