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怕外面的守卫起疑,孙妙儿只能尽可能地加快手上的速度。
但房中的陈设过于简单,总共也没几个柜子,花瓶更是一个没有,所有的柜子季长如都试了一遍,无奈地朝着她摇了摇头。
孙妙儿仍不死心,抬腿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刚才那桶油,油桶倒在地上。
“里面怎么了?”外面的守卫问道。
孙妙儿急忙回答:“兄弟,里面太乱了,杂物有点多,我先收拾收拾,等会儿好搬货进来。”
“你听到没有?”孙妙儿小声对季长如说道,“油桶倒下来的声音。”
没错,刚才油桶摔在石砖上,声音比倒在普通的石头地上要小许多。
孙妙儿绕着油桶转了一圈,将油桶挪开,“除非……”
“除非下面是空的!”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起,说干就干,毫不迟疑。
孙妙儿蹲在地上,用食指扣了扣地上的砖,果然有四块是空的。
还真被她找到了!
她拿着随身佩戴的短刀,用薄薄的刀刃将砖块撬开,真的松动了!
四块砖被撬起,下面藏着一条黑布隆冬的暗道,四块砖组成了一个刚好能容纳一个人下去的入口。
孙妙儿拿起屋里的蜡烛,跳入地道中,“我先下去看看。”
一股阴暗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呛得孙妙儿喘不过气,确认下面安全无虞后,她冲着上面的季长如着招了招手。
季长如跳下来,因为暗道实在太挤,根本容不下两人并行,只能一前一后地走着。
忽然,前面传来细微的声响。
孙妙儿猝然停下脚步,怎么暗道里还有老鼠不成。
她伸出手把蜡烛往前探了探,竟然照见一个蜷缩在地上的人!
借着蜡烛微弱的光,孙妙儿瞪大眼睛,小声叫道:“栓子!”
地上的孩子团在前面瑟瑟发抖,见到有人来了却无处可躲,胆怯地抬起头,望着眼前的人,“你,你们别过来,呜呜呜呜,求求你们!”
“栓子别怕,我是孙姐姐啊!”孙妙儿小声安抚道,栓子她记得,就是曾经小满叫来指认武大力的那个孩子,长得憨厚,为人老实。
这孩子也是有福气,竟然找到老旧的暗道躲起来,幸好没被山匪发现。
栓子忽地把眼睛睁圆了些,揉了揉眼,“孙,孙妙儿,小满的姐姐!”
“恩!”见栓子把自己认出来,孙妙儿心里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快到姐姐这儿来!”
栓子毕竟是个孩子,山匪进村,他手足无措地看着家里人都被绑走,因为自己个子小,跑得快,才侥幸逃脱。
眼下见到认识的人,栓子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情绪,埋在孙妙儿身上大哭起来,“孙姐姐,爹娘他们都被抓走了,你快想想办法救救他们,孙奶奶也在里面,呜呜呜!”
“别怕,姐姐来了,姐姐帮你想办法。”孙妙儿怕栓子的哭声太大惊动上面的守卫,只好尽力安抚他,“先别哭,和姐姐说说怎么回事。”
栓子抽泣了会儿,哭声也渐渐止住了,“前几日村里来了个人,说是要和李村长做生意。”
“做什么生意?”
栓子想了想,说:“爹娘说,今年佃户们收成太差了,地主老爷又不肯给咱们减租,日子快过不下去了。结果前两天突然来了个人,找到李村长,说是要高价买我们的粮食,让村长动员大家,把粮食卖给他……”
果然是李老头贪小便宜害了整个村子,她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像李村长这样的人,最好拿捏,也最容易攻克。
“那人愿意出三倍的价钱买粮食,好多村民都心动了,昨天下午他带着人来我们村,说是帮他运粮食的,可是等收完了粮食,那些人突然拿出了刀,变成了强盗!”
一切都能联系上了,果然不是打劫,而是精心策划有备而来。
这就是为什么外面牛车上的粮食都摆放整齐,像是村民们自己乖乖拿出来的那样。
孙妙儿先前一直想不通,山匪的二当家到底用了什么理由,能够轻而易举的骗过所有的村民,他正是抓住了所有村民的痛处——交不上租面临田地被收走的风险。
“我平日经常来这附近来,就知道外面有个地洞能钻进来,下午我跑到家门口,就看见爹娘被抓走了,可是村里到处都是他们的人,我只能躲到这儿来了。”
孙妙儿摸着栓子的头,说:“没事了,我已经派人回去报官了,姐姐先想办法,你在这里面呆着,哪儿都不要去,等姐姐回来。”
叮嘱完栓子,孙妙儿从入口爬了上去,又原封不动地把四块砖拼好。
季长如陷入了沉默,半晌他才说了一句:“这里的百姓,也不容易。”
孙妙儿叹了口气,道:“是啊,今年年成不好,又快打仗了,谁知道什么时候能打到我们这儿,大家也只是想多赚些银子,到时候逃命也用得上。”
季长如自幼养尊处优,后来心血来潮拿着家里的银子出来做布料生意,也许是从小耳濡目染,又或许是天资过人,这一做,就被他给做成了。
云渺庄的名号比他父辈经营的铺子都要响亮,本来颖州就是产布的地方,他审时度势,一举垄断了颖州的布,大小布庄皆败在他的手里。
他从来没想过穷人老百姓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直到跟着孙妙儿来到抚水村,见到刚刚那个孩子。
“先上去再说吧,得见了涂振山,我才能决定下一步怎么办。”
孙妙儿打开门,外面的守卫已经鼾声震天,靠在墙上睡得不省人事。
等季长如把牛车上的货都搬好,刚过子时,正是守卫换班的时候。
孙妙儿趁着这个机会,悄悄潜入后院。
村民们被绑上双脚,只有双手能动弹,堆在后院里,男人一堆,女人老人一堆,女人带着孩子。
有的妇人低着头小声啜泣,还有的男人挨不住困已经睡死过去。
见到孙妙儿过来,她们吓得不轻,又往后缩了缩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