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在压迫者身上。
忽然,段乐然想起来了很久之前,自己无意之间搭救的顾家的小儿子,又想起那撒了一地的饼渣子。
段乐然不由得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眼微泛着一片柔柔的浅红。
语毕,书房里全是沉默。
魏钊低声叹道:“这些坏事,是我亲手做的。一桩一桩,一件一件,我都脱不了干系。若是有朝一日,太子落马,我定然是要被追责。但是……”
他跪在地上,匍匐于萧景曜与段乐然的腿前。
“王爷,王妃。”魏钊的声音闷在怀里,沉重无比,仿佛是从地底传来的,“我恳求您二位,若是有机会,一定一定要助我夫人,帮她逃出生天。”
魏钊深吸口气,如同庄严的宣誓般道:“钊,纵容舞弊,欺君罔上。罪大恶极,死不足惜。但……”说到这,他稍微一顿,声音发出微弱的颤抖:“但……夫人是无辜的。”
接下来的话,他像是怕萧景曜二人不愿意听似的,说的飞快。
“我与她十五岁相识。如今已风雨同舟三十余载。夫人性子温良却也勇敢,若不是身为女子,想必定是会有一番作为。”
“可惜是委身于我,还要受此苦难,身中毒药三年有余。今日王妃也见,我颤颤巍巍不敢上前时,是夫人她站了出来,选择相信王妃。若不是她做了这个决定,不知我还要畏缩多久。所以……”
“钊以性命恳求,您二位……”
段乐然十分唏嘘,据萧景曜所说,那老书生也曾说过,魏钊的风评一向不错。想来这魏钊也不是坏人,可惜是遭人利用,不然应该能做个好官,造福一方百姓。这三年来,他看着夫人备受毒药煎熬。他一边受着良心的谴责,一边作恶之时,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呢。
一阵安静后,萧景曜蹲下去,低声道:“好。”
魏钊停顿下来,发出重重的喘息声,肩头忍不住颤,理好的头发也有些散了。
萧景曜道:“大人放心,景曜一定会竭尽全力。”
闻言,魏钊终于是放松了紧张的心情,头缓缓的下沉,抵在地上。
段乐然注意到门口露出来一点点暗紫色的袖口,想必是夫人一直没走,在门前听着。
段乐然拉了拉萧景曜的衣服,二人退出房间,将时间留给了这对夫妻。
他们彼此搀扶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魏夫人许是责怪了魏钊几句,两个人稍微拌了拌嘴,但魏夫人一咳嗽,魏钊又忙着叫人倒水。喊不来人,魏钊才想起来为了讨论事情,已屏退所有下人。魏钊便急急忙忙的去另一间厢房,给魏夫人取来热水,冲了药粉,喝下,这才消停。
回到旅馆,听闻那些刺客们并未交代半点情况,直接咽了藏于舌下的毒药,一齐毙命。
萧景曜又开始催着让段乐然收拾行囊回京城。
段乐然莫名其妙:“王爷怎的总叫我回去。”
萧景曜言简意赅:“此地危险,不宜久留。”
“宜。”段乐然平静道,“当然宜。今天若不是臣妾给魏夫人解毒,能换来证据吗?”
她口中的证据,指的是太子传给魏钊的那封简短的书信。
“……”
入夜,段乐然收到一封来自艳七的飞鸽传书。她上面写道,段丞相的状态并不好,而且她钻研数日,并没有解毒的办法。
连艳七都没办法解决吗……
看着“居然连你师父我都找不到解毒的办法!真是造孽!”,从这之后还有几千字。段乐然是真切的感受到了她的愤怒和不甘。
段乐然怅然的叹口气,回了信,表示感谢。顺便提了一嘴关于魏夫人身中之毒。段乐然在离开魏府之前,将心中的疑虑告知了魏夫人,并说一定会寻找给她彻底解毒的方法。
不出她所料,魏夫人的反应还算冷静,并没有捂着胸口躺倒,而是勉强的笑了笑,朝段乐然行礼。
从她略显疲惫的眼神中,段乐然竟然体会到了一丝云淡风轻的感觉,好像什么困难都难以击败她。
段乐然抱着一肚子心事睡去,转天觉得昏沉沉的,也没什么胃口。
早饭只吃了一点点东西。
萧景曜觉得这不是她的风格,往日在王府,虽然看段乐然不声不响的,但她吃得慢,吃得多,若是闲来无事,一顿饭能吃上一个时辰。
萧景曜又叫厨房给她下了碗面,段乐然无奈。其实她并非生病,只是昨天经历事情太多,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而已。
但是萧景曜亲自把热气腾腾的面都到了眼前,不吃不好,多浪费啊。段乐然挑起两根面条,正准备吃。
玉梅敲门道:“王妃,门外有人找。”
太好了,有理由逃了!
段乐然放了筷子,忙要出去迎接。
可是又担心把萧景曜跟一碗面放在房间里,他会生气。
结果,萧景曜并未在意,起身要与她同去,说是担心她的安全。
“面。”段乐然道,“回头都凉了。”
萧景曜挑眉:“不是不想吃?”
“不想吃也不想浪费。”
“那……”萧景曜用扇子指了下玉梅,“玉梅来吃。”
玉梅指指自己,看了看面,她倒是能吃的下去,所以也没推脱。
段乐然拍着她的肩膀:“实在吃不了,倒在后院,喂给那野狗也行。”
玉梅拍拍胸脯:“放心吧王妃,我随你,能吃!”
“……”
这叫哪门子随我啊!
段乐然无语,望向萧景曜,注意到他腰间的扇子。
话说回来,段乐然一直不知道萧景曜那个扇子为什么历经重重为难,还能坚挺如初,难不成是钢筋铁骨?
下到旅馆门口,来人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孩,个头不高,只稍微比段乐然高半头。看着小鼻子小眼的,甚是可爱。
一张口,却是成熟男人的声音,又低又沉,又有磁性,分分钟可以给纪录片配音。段乐然一个不小心,差点滑倒。
“是段姑娘?”这名男人或是男孩说道:“我是奉少东家之命,前来助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