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七(1 / 1)

陈思恬把车停在沈霏常去的商场,去她经常光顾的时装店,刷卡买了两套衣服,又托店员去隔壁内衣店买了文胸,从里到外都换成新的。

沈霏兴致不高,原来规划的玩乐计划取消,陈思恬决定带她去远一些的地方散心,忘记这乌烟瘴气的一切。

s市附近有几座海岛,开发得比较晚,没有过多人工雕琢的痕迹,除了零星渔村,便是大片森林和湿地,以及绵长的海岸线。

海岛与城区之间以隧桥联通,开车过去只需一个多小时。两人到的时候接近八点,夜色已深,深邃的海面上浮动点点渔船的灯火,橘红的光影洒在波涛之上,影随风动。

越野车沿着海岸线一路前行,沈霏落下车窗,潮湿的海风瞬间灌进来,瞬间扬起她的长发。

沈霏眯了眯眼,把挡住视线的那绺头发拨至耳后,指尖无意识地顺着发丝捋下去,摸到几乎垂到腰际的发梢,蓦然一愣。

跟陈思恬在一起后,她再没剪过头发,不知不觉,已经这么长了。

沈霏扭头看了身边人一眼,陈思恬条件反射摸摸自己的脸,问:“怎么了?”

沈霏静默片刻:“没事……”

手心里的发丝柔韧顺滑,没有半点分叉,比以前她花重金养护出来的发质更好。

她总是喜欢换新发型,跟买新衣服似的,吹染烫轮番折腾,化学试剂频繁摧残下,再好的头发也免不了干枯分叉。

造型总监tony老师不止一次用兰花指掐着她的头发叹气:“我的大小姐,你瞧瞧这头发脆的,轻轻一拽就断了。心情不好可以做做美容买买包,千万别再折腾自己的头发了哈。”

沈霏笑了笑,没往心里去,头发不好,剪掉就是了。

爱情也一样。

再一次分手后,沈霏干脆把长发剪到齐肩,伤人的东西,不要也罢。

后来跟彤彤也好,跟酒吧里偶遇的妹子也好,双方谁都没走心,只是临时拿对方凑数,好显得自己没那么孤单。

跟陈思恬的相遇,却成了从没预想过的意外。

当晚两人在农家乐住了一晚,其实也没睡几小时,沈霏睡不惯那么硬的床,陈思恬白天睡太多,根本没困意。

凌晨之后,海浪声在静谧的深夜中更为清晰,两人大眼瞪小眼直到天色蒙蒙亮,沈霏提议:“要不要去看日出?”

“好啊。”陈思恬立即坐起来。

清晨四点多,整座岛尚未苏醒,春寒料峭,树叉上一排排的麻雀翅膀挤翅膀,依偎取暖。

沈霏站在农家乐门外等,陈思恬办完退房手续,推开挡风幔帘走出来,伸手帮她把衣领往上提了提:“老板说东海岸的湿地最适合看日出,很多外地人三点多就架好单反等着了,人挺多的。我们去那儿吗,还是走远点?”

“去人少的地方吧。”沈霏垂眸看了眼她右手提着的黑色塑料袋,“那是什么?”

陈思恬炫耀宝贝似的将塑料袋晃得哗哗响,卖关子道:“好东西,等会儿给你玩。”

陈思恬鼻头冻得通红,头发随手抓了抓在脑后绑了个揪,眉开眼笑,看不出已经34岁,像个童心未泯的大孩子。

沈霏嗯了声,抓住她冰凉的左手十指交扣,放进自己的风衣口袋里。

沈霏交往过几任女朋友,直的也有,天然弯的也有,相处过程中,都是对方依赖她多一些,她性格比较霸道,倒也相处融洽。

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和陈思恬这样类型的谈恋爱,谈得还挺开心,并且——

希望能永远这么开心下去。

海岸边的湿地长着茂密芦苇荡,其间用木板搭了长长的通道,方便观光客行走。

如老板所言,最好的一片观测点已经聚集了不少游客,个个自备三脚架和相机,准备采风。

陈思恬往前多开了几公里,在铺满碎石的海滩处停车。

两人下车,陈思恬终于拿出藏了一路的黑塑料袋,抽出一根,点燃,嘻嘻哈哈地追向沈霏跑去:“宝贝儿,快看!”

沈霏回头。

天光熹微,空气中是清爽的海盐味,陈思恬的丝巾被风高高扬起,飘进黎明玫瑰色的天际。

在她指尖,是一根如蒲公英般燃烧着的烟花棒。

滋滋啦啦跳跃的火花,像一颗颗微小的流星,划过眼前,坠进海水中错落的岩石缝隙里。

沈霏惊讶地挑了挑眉,唇角随之上扬:“这不是我们小时候玩的那种烟花吗,你从哪儿找来的?”

“市区禁止燃放烟花炮竹,海岛不禁,农家乐老板过年时买给家里小孩玩的,剩下一点,让我给收了。”

陈思恬笑眯眯地递过去:“宝贝儿,虽然迟了一天……生日快乐!蛋糕没买到,先拿这个当蜡烛吧,许个愿?”

沈霏接住,问:“你买了31根吗?”

“没,就剩18根了,刚好,我女朋友永远十八岁。”陈思恬拍了个彩虹屁。

沈霏被逗笑了,指尖握着纤细的烟花棒,慢慢地转动,没许愿,反而说:“想听我讲个故事么?”

陈思恬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换上难得的正经,认真回应:“想。”

这片石滩离芦苇荡很远,人迹罕至,游客的喧嚣隐没在海风与浪涛声下,周围安静得仿佛此刻全世界只有她们二人。

沈霏低头看着指尖那束星微的花火,缓缓开口,将自己腐烂发霉的家事,一点一点地,从严密封口的老旧坛子里倾倒出来。

她讲了青春期撞见父亲和陌生女孩在车库接吻,大学时在景区看到母亲和年轻男子携手游玩;讲他们如何在外人面前扮演举案齐眉,私底下当着她的面,又是如何歇斯底里地对骂。

他们身边的人更换频率很高,到后面,沈霏已经放弃计数。

对不忠而言,一次和一百次,又有什么区别?

只要发生一次,哪怕只是精神出轨,婚姻关系便已破裂。

可怕的是,有的人不能及时止损,在已经不健康的爱情中越陷越深,越忍让越受伤。

沈宏正跟姜靖芸的关系,比这个更病态。他们拿这段婚姻当做谋财求权的垫脚石,各玩各的,绝不离婚,因为他们是利益共同体。

不是同林鸟,而是拴在同一个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政治上的交易,商场上的暗箱操作,沈霏不想知道,她讨厌待在那个污浊肮脏的家里,搬去大学宿舍住了七年。

工作后,姜靖芸招呼都没打一声给她买了栋别墅,她不肯收钥匙,对方直接跑到一附院找她,声泪俱下,红着眼睛问她:“霏霏,你是不是嫌妈妈的钱脏?”

沈霏绷直唇线,沉默无言。

姜靖芸说:“你那个爸爸做过什么混账事,你应该也知道。我一个女人,得不到丈夫的爱,能抓住的就只有钱。妈妈这么拼,就是为了万一你爸爸出事,我还能保你衣食无忧。我为女儿打算,难道错了吗?难道连女儿的爱,我也要失去了吗?”

医院人来人往,不时有人驻足远望,好奇地打量这位失态的贵妇。沈霏没办法,只好接下钥匙,将她哄走。

烟花棒静静燃烧,快燃到尽头时,陈思恬便会点燃一支新的塞进她手里。

那一点火星,如同寒冬冷夜里,卖火柴的小女儿手中燃烧的火柴。

以微弱的力量,支撑她讲下去。

“其实我跟他们,没什么不同。”沈霏低垂眼皮,声音轻得被海风一吹就散。“我换了一个又一个女朋友,还用着我最不耻的钱,活成了……我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第17根烟花棒烧到尾端,沈霏捏着短短一截希望,声音暗哑:“这才是真实的我……我是被肮脏发臭的沼泽水浸泡长大的,骨子里刻着不忠的基因,血液流淌着腥臭的铜臭。”

“这样的我……”

烟火燃到尽头,渐渐熄灭,沈霏松开手,希望烧成灰,融进海水里,消失不见。

“不值得你爱。”

跟陈思恬在一起的日子太过快乐,快乐到忘记自己原本是个什么样的人,甚至有那么一瞬,相信她曾经许诺的那句,“我可以给你归宿”。

但沈宏正的出现惊醒了这场太过美好的幻梦,她不是梦幻城堡里的女王。

她在泥沼里。

又何必拖无辜的人下水。

相处越久,越知晓陈思恬的好。她跟之前那些女孩非常不同,她不会无缘无故地生闷气,不会一不高兴就威胁分手拉黑联系方式,不会花样百出地试探自己对她有多爱。

她始终站在那里,带着大大咧咧的笑,天塌地陷,她也不会走,像个真正的骑士,永远永远,守护心上的女王。

可现在,她要推她走了。

沈霏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掌心,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就会任性地大喊,你能不能跳下来陪我。

她不能这么自私。

陈思恬将来会有很光明的前程,她不允许自己的家庭成为她履历上的污点。

她爱的女人,要迎着光走,跟随许脉那样雪一般干净的领路人,向着科研高峰,向着医生神圣的荣誉之巅,一路向前。

海水卷着浪花,拍在嶙峋的石滩上,震碎的水花扑在二人脚边。

“涨潮了。”陈思恬说。

她拉着沈霏往后退,退到石滩之外,岸边的草地上。

她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最后一根烟花棒,刮擦火柴点燃,塞进沈霏手里,然后用温暖的掌心包裹住她冰冷的手背,紧紧握住。

“讲完了?”陈思恬看着她说,“那现在听我讲,我们交换一个故事。”(记住本站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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