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诡局(1 / 1)

他就多余问这么一嘴。

书墨啐了一口,转身就走,揽星河挥舞着手臂:“喂喂喂,你这是什么态度,竟然敢对大哥不敬,信不信我不让你抱大腿了?”

书墨懒得搭理他,大大咧咧地在台阶上坐下。

双胞胎轿夫也坐在这里,三个人并排,书墨和他们两个中间隔着一段距离,揽星河纳闷道:“好好的凳子不坐,坐地上干什么?”

喜轿停放在院子正中间,旁边是一棵大槐树,看上去近百年了,树冠蓬大,遮住了月光,树下放着供人休息的石桌石凳。

书墨看了一眼喜轿,搓了搓手臂,不适地移开目光:“想坐就坐了,你管那么多小心死的快。”

不知道为什么,喜轿总给他一股不舒服的感觉,阴瘆瘆的。

是他的错觉吗?

揽星河“哦”了声,哼哧哼哧地扛着棺材过来,往地上一杵,坐在棺材上:“你刚才那句话说的不错。”

“你管得多死的快?”

“不是。”揽星河踢了踢脚下的石头,“是前一句,人生在世就该随意自在,想坐就坐了,没想到你活的还挺通透。”

书墨:“……”

如果现在坦白那句话是他随口说的,会不会显得他特别粗俗?

“你没想到的事情还多着呢。”书墨将那块石头踢回去,石头碰到棺材,发出“咚”的一声。

双胞胎轿夫齐刷刷地看过来,书墨往后仰了仰身,目光警惕。

这两名轿夫不仅脸和衣着分辨不出区别,就连动作都很同步,转头的角度一模一样,很难不让人多想。

天渐渐黑下来了,揽星河打了个哈欠:“二位伙计,你们是罗府的杂役吗?”

这两个人身上穿的灰色短打料子和管家的灰衣相同,就连衣边都跑着同样的暗纹,离得太远,依稀能辨认出是“罗”字。

大户人家会在杂役们的衣裳上留下标记,这是一种身份的证明,既能表明杂役是谁的人,方便杂役们外出帮主人家办事,万一出了事,还能成为线索。

其中一个人点点头:“对,我叫吴天,这是我弟弟吴地,我们兄弟俩本来是镖人,跟随镖队押送货物离开港九城的后遭遇了袭击,镖队全军覆没,只有我兄弟二人活了下来,事后我们辗转流浪,来到了一星天,被罗府招来。”

不等揽星河发问,书墨就主动解释道:“港九城是星启王朝的城池,由九座小城池组成,那里地处江河中心,水路发达,商贸繁华,轩辕世家的本家世代镇守于此,故而港九城又被称为轩辕九城。”

轩辕九城,每一城的富庶程度都要远超一星天。

揽星河倒吸一口凉气:“那轩辕世家岂不是很有钱?”

书墨纠正道:“错,是非常有钱,根基深厚,有钱有势,一百个罗府都比不上轩辕世家的十分之一。”

“那为什么你们不回港九城,要来一星天?”

二者放在一起,一星天就像是穷乡僻壤。

吴天叹了口气:“我们是镖人,押镖的货物都丢了,哪里有脸回去。”

吴地也叹了口气:“货物丢了是需要补偿的,镖队的人都死光了,我们回去了也会被逐出镖行,我们的镖队是港九城里数一数二的,要是被逐出去了,其他的镖队也不会再收我们,总之这碗饭是吃不了了。”

“这倒也是。”揽星河随口问道,“一星天和港九城之间离得远不远?”

书墨估算了一下:“步行需要两个月,飞过去的话三天之内就能到。”

吴天抬头看了看天色:“快点飞,一天就能到。”

“飞?你们都是修相者?”揽星河有些惊讶,吴天和吴地看着跟普通人似的。

书墨从钱袋里摸了颗小石子扔过去:“我们说的飞指的是坐飞舟,你好歹还是一星天人士,连飞舟都不知道吗?”

揽星河抬起腿,石子打在棺材上,又是“咚”的一声:“谁说我是一星天的人了。”

他是从海里醒过来的,怎么算也该是怨恕海的人。

“你不是一星天本地人?”书墨震惊,没想到揽星河和他一样,都是外来人口。

怪不得揽星河从来没邀请他去家里坐坐,他还以为揽星河并不信任他,所以不带他回家,敢情是这家伙根本就没有去处!

“不是啊,我也没说过自己是一星天的人。”揽星河双手放在身后,撑着棺材,打量着吴天和吴地,“既然你们的镖队那么厉害,为什么还会全军覆没,是谁袭击了你们?”

哪壶不开提哪壶说的就是揽星河这种人,书墨朝他努努嘴:有你这么聊天的吗,专门揭别人的伤口。

揽星河耸耸肩:怪我咯?

吴天和吴地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袭击我们的不是人,是一种很恐怖的东西,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不是人?”书墨来了兴致,“仔细说说。”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

揽星河歪了歪头:有你这么聊天的吗?

还说我哪壶不开提哪壶,专门揭伤口,你不是更过分,用刀刮开别人的伤口不说,还一层层往上撒盐。

书墨讪讪地摸了摸耳朵。

吴天和吴地的反应倒没有他们想象中大,依旧是之前那副悲伤的口吻:“那一日风和日丽,我们镖队押着货物走的是官道,这次的货物十分贵重,就连平日里一直挂着笑脸的镖师都神色严肃,没人说话……”

从港九城驶向远方的道路上,一行镖队从关口缓缓而来,马蹄踏起的沙土随风落下,日光烁金。

忽然天光一变,四周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小心!”

“大家戒备!”

锣声将所有人聚集在一起,押送着货物的马车被围在中央,镖师们握上腰间的刀,缓缓拔出。

“刺啦——”

吴天停下讲述,出神望着院子里的老槐树,目光空洞。

书墨舔了舔嘴唇,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然后呢,你们和那东西交手了?”

“没有。”吴天搓了搓脸,往吴地身上靠,“我们根本没看到袭击的东西是什么,只知道不是人,人不可能有那么快的速度,只是拔刀的工夫,身边就接二连三爆发出惨叫声,然后天就亮起来了。”

书墨眨巴着眼睛,反应不过来:“没,没了?”

吴天点点头:“没了,除了我和吴地,其他人都死了,我们押送的货物也不见了。”

书墨有一种“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的荒唐感觉。

“这故事听着一点都不精彩。”

没错,就是不精彩。

书墨在心里附和揽星河的话:“所以你们根本就没看到行凶的人。”

就因为凶手的速度快,所以排除是人的可能,未免太过武断了。

揽星河屈指敲了敲棺材,咚咚声引得吴天和吴地看过来:“那家伙杀了镖队里的所有人,唯独留下了你们。”

他啧了声,似笑非笑:“你们两个的命可真大啊。”

书墨咂摸了一下,这话听起来怎么阴阳怪气的。

吴天站起身:“我们——”

管家急匆匆地赶过来,一边擦着头上的汗,一边笑着问道:“大家都休息好了没有?休息好了就准备准备,三小姐马上就来,等她到了咱们就开始演练。”

吴天又坐了回去。

揽星河摩挲着棺材,冲管家点点头:“好嘞,管家你姓什么?”

管家愣了一下,回答道:“我姓罗,叫罗华。”

“罗华,好名字!”揽星河双手抱拳,“罗叔,今晚就麻烦你了。”

“老爷给起的。”管家头一回被夸,有些不好意思,局促地抹了抹衣摆,“客气了,有什么事就找我。”

书墨抱着胳膊,小声嘀咕:“罗华,这名字好在哪里?”

揽星河从棺材上跳下来,揽着他的肩膀,啧啧感慨:“客套话,这你都听不出来,一看就是不常行走江湖,忒不会做人。”

书墨比了个大拇指:“没想到啊,你还挺世故的。”

“世故”可不是个夸人的词。

揽星河嫌弃地皱皱鼻子,没跟他计较,按着他的肩膀转朝喜轿的方向:“你觉得这喜轿怎么样?”

“雍容华贵,精美绝伦,挺好,应该花了不少银子。”

揽星河在心里呸了口,张口闭口都是钱,忒俗。

书墨话锋突然一转:“你怎么突然问起轿子的事了,有什么发现?”

“你有什么发现?”

四目相对,两人各怀着心思。

揽星河率先打破僵局,大力地拍着书墨的肩膀:“抱大腿都不拿出点诚意了,到了危急关头,你这种人肯定会被当成弃子。”

“你在威胁我?”

揽星河没有灵相,要是真的动起手来,占上风的可是他。

书墨有恃无恐。

这一路走来他都想清楚了,他是要查清揽星河是何方神圣,以及揽星河与他之间的联系,可不是为了来受气的。

要是真撕破脸,他就把揽星河绑了。

揽星河“诶呦”一声,带着他走到喜轿前:“我哪儿敢呢,不过是给你提个醒,一根筷子可是很容易折断的。”

书墨沉吟片刻,低声快速道:“喜轿不对劲,寻常人家一般会用金黄色的流苏。”

喜轿朝向正北,背靠老槐树,刚好被树荫完全笼罩住。

揽星河松开搭在书墨肩膀上的手,去撩轿帘,在快要碰到的时候,他忽然拐了个弯,挑起了轿子上缀着的白色流苏。

“白色的没有金色的好看,让人家瞧见,不知道是办喜事,还是办丧事。”

揽星河捻了一下流苏,拍拍手,目光转回了轿帘:“轿帘门太红了,像我在海里看到的红鲤鱼。”

鱼是腥的。

书墨猜到了他想表达的意思,但有些纳闷:“鲤鱼不生长在海里吧?”

“是吗?”揽星河眨了眨眼睛,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怂恿道,“管它生长在哪里,你明白我的意思就行,算命的,你吃过鱼吧,去闻闻轿帘的味道像不像呗。”

呗你个大头鬼。

书墨不上当,皮笑肉不笑:“想闻你自己去闻,我最讨厌腥味了,到时候吐你一身。”

“三小姐,请。”

听见管家的声音,两人一起转过身,罗华身后跟着个娇滴滴的姑娘,粉面朝天,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裙。

“传闻不假,这罗依依果然是个美人胚子。”书墨调侃道,“诶,揽星河,你觉得她长的好看吗?”

自从罗依依出现之后,揽星河打量的目光就将她整个人都扫视了一遍:“好看,但是她和我想象中的略有不同。”

书墨微哂:“不同?指的是她比你想象中的漂亮,比你好看?”

平心而论,罗依依确实比他想象中还要好看,巴掌小脸,眼尾点着一颗泪痣,惹人怜惜,面对她,说话的声音都不敢太大。

但让揽星河疑惑的点在于,罗依依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

世家大少爷爱上孤苦无依的女子,这个故事也许不像表面上那样美好,大家似乎都忽略了女子的心情,若他对大少爷没有情呢?和从龙潭跳进虎穴有什么区别?

罗依依的声音和她本人一样,温温柔柔的:“劳烦大家了。”

揽星河摇摇头,还是有区别的,即使罗依依不喜欢她那位新郎,但嫁到独孤世家,日子总会比在罗府里好过些。

罗依依不可能不懂这一点。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了,罗依依眼神呆滞,不仅没有喜悦的意思,连其他情绪都匮乏,她像个精致的陶瓷人偶,规规矩矩的,木讷。

美则美矣,毫无灵魂。

揽星河微微颔首,冲她伸出手:“这么晚还要劳烦三小姐配合我们,实在抱歉,让在下扶你上轿可好,权当赔罪。”

罗依依抬眼看着他,一动不动。

揽星河也不尴尬,笑笑,收回手:“三小姐人美心善,想来是大人有大量,并未往心里去,是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一脸坦然,罗依依怔了下,眼底浮现出些许不明的情绪,她冲揽星河点点头,提起裙摆上了花轿。

揽星河等四人来到抬轿的位置,揽星河和书墨在前面,吴天和吴地在后面。

殷红的轿帘缓缓落下,突然一只手伸出来,纤细的手腕皓白如雪,连淡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罗依依探身出来:“你不是府上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喂喂喂,只有他不是府上的人吗?

被彻底忽略的书墨在心里骂骂咧咧,长得好看了不起啊?!

揽星河扬了扬眉,视线落在她的手腕上,那上面挂着一只藤镯,乌黑的镯身,收口包银,雕成了鱼尾相合的样子:“揽星河。”

四个人抬起轿子,离开院子,一路走上昏暗的石径。

府上的人都歇下了,管家让人在地上放了蜡烛,每隔一小段距离就有一支,微弱的烛光指引着前路,揽星河等四人抬着喜轿在罗府内穿行。

不知走了多久,蜡烛放置的距离越来越大,有风吹过,轿子上的流苏翩然起舞。

那一豆烛火逐渐缩小,变成一个红点。

直至熄灭。

书墨心一沉,迅速环视四周:“蜡烛被吹灭了。”

有古怪。

还不到子时,他现在无法使用灵相,书墨瞥了一眼揽星河,都怪这家伙,不然他也不会将开启灵相的机会用完。

“先停一下吧,我去前面看看。”揽星河敲了敲喜轿,安抚道,“三小姐,遇到一点麻烦,马上就能解决,别怕。”

“不能停!”

罗依依的声音在黑暗之中变得惊慌,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哭腔:“喜轿不可以落地。”

书墨想到什么,咬牙切齿地骂道:“民间风俗,喜轿不可落地,否则容易招来妖邪,揽星河,你他娘的真是有毒,我才跟着你几个时辰,就被你的血光之灾波及了。”

成亲的时候忌讳很多,其中关于喜烛也有说法,喜烛代表的是新人的生命,如果有一支先熄灭,意味着有一方将先死去。

他有观察过,这一路上点燃的蜡烛颜色不同,一根红的接着一根白的,红白相间,恐怕不仅仅是为他们引路那么简单。

肩上的轿子忽然变重,揽星河被压得矮了矮身,他咬紧牙根站稳,不忘反唇相讥:“这可和我没有关系,你别遇到点麻烦就往我身上推,我还说是你连累了我呢。”

轿子剧烈摇晃,罗依依声音发颤,带着无尽的恐惧:“你们别吵了,绝对不可以让轿子落地,不可以让轿子落地。”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罗依依忽然收住了声音。

风越来越大,轿帘被吹得翻飞,像一块系在轿子上的红绸子,迎风飘摇,发出窸窸窣窣的古怪声音。

细细听来,好像是孩童的嬉笑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隐隐约约听不真切。

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书墨有种要被压进地里的感觉:“姑奶奶,你知道什么能不能快说,你想死在这里吗?!”

揽星河努力放轻语气:“三小姐,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罗依依扶着轿子,忽然崩溃大哭:“这是一场阴谋,提前了,提前了,明明不该是今晚的,我们都会死,都会死……喜轿一落地,我们都会死。”

喜轿突然朝后坠去,猛地磕在地上。

——风止。

揽星河和书墨差点栽倒在地,心中俱是一凛:“不好!是吴天和吴地!”

孩童的笑声越来越近,伴随着唢呐的声音,很快就飘到了他们面前:“喜轿落,喜轿落,抢新娘啦,抢新娘啦……”

揽星河肩上一重,阴冷的吐息舔吻上他的耳廓,笑吟吟地问道:“请问你是新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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