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传太医。”
鲜血顺着床榻不断的滴在地上,除了沈璞玉以外的人,都蒙了。
他们不知道燕景在做什么,可他们也都看到了燕景受伤的手腕。
一个诡异的想法齐齐涌现在众人心头。
难道燕景是听闻周仲英说落雁沙无药可解,觉得江朝华死定了,殉情了么?
当然,这个想法也只是一瞬间,便被众人又否决了。
燕景是什么人,他身边三尺之内,别说女人了,就连个母蚊子都没出现过。
说他为江朝华殉情,谁信啊,亲眼看见,大家也还是不信。
“下官在,在这。”
周仲英也被惊到了,听到沈秉正说话,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立马上前。
走的越近,便越能看见床榻上两个人的情况。
“这……”
燕景跟江朝华的手腕都在流血。
血流的少了,渐渐的有干涸的迹象。
周仲英想去探一探燕景跟江朝华的脉象,可燕景没受伤的手揽着江朝华,将江朝华没受伤的手恰好挤在了胸口。
周仲英那叫一个为难,他想分开两个人,但又不知该怎么下手,为难及了。
“本侯来。”
见周仲英犹豫不决,沈秉正跟沈氏赶忙上前。
可是在看到床榻上的场景后,他们也愣住了。
燕景紧紧的将江朝华半抱在怀中。
两个人受伤的手腕离的及近,燕景一手拦住江朝华,另一只手居然拉着江朝华的手。
两个人,脸色苍白,唇瓣紧抿,若非还有呼吸声,沈氏还真当两个人已经……
“从文,过来帮忙。”
沈秉正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眼神复杂,赶忙叫沈从文过来帮忙。
沈从文回过神立马上前。
“父亲,掰不开。”
燕景死死的拉着江朝华,沈从文无奈,只得去掰燕景的手。
可他已经用了很大的力气,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掰开燕景的手。
甚至,随着他的劲越来越大,燕景跟江朝华的手腕流出的血更多了。
“别动他们,若是想救江朝华的命,就别动他们。”
唐爽凌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看着燕景跟江朝华躺在一起,她眼底飞快闪过一丝亮光。
这抹亮光被沈璞玉捕捉到,他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有些出神。
不是,他怎么觉得唐爽刚刚是故意离开卧房将空间让给燕景与江朝华。
也是在这个空挡,燕景做了奇怪的梦,吵着要给江朝华换血。
若非知道燕景是个怎样的人,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唐爽给燕景下了药迷惑了他。
“唐姑娘,朝华跟燕小侯爷,他们。”
唐爽的话,让沈氏又有了希望。
她期待的看着唐爽,唐爽点点头,走到床榻边,伸手去摸江朝华的鼻息。
“夫人,侯爷,县主她,已经没有性命之危了,只是能不能彻底醒过来,还是要看天意。”
唐爽眯着眼睛,视线落在燕景划破的手腕上,低叹一声。
她赌对了,她赌这么长时间燕景接二连三的帮助江朝华,不仅仅是想利用江朝华,而是他对江朝华萌生了其他的情愫。
有些人生平不会爱人,生平自认为不会动情,可往往越是这样的人,动起情来,越是不可收拾,越是不能控制自己。
燕景,便属于这样的人。
他跟江朝华之间有解不开的羁绊,这羁绊让他会舍命救江朝华,而唯一的办法就是,换血。
江朝华活了,证明燕景的血确实能解毒,而这,也证实了她的猜想,燕景果然是先太子的孩子!
也就是,小皇孙!
这样惊天的秘密,今日被她勘破,如此,她日后报仇之路,便更顺畅了,因为她与燕景,有着共同的仇人。
“便就这么包扎,先止血,快。”
唐爽心事重重,她沉声说着,周仲英赶忙从药箱中拿出止血药跟绑带。
燕景是男人,也没受伤,所以周仲英先给江朝华包扎伤口。
唐爽从袖子中取出一枚丹药塞进燕景唇中。
唐爽跟周仲英忙活着,沈秉正拉着沈氏退到后面,以免妨碍了他们行医。
“你还楞在那里干什么,你想看着他出事?”
包扎好伤口,唐爽这才探了燕景的脉搏。
她扭头,冷冷的看了一眼沈璞玉,沈璞玉赶忙上前,将天山雪莲拿出来,一股脑的倒进了燕景的嘴中。
天山雪莲是很珍贵的药材,可看沈璞玉这架势,像是在给燕景塞糖豆一般。
唐爽嘴角抽搐,视线再次落到江朝华胸口的箭羽上。
这箭被燕景折断了,但是还有一部分留在江朝华体内。
如今江朝华的情况稳定了,得尽快将箭拔了。
“周大人,县主情况稳定,可以拔箭了,你我合作,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断箭拔出来,否则她还是会有性命危险。”
唐爽说着,满脸淡定。
周仲英频繁的看了她两眼,点点头,两个人合作,将江朝华胸口的衣裳剪下来一小块,又用了麻沸散,这便准备拔箭了。
为了不妨碍唐爽跟周仲英,沈秉正一行人退到了卧房门口。
拔箭这样凶险的时刻,沈氏不愿意离开,沈秉正知道她不看到江朝华转危为安不会走,所以,只得让她站在卧房门口。
这样,一旦卧房内有个什么动静,沈氏能最快过去。
“周大人,可以拔箭了。”
唐爽微微按着江朝华的另一侧肩膀,示意周仲英拔箭。
周仲英是宫里的老太医了,处理这种皮外伤很有经验。
他挽着袖子,手稳稳的握着断箭。
“拔!”
在唐爽的喊声中,周仲英将那枚断箭稳稳的拔了出来。
“噗嗤。”
断箭拔出来,伤口处瞬间溢出了血。
血溅了众人一脸,霎那间又将床榻染成了红色。
“将热水跟干净的衣裳以及床褥都拿过来。”
唐爽说着,将止血药上到伤口上。
门外早就有端着热水拿着帕子的丫鬟在等着。
听到唐爽的声音,丫鬟们立马走了进来。
此时的门外,又围了很多人。
太平跟傅娆担心江朝华,刚刚离开了一会,此时又过来了。
不仅她们,还有裴玄以及房成,都统统等在外面。
“好多血啊。”
一盆盆的血水被小丫鬟端出来,很快,后面的小丫鬟又拿着染满了血的床褥跟衣裳,太平捂住嘴,又掉了眼泪下来。
光是看着这些染血的衣裳跟血水,便足矣知道江朝华经历了九死一生,当真是凶险。
“她不会有事的,她这样的恶人,便是阎王也不会收她的命。”
傅娆抿唇,不忍再看那些带血的衣裳。
皇帝站在最前面,看着小丫鬟匆忙害怕的神色,看着那一盆盆血水,看着染满鲜血的床褥,他闭了闭眼睛,心思更加复杂。
江朝华真的伤的很重,命都要保不住了。
如此,若他还要怀疑忠毅侯府,那才是真正的寒了效忠他的臣子的心。
皇帝的脸色,变了又变,燕南天就站在他斜后方,看着他脸上的神色,燕南天眼底浮现一丝欣慰。
看样子那个女娃娃赌赢了,用她的命,赌赢了这场赌局。
从此后,侯府安全了。
而她,也会平步青云,有更大的能力去博弈更大的局。
只是燕景呢,他的心意,便就这么暴露给众人了么。
他对江朝华,有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