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着他的手,从来没有如此不舍过。
夕阳的余光很快将天地镀上了一层金色,温如初一直坐在病房外,没有进去,也没有离开。
快到晚上的时候,他的手机忽然响了,是徐璐打来的。
”徐导,您好,不好意思,我还在医院。“今天早晨从警察局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如实向徐璐汇报了一切。不是他急着想跟她解释什么,而是那个女人逼问的太紧,好像他一天不上班电视台就会垮了一样。
“青禾好些了吗?“徐璐的声音有些低沉。
“已经脱离危险了,孟导不用担心。“
“我没有担心,因为有你们在,我根本不需要担心。“徐璐实话实说。夏时夜和温如初这两个人在,肯定会把叶青禾照顾的好好的。
“只是,你有没有担心过你的工作?”徐璐颇为好脾气的提醒了一句。
温如初突然一拍脑壳,啊的一声大叫,“徐导,您看,我怎么能把您交代的事情忘了呢?真是该死,该死,这样吧,今晚我就算不睡觉,我也一定把那个任务赶完,怎么样?”
“不用了。“
徐璐的语气凉凉的,听不出喜怒,温如初的心忽的一下子悬了起来。
“你好好照顾叶青禾吧。我知道她现在需要你,不管是以朋友的角度还是以追求者的角度,这个时候,你都应该待在她的身边。“
说完,徐璐没有等温如初回应,就赶紧挂断了电话。她把手机放入口袋里,缓缓的往前走了几步,双手撑在天台的护栏上,抬起目光,望着远处流淌而过的一带江流,脑子里忽然觉得有些乱。
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为一个男人如此难受过。
她知道他的心在叶青禾那里,然而他越是对叶青禾锲而不舍,她越是对他着迷。明明知道觊觎朋友的男人不对,可是她还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想他。
徐璐,你究竟这是怎么了?
天边的夕阳退尽,蜿蜒的江流染上了一层火红。
她点着了一颗烟,慢慢的吸了几口。
她的烟瘾不大,几乎不怎么吸烟,因为她非常的爱美,非常的注重自己的形象,所以只有在极度烦闷的时候,才会颤抖着双手吸上两口。
一点红色的烟头在越来越重的夜色里显得非常的明显。
她想过要去看叶青禾,但是她也想过,那个人一定还坚守在那里。早晨的电话里,那个人有意无意的跟她说:
他已经向夏时夜宣战了,从今以后,他不会再只作为叶青禾的朋友或者奶奶出现,他要做的是一个真正能保护她的人,真正能让她的心有所依靠的人。他甚至问她,孟导,他这么做,是不是对?
她苦笑,没有说话。
她知道,他根本不需要她的答案。
男人这么做的时候,除了向别人宣布他对某个人某样东西的主权,多半还是让那些对他有想法的人断绝了念头。
也许,自己的心思他早就猜到了吧,所以,他才会用如此委婉的方式拒绝她。
夏奶奶的葬礼是在下午举行的。
那一天,天空飘着灰黑色的断絮一般的云。那些云以非常快的速度,在风的吹拂下一片一片向远方飘去。纷乱的雨丝从云里垂下,细细的,凉凉的,好像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情。
徐璐,张佳颖,若曦,同行的还有冷一卓,陆琪琪。宾客们下了车,跟着一副黑色的灵柩缓缓的进入了墓园。
所有的人都知道,那个黑色的棺椁里躺着一个老人腐朽的身体,她已经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而且,他们也都知道,那个老人本来可以再留在世上几天,只不过因为一只毒手,她只能痛苦的离去。
人们一边缓慢的走着,一边悄悄看着走在前面的那个女人,生怕她一下子倒下去。
叶青禾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套裙,在领口别了一束白色的小花,在夏时夜的搀扶下,跟着抬着棺椁的人,一步一步的向着夏奶奶的墓地走去。
她没有流泪,甚至连一丝痛楚的表情都没有,相反,她的目光里还有一丝丝的释然。
棺木落下,泥土一点点翻开,本来就潮湿的泥土被疏落的雨丝滋润的更加酥软,像大地张开了温暖的怀抱。
这样的话,夏奶奶本来已经瘦骨嶙峋的身体躺下去,应该会觉得舒服一些吧?
所有的宾客落座,葬礼开始,有个人在前面絮絮叨叨的念着悼词,说了些什么,叶青禾完全没有听到心里去。她只觉得夏时夜搂着自己的手越来越近,紧的几乎要把她箍断。
这个人,其实现在比自己还紧张呢!
她不禁抬起了头,正好对上了他略带忧伤的目光。
?她知道,这个人自始至终都是真心的对待夏奶奶的,他在他的眼里,并不是用来博得爱情的筹码。这个人虽然不喜欢言语,却用实际行动,一分一分的表明了心迹。看着她的时候,心底的感激再次泛滥开来,她轻轻的捏了捏他的手,柔声道:“时夜,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这段日子怎么熬得过来。”
从相遇到他伸出援手,一切都像是个梦一般,漫长,实则短暂。
他没有说话,只是握了握她的手,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因为身体的原因,葬礼过后,叶青禾并没有长时间停留。
夏时夜一手擎着伞,一手扣着她的腰,陪着她在细细的雨里行走。
雨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走出墓园的时候,叶青禾的脚步忽然一顿。
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温如初。
他的手里拿着一束雪白的菊花,穿了一身黑色的紧身西装,擎着一把同样是黑色的伞,慢慢的从雨丝里穿过。他脸上的神色极为肃穆,这种神色在他调皮明朗的脸上极为罕见。
然而,他一双深沉的桃花眼在触到她投来的目光时,还是略微一震,随即扬起了一层细微的涟漪。
没有什么,能比这个女人更让他心动。
他本来不在受邀宾客之列,可是他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