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轻寒再次醒来的时候,懵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三张期待的精致小脸整整齐齐的立在她床边。
外面风声簌簌,呜咽着拍打轩窗。
数九寒冬里,殿内却一片暖意。
再加上这几个软萌可爱的孩子,她一颗心,才稳稳当当的落回肚子里。
“娘亲。”
说话的是辛澜。
杨轻寒伸出手,抚摸着身边最近的小容心的头毛,“你们怎么在这儿?”
辛澜眨眨清澈的大眼睛,“娘亲,爹爹说,你怀小妹妹啦?”
“是啊!娘娘,我好开心啊!小妹妹怎么会在娘娘的肚子里呢!小妹妹什么时候会出来呢?
小妹妹长什么样?
在哪儿?
我可以摸摸吗!”
韩唯安双手托着小脸,比辛澜还要兴奋开心。
辛澜一把拍开韩唯安的小魔爪,“不许摸娘亲的肚子,那是爹爹才能碰的,你在宫里住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么?”
辛澜这几年学乖了。
娘亲只能给爹爹亲热,他们几个小崽子是不能随便亲热的。
韩唯安嘟囔了小嘴,“不摸就不摸,不就是好奇么!”
容心没说话,只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好奇宝宝一个,天真懵懂。
杨轻寒心里涌起一股暖意,想起睡过去之前,阿缜在她耳边跟她说孩子还在的事。
不管怎么样,孩子还在就好。
三年了。
她好不容易才怀上,这次一定会小心小心再小心。
“好啦,你们三个吃饭了没有?”
“吃啦。”
三个小家伙回答得齐刷刷的。
杨轻寒摸了摸小腹,感觉那里暖融融的,不过肚子有些饿。
刚要起身,就见辛缜没好气的大步走进来,将床边三个小东西挥开,“孩子她娘,不要动。”
杨轻寒唇角微抿,男人温热的大掌便扶在了她腰后,将她扶起来靠坐在床头。
三个小家伙委委屈屈,乖乖的站在旁边,艳羡的盯着两个大人看。
辛缜弯起手指刮了刮杨轻寒的鼻尖,“怎么样,如愿以偿了吧?”
杨轻寒笑眼微弯,“满意是满意了,可万一又是个男孩儿怎么办?”
辛缜眉眼带笑,向来冷峻的脸一片温和,“男孩儿嘛——”辛澜在一旁不悦的插话,“男孩儿有什么不好的,那我就有弟弟了,到时候我和弟弟一起保护娘亲,更好!”
辛缜掀起眼帘,乜他一眼,“就你话多,你娘亲这一胎定然是女儿,谁再多话,朕就扒了谁的舌头。”
韩唯安和小容心紧张的捂住小嘴,不敢说话。
辛澜冷哼一声,心口不一的嘟囔两句,“不说就不说,再说了,是娘亲生弟弟又不是你,我就想要个弟弟,你有本事就再把我送去陪叶叔叔种树啊。”
辛缜也不知听清没听清,深情款款的和杨轻寒一起腻腻歪歪,根本没在乎在旁边的三个小电灯泡儿。
秀恩爱秀得旁若无人,撒狗粮撒得天经地义。
就是他一口一个最可爱的小公主,还说什么日后等小公主降生了,就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小公主面前来,把小公主出生及及笄嫁人生子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让辛澜听得有些嫉妒。
不就是个小妹妹?
爹爹有必要开心成这样吗?
他一偏头,便看见小容心黑白分明的懵懂大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他,心里莫名被拨动了一下。
小妹妹软乎乎,又娇又白的,像一个小团子,应该和容心差不多吧?
想到这儿,辛澜又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嫉妒了。
他的妹妹,肯定比容心还要好看。
……自从杨轻寒怀孕之后,整个皇宫和前朝都变得有些形式紧张。
朝臣们关心皇后肚里的小皇子,辛缜关心母子两人的身子。
因孩子差点儿小产。
辛缜不光是将素月殿血洗了一批人,还将张茜逐出了皇宫。
至于她的最终去处,辛缜没明说,但阿梨有一天从皇宫里看望了自家小姐出来,路过一条烟柳巷,见一个女子浑身是血的被人用铁链捆住四肢往那深门大院里拖。
那女子狰狞地张着血盆大口,凄厉的无声嘶吼着,双手捂着脖子,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
她周身上下没有一处肌肤是好的。
头发凌乱,伤疤纵横,唯有那眉头的一颗朱砂痣,让阿梨瞧出些端倪。
“她就是那个差点儿害了我家小姐的张茜吧?”
彼时阿梨坐在马车里,纤白的小手微微掀开马车车帘。
一想到张茜年纪不大,却心思狠毒,心里便多了几分嫌恶。
“她不想让君上回宫看小姐也就罢了,为何要害人家小宫女落水呢,君上这后宫,三年来没有突发一场奇怪的命案,没有勾心斗角,就她手段最多,一进宫就闹得宫里沸沸扬扬的,还差点儿害了小姐肚子里的孩子。”
坐在她身侧的天宝略微偏了偏头,大手揽住女子臃肿的腰身,冷漠的看张茜一眼,便收回目光,柔和的看向身边的女子,“嗯,莫羡亲自去办的,没要她的命已经是君上在为小皇子积德了。”
阿梨啧啧两声,这也叫积德?
死了还痛快些。
她放下车帘,不再看外面的惨状。
君上就是君上,还是那个心狠手辣的君上。
这几年看似性情温和,那只是没人惹到他的底线。
马车继续前行,往玉府方向行驶。
阿梨小手覆在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有些奇怪,“天宝,你说怪不怪?
小姐和君上成亲三年,一无所处,怎么这次却突然有了?
会不会是我给小姐的那些偏方有效果了呀!”
女子开心的转过头来。
天宝宠溺的捏捏她如今肉嘟嘟的小脸,“你以后别老是偷偷给皇后娘娘送那些有的别的,君上不需要。”
“谁说的。”
阿梨不悦的嘟了嘟嘴,“君上虽是咱盛月的天子,但他也是男人啊,万一就是他不行——”天宝一把捂住臭丫头的嘴,“呸呸呸!臭阿梨,谁给你的胆子,怎敢背后议论君上的宫闱之事!你这话千万别叫君上知道了,否则啊,咱们的孩子一出生肯定会被君上派到边疆跟着叶天逸混,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阿梨心里涌起一阵后怕。
别看君上每日不动声色,其实最是小心眼儿。
万一她的小宝宝被君上盯上了,那就完了。
“害!我的错我的错,我不过就是怀疑一下下,谁让小姐每次说起要个女儿就唉声叹气的呢,这不惹人遐想么。”
天宝哭笑不得的护着她的肚子,“哎呀,你啊,你们都不知道,有些事你们都不知道的!”
阿梨眨了眨眼,“有什么事是我们都不知道的?”
天宝犹豫着要不要说。
阿梨小嘴一抿,“你不说我可哭了啊?
我家小姐可说了,我哭了我们的小宝宝就会在我肚子里跟着哭的。”
天宝当真是怕了这祖宗了,忙哄道,“你可还记得,之前有一位妙手回春的游医?”
一孕傻三年。
阿梨睁着眸子想了好久,才想起有这么个人来。
“啊,是他,他把君上的隐疾给治好了?”
“去去去,什么隐疾,君上威猛强悍,哪里有什么隐疾!”
“那是怎么回事?”
“额,这个嘛。”
天宝原有些难为情,可抵不住阿梨带着他的孩子软糯的在他怀里撒娇,“好好好,我都告诉你,但你千万别告诉别人啊。”
阿梨忙一本正经,“我发四!”
天宝吞吞吐吐道,“就是君上早些年间曾找到过那位游医,求他帮他,嗯,你懂得。”
阿梨的八卦因子被勾了个彻彻底底,“我懂什么啊!你能不能说清楚些?”
天宝挠了挠头,“就是在君上身上施了一针,既不影响夫妻之事,又能达到完美避孕的效果。”
阿梨呆了呆,“施针?
那君上同小姐亲热的时候会不会蛰到小姐?”
天宝哭笑不得,“你怎么会这么想!那细如毛毛雨的针自然不在君上身上!”
“不在身体上在哪儿?”
“你傻啊,当然是在君上的——”阿梨反应过来,小脸瞬间一红,“那也是身上啊!你才傻呢!”
天宝俊脸微红,“哎,君上都是为了大小姐好才这么做的,哪个男人愿意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种地步呢,若不是大小姐一直想要一个小公主,君上还不肯将那针取出来的。”
后来杨轻寒从阿梨口中得知此事,不禁哑然失笑。
在这个封建落后的年代,明智未开,礼教森严,男子都以繁衍子嗣为重,如她家阿缜这样全心全意为她考虑的人,实在是万中无一。
遑论他还是一国之君,肩负着国祚绵延的重担。
她为她当初对他的怀疑感到忏悔。
等生下这孩子,定然要好好补偿他。
辛缜已经不是头一次当爹了。
可这一回,他格外谨慎,生怕出一点儿差错,平日里若非上朝对她是寸步不离,御察司里的事务也不让她管。
非但在杨轻寒孕期禁欲,除了亲吻,没碰她一根手指头,就她孕晚期,甚至连朝政也不理,日日陪在她身边。
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关注着皇后肚子里的小家伙。
有人谏言君上太过看重皇后而忽略政务,有人弹劾杨轻寒妖后误国。
辛缜便总是一脸深沉,满是不容易的感叹,“一丝一饭当思之不易,爱卿们往日间天天想着朕的皇后能多替盛月诞下几个皇子,如今皇后好不容易怀上了,朕贴身陪伴照料又碍着你们的眼了?”
老臣们纷纷摆手不是这个意思。
女子怀孕生子跟男子有什么关系。
辛缜大言不惭,一本正经,“怎的与朕无关?
皇后肚子里的孩子是朕辛勤耕耘所得,自然要小心爱护安抚陪伴!”
朝臣们脸都憋红了。
没想到,自家君上竟然这样明目张胆!毫不知收敛为何物!辛缜没耐心跟他们周旋,不耐的捏了捏眉心,“好了,以后谁再敢背后议论皇后,宫刑处置。”
此话一出,再无人敢上言。
诸如妖后之类的风声很快就被平息了下去。
辛缜担心杨轻寒在宫里被憋坏了,专门让秋禾把李月儿阿梨姜澜儿等人接进宫里来小住。
宫里难得热闹。
杨轻寒大着肚子也没闲着,又是训狗,又是写自己的探案集。
还专门派了一队人马仔细去寻温安宁的下落。
唯有辛缜,一有风吹草动,便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生怕她的身子出现什么问题。
在五六个月的时候,就严令禁止她出宫去和御察司那群人“鬼混”了。
七个月后,杨轻寒在素月殿诞下一子,重六斤四两,又白又软,大眼睛,长睫毛,和杨轻寒生得极像,可爱得像个小粉面团儿。
那是辛缜头一次亲自陪着她生孩子。
生辛真寒的时候他没在她身边,不知道生孩子时女子的惊心动魄。
姜澜儿生的时候,他曾带着辛真寒去看过一回,但毕竟不是自己的女人,心境全然不能和杨轻寒生时对比。
纵使他有泰山压顶而不改色的本事,此刻也格外慌乱不安。
他比宝儿还慌,心跳如雷鼓,浑身僵硬,气都喘不上来。
一大堆人紧张的守在素月殿外。
秋禾也大着胆子把他从内殿推出来。
他浑然不觉,只感觉自己的心脏一会儿要炸了一会要停了,平素一张没有什么波澜起伏的俊脸惨白如纸,深邃的双眸难得空洞迷茫。
天宝前一月才得了一个儿子。
颇有心得的在自家君上身旁劝道,“深呼吸,君上,像属下这样,多深呼吸几次便不紧张了,阿梨羊水刚破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在院子里走动,进了屋子,又疼了几个时辰,才生下我家小豆包,娘娘这样子看起来还有的是时间等呢。”
辛缜紧攥着大手,薄唇用力抿着,不吭声。
直到听到孩子洪亮的哭声,稳婆抱着孩子跑出来恭喜他母子平安。
他才如梦初醒的进入内殿,看着血泊中的女子,眼眶一阵湿热。
因生的是个带把的小子。
刚生下来就离不开娘,一被别人抱就哭。
辛缜对这小家伙的爱也不过尔尔,小名儿差点儿便取了辛真痛这样不靠谱的名字。
要不是杨轻寒和辛澜母子两一起竭力阻止,小家伙差点儿就步了辛真寒当年的苦逼后尘。
又一年春,杨轻寒又有了身孕。
这回怀了满满当当九个月多才把孩子生下来。
是个漂亮的女儿。
辛缜龙心大悦,抱着小公主吩咐下去,盛月喜得贵女,大赦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