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
岑易高三保送免全勤那年就考了驾照,礼拜日纪初谣去陈家给陈宇航辅导时,他说什么都要送她过去。
大中午的天,艳阳高照,夹道的梧桐叶蔫得干巴一片,车辙在柏油马路上疾速驶过,连流动的风都是热的。
纪初谣坐在副驾驶,手肘撑在窗沿,晒得快要自闭了:“岑易,今天很热诶,你就不能把顶棚关上吗?”
岑易把空调风口调向她的方向:“这样会好一点吗。”
纪初谣:“…………”
她脑袋偏了个方向,一脸深重的看向岑易,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指尖被拉到底的长袖遮了个严实,白『色』棒球帽,黑『色』墨镜,即便如此,还是有阳光倾斜着映照到他下颌骨上。
纪初谣深深凝了他几秒,叹气摇摇头,转而望向街景。
十五分钟后,车子开到陈家别墅门口。
纪初谣拿起帆布包,没好气地探身过去找了找关顶棚的按钮:“行了,快回去吧,中午那么热,狗都不愿意出门,碰不上的。”
她有时候是真的搞不懂男人的攀比心,陈远修又不喜欢她,只是送她回了次家而已,岑易到底怎么想的,竟然不惜自损八百的跑人面前显摆。
一个阳光过敏的人,涂了八百层防晒,大中午开敞篷车,说出去都要让人笑话。
岑易双手抻在方向盘上,看着紧闭的陈家大门,还有点败兴:“上完课提前给我发个短信,我来接你。”
顶棚在头顶上方缓缓掀起,纪初谣还保持探身过去的姿势,随口应了声“嗯”,用指节抚了抚他下颌骨的位置,认真看他这块皮肤:“好像有点红了,回去把防晒卸了,记得涂点『药』膏。”
“之前的『药』膏估计过期了。”岑易道,“等晚上接了你,你陪我买支新的。”
“行。”纪初谣应得爽快。
陈阿姨今天没在家,由保姆出来帮忙开的门。
陈远修周末没课住家里,纪初谣进去时他正在客厅接电话,两人点点头便算打过招呼。
纪初谣进了陈宇航房间,这年头小孩的作业都难到离谱,陈宇航从幼儿园起就在双语学校读,除了学校布置的一大堆作业,家里也给他买了不少提高的习题册。
纪初谣趁他做题的空隙,把他书本翻着预习了遍,以免一会儿有题答不上来。
答疑辅导完,纪初谣特意把他所有作业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缺样漏样,这才提出离开。
陈远修送她出门,陈阿姨这个时间刚好回来,看他俩站在门口,热情上前:“谣谣,这么快就结束了啊。晚上在阿姨家吃饭吧,晚点让远修送你回去。”
纪初谣婉拒:“谢谢陈姨,不过我一会儿还有点事,下次吧。”
陈阿姨不甚在意:“什么事啊,下次再办也不急,我早上特意让人空运送了一批新鲜……”
话音未落,远远一道车灯“啪”得打到三人身上。
夏日昼长,天不算黑,但猝不及防下还是让人刺了眼。
纪初谣侧眸望去,线形流畅的白『色』跑车,跟中午稍显不一样的是,顶棚被掀起来了。
纪初谣好气又好笑,中午那么热跟公孔雀似的恨不得显摆到天上去,关键时刻反倒知道含蓄内敛起来。
陈阿姨被车灯晃得用手挡了挡,嘴上没忍住牢『骚』道:“谁家的车啊,怎么『乱』打灯。”
纪初谣出声道歉:“不好意思啊陈姨,是我男朋友来接我了,我们下次再聊。”
说着没再留意对方神情,小碎步朝车子跑去。
纪初谣临到近前,大咧咧的车前灯这才气消收了回去。
陈阿姨还立在原地,望着车子的方向,一脸惋惜啧叹。
边上陈远修神情闲散,倒是没太所谓,他双手『插』着兜,转身道:“妈,进去了。”
陈阿姨没跟上,眼睛定定盯着一处,突然道:“远修你快来看看,那个车是不是你小黎阿姨家的?”
陈远修回头望去,瞄了眼车牌,四个八,很好认,耸耸肩应道:“嗯。”
陈阿姨一通消化,惊奇地冒出句“我天”,一边和儿子一块儿进屋,一边嘀咕感慨:“没想到谣谣是和小川在一起了,亏我还想着撬墙角,差点撬到自己人了……”
丝毫不知道被人全然误会了的纪初谣上了车,有些意外地发现岑易脸上带了个黑『色』口罩,她系上安全带,问道:“大晚上的戴什么口罩?”
“脸有点晒伤了……”岑易调转车头,说着摆出一副“我也不是特别想知道,就随便问问”的别扭样子,“你刚在那儿跟他们说什么说了那么久。”
纪初谣开了车顶灯,凑过去把口罩从他耳廓摘下来,看他晒伤的位置,不紧不慢地叹声解释:“向他们道歉,刚那个不懂事『乱』打灯的车主是我男朋友。”
岑易轻嘁一声,半晌嘴角笑意没忍住向上勾起,但又被他佯装淡定的压了下去,小模样还挺骄傲。
纪初谣怼着他的脸检查了下,就下颌骨这片泛红起了点红疹,好在没肿,不算太严重,帮他把口罩带回去,道:“先找家『药』店吧。”
十分钟后,车子龟速沿路寻找。
岑易张望了一圈:“没看见有『药』店啊。”
纪初谣盯着手机上的导航:“就前面十米位置,是家『药』房。”
跑车精准停下,岑易表情有些意味深长:“你确定是这儿?”
纪初谣收了手机,心想有什么不对的,侧眸望去,只见林立的商铺间,有个红『色』灯牌闪烁,写着“24小时约房”。
纪初谣:“……”
纪初谣指尖哆嗦地颤了下,手机刚塞进包里,又不利索地往外掏,想要重新确认。
边上岑易笑道:“不用看了,是这儿。”
纪初谣歪头不解:“?”
岑易拔下车钥匙,下巴轻点示意了下:“『药』房的『药』,草字头那块灯管坏了。”
纪初谣:“……”
来到店门前,虽说已经知道了是『药』店,但顶着“24小时约房”的灯牌,总感觉两人是要去做什么不纯洁的事。
纪初谣不自然地『摸』了下后脖颈,道:“要不你自己进去买吧,我站外面等你。”
岑易瞥她一眼,像是猜透她心里想的,悠悠来了句:“站外面更怪吧。”
纪初谣下意识问:“为什么?”
“因为像发卡片的?”
“……”
两人推门进去,店里的医师正在打电话:“诶,对,师傅你什么时候看有空过来帮我修下。这灯管坏了,生意都差了好多……”
医师看见有客人进来,也没挂电话,直接指了个方向:“避孕套在那边。”
这也不怪他先入为主地判定,主要灯牌坏后,来的客人全把这儿当某种和谐场所了,大多小年轻发现是『药』店后,都是顺便买两包避孕套再离开。
纪初谣脸颊蓦地涨红,用拇指和食指掐岑易胳膊,示意他快解释。
岑易疼得直抽气,又莫名好笑,道:“抱歉,这儿有没有卖涂阳光过敏的『药』膏。”
医师抬眸看他们,跟电话那边道了再见,从货架上抽了两盒东西下来,道:“晒伤哪儿了?手脚涂这个就行,脸上的话用这个湿敷……”
最后岑易两盒都买了,顺便要了盒湿敷巾。
两人结完账从店里出来,纪初谣只觉得身上紧张得出了一层虚汗。
岑易掌心搭在她后脖颈,捏她汗涔涔的软肉,不嫌事大地取笑道:“都成年人了,真要买那啥也不犯法,慌什么。”
纪初谣没好气瞪他一眼,拍开他的手:“谁慌了。”
岑易意有所指地“哦”了一声,道:“那我们约一个?”
像是为了给他的话应景,头顶“24小时约房”的“约”字,灯管卡顿地明灭滋啦了一下。
纪初谣抬脚就往他脚踝踹。
岑易也是讨打的厉害,被踹了还搁那儿笑。
路边有几个路人走过,纪初谣觉得丢人的厉害,懒得理他,扭头就走。
岑易看她去的不是车子停的方向,叫道:“诶,去哪儿啊。”
“回家。”纪初谣头也不回地道。
这儿离小区还挺远,但她『骚』话说不过他,不想坐他车,免得到时候又被他句句碾压。
岑易丝毫不知收敛,笑道:“不一起吃饭啦?”
“不吃了。”
岑易拄那儿仍是不动,懒声道:“帮我敷个『药』?我看不到地方,怕弄不好。”
过了两秒,前面走得坚定的背影顿了顿,还是转了回来。
纪初谣走回,从他手里把『药』袋抽走,为了显示自己不是没脾气,有点凶地道:“动作快点,我饿了。”
意思是,不仅帮他敷『药』,也同意和他一块儿吃饭了。
岑易得逞笑了笑,胳膊搂过她的脖子:“那儿有椅子,去那儿。”
纪初谣借着边上路灯,帮他湿敷。
岑易过了会儿觉得痒,抬手想挠,被纪初谣毫不留情拍了回去。
岑易吃痛『揉』了『揉』手背,怼着路灯研究,指尖好像有点红:“你是不是跟你姐学坏了,怎么动不动就打人。”
纪初谣慢条斯理地把硼酸『液』的瓶子装回盒子里:“我也是今天才发现你是真的讨打。”
岑易:“……”
他轻咳一声,扯开话题:“一会儿想吃什么?”
纪初谣没什么想法,往对街看了看,路口转角的地方看到肯德基老爷爷头像,虽然知道是垃圾食品,但太长时间不吃,多少有点想念:“kfc?”
主要家里纪父纪母都走得养生路线,平常没人能陪她吃这些,择日不如撞日,正好找岑易陪她。
岑易有些嫌弃:“就不能吃点高大上的?”
半个小时后,两人坐在kfc里,桌上摆满刚点来的餐。
刚嫌弃不够高大上的人,现下点了份更不高大上的儿童套餐。
纪初谣觑他手上的玩具:“皮卡丘好玩么?”
岑易下意识应了声“好玩”,过了两秒感觉这话不太符合自己形象,面『露』正经地为自己找补:“我是特意帮你点的。”
纪初谣笑:“哦,那我还真是谢谢你了。”
岑易把皮卡丘往她位置推了推,大方道:“不客气。”
岑易吃饱,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嘬着可乐,手机朋友圈里刷到冯队发的招募战队临时经理的海报,这才想起前阵子原经理说要回老家结婚的事儿。
指尖在屏幕上敲打了两下,故作不经意地道:“你给陈家那小孩儿的辅导什么时候结束?”
纪初谣没多想:“这才刚开始两天,至少一个月吧。”
干大事的人从不轻易言弃,岑易身子前倾,尝试耐心劝说:“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误人子弟了,不然换个工作?”
纪初谣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你昨天还跟我说‘是你的话一定都可以做到’,现在又变成误人子弟了?”
岑易默了默,将手机屏幕掐灭,眼不见心不惦:“我错了,自罚一杯。”
说着把手上的可乐吸了个底朝天。
纪初谣好笑。
她觉得kfc对岑易好像有降智功能,今天晚上的他三岁不能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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