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飞羽背对着他的时候,倒的确像个普普通通不起眼的瓦罐,但他一转过脸来——
无花……
无花默默止住了脚步,扭头就走。
这人的易容术和恶趣味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东瀛忍术中,也有将自己伪装成树木、石头之类的所谓“替身术”,可以凝精敛气、隐遁身形,几乎媲美神话中的变化之术。无花精通东瀛刀法和忍术,自然也知道这障眼法的奥秘,但……绝没有伪装之后还长着人脸这种操作!
这看上去简直就像是瓦罐成了精……
话说回来,这样的伪装有什么意义吗???
无花忍住头顶跳动的青筋,觉得跟洛飞羽相处久了,连他自己的画风都变得不对了。
洛飞羽急忙解除伪装,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来,勾着脑袋问道:“怎么来的是你?南宫灵呢?”
无花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径自向前。
洛飞羽心里暗笑,在他左右窜来窜去,故意道:“小和尚现在是大师了,难道还怕我这妖孽不成?要不我给你变成个草?石头也行,我对自己的伪装还是很有自信的!”
“……”无花冷冷瞥他一眼,不掩失望:“我本以为,你在神水宫五年,起码该有些长进。”
长进自然有的,但恐怕不是无花想要的那种。
洛飞羽嬉皮笑脸跟在他后面,许久没调戏无花变脸,他难免有点心痒。
在神水宫期间,他一直和无花保持着每月一次的书信往来,无花会象征性给他寄来石观音的罂粟,他则以行气散交换,顺便得知无花的动向。
无花似乎很在意他在神水宫的“滋润”生活,洛飞羽将这理解为无花虽年少失足不甚娶了个男人,但他们身为名义上的“夫妻”,被戴绿帽总是心里过不去坎儿。
所以他同无花约定,只要无花不在外面祸惑女子,他保证不给他种一整神水宫的青青草原。
洛飞羽可以拍着胸脯说他和那些女子都是纯洁的友谊,毕竟他是真的只对男人感兴趣。但无花这边也恪守约定,就让洛飞羽觉得很玩味了。
在他看来,无花并非坐怀不乱的真君子,这秃驴的高风亮节都是伪装,真要有人勾引他,他肯定顺顺当当地就跟人水到渠成,就像洛飞羽当初跟他圆房时那种不要脸做派。
可是很奇怪,明明洛飞羽人在神水宫,无花就算在外违约了他也不会知道,这和尚本不必把约定当真。但每次来信时,无花都会强调他这一月来洁身自好,并以此督促洛飞羽要好好履行承诺,不可以让他变绿。
而从系统那里得知无花确实至今还是只童子鸡的洛飞羽……简直不知是该仰天狂笑,还是该自恋他莫非真撩动了秃驴的凡心了。
也许他穿来的早,臭灯泡虽黑心,却还不是完全没救,他蝴蝶翅膀扇一扇,多少能给心怀鬼胎的年轻boss挽挽尊。
若……额,不,无花这辈子都不可能好好做个人,洛飞羽不会抱这种不切实际的期望。
无花能洗心革面的概率,跟洛飞羽能单杀五十个天策的概率基本持平。
他只图在力所能及的地方稍微栓这恶僧一把,让他少伤害些无辜的性命,求个问心无愧。至于人嘛……他还是早点把栓秃驴的绳索交到楚留香手里为好,到时他们是相爱相杀还是友谊地久天长,就都跟洛飞羽无关了。
“你好像对天一神水一点都不感兴趣,你就这么自信吗?”
无花淡淡道:“若你潜入神水宫这么长时间,连这点小事都没办成,那也没有价值了。”
“怎么会没价值呢,我的命就是你的命,我没命了你毒发殉情可怎么办?”洛飞羽笑眯眯提醒着。
无花看了看他,露出了一个不知是不屑受制还是轻蔑嘲讽的冷笑。
洛飞羽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有些发虚。
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如此?卑鄙伎俩?好自为之?
他莫非……猜到了什么?
可如果无花知道了自己没有中毒,以他的性格,不直接一刀结果了洛飞羽难道还留着他过年?
洛飞羽思来想去,觉得这可能是一种试探,这人极度反感为别人所控,他若就这样上了当,岂非正中下怀?
他于是不露怯色,十分骄傲道:“我不在时,你应也想了不少办法琢磨解药的成分吧?怎么着,摸出门道没有?你但凡能讲出一味,我就跟你姓。”系统的加密,洛飞羽还是信得过的。
无花沉默了一会儿,对此避而不答:“那你是要姓‘李’,还是姓‘天枫’?说起来,你嫁过来这么多年,我都还不知你真实名姓。”
这人的姐妹叫薛红红,兄弟叫薛斌,难不成他叫薛秀?薛秀秀?还是说,该是日暮倚修竹的修?薛修??
洛飞羽被他这厚脸皮哽住,不禁嗤笑:“大师好不要脸,嫁你的人叫长孙红,跟我有什么关系。”
无花止步停下,转头凝视着他问道:“我们都已圆了房,你要抵赖不成?”
圆你个头!洛飞羽想起那晚就觉得肾疼,不怒反笑:“都没真刀真枪的上,你还当真了?噫,大师这么多年,莫非还没钻研清楚龙阳十八式?”
“……”无花绕着绕着自觉又被洛飞羽带偏,懒得同他逞口舌之利,反正洛飞羽在他手心翻不出浪,让他得意片刻也无妨。他摇了摇头,好脾气似的微笑:“你可知近年母亲给你的信中都说了什么?”
“!”洛飞羽猛然一惊,他差点就把石观音给忘了,当初他大忽悠了一把,空许了石观音不少地盘,但那都是空头支票,石观音难道……!
无花见他神色一紧,不轻不重拍了拍他的肩:“你又欠我一份人情。劝你不要玩儿得太过,这等海口也敢在母亲面前许下,若非我给你兜着,他日你身份败露,我看你怎么收场。”
洛飞羽睁大了眼睛,惊恐道:“你莫非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才这么挖空心思的想讨……啊嚏——!”
神水宫山中四季如春,山外却是年关将至的寒冬时节,洛飞羽顶着一身露胳膊露肩的秦风校服,纵有内力傍身,也实在冷了点。
迎头一团东西罩了下来,他匆忙接住,却是被无花甩在了后面。
翻开来看,竟是件软和的罩袍。
洛飞羽微微咋舌。这人的周道细致,实在无可挑剔。
无花却已不想再同他搭话,他也不知自己犯了什么神经才会想来见见洛飞羽,反正他对洛飞羽已格外仁至义尽,这人既爱抖机灵,就让他抖个够吧。
“瞧不出大师如此贴心,还知道疼人?”洛飞羽脸上嬉笑着,嘴里仍旧不动声色继续调戏无花,心却慢慢沉了下去。
他意识到无花可能……真打算对他做点什么了。在囚犯行刑之前,总要让他们吃饱,开开心心的上路。
无花不会无缘无故地对他好,洛飞羽回想他进入神水宫的契机,指尖逐渐变冷。
他隐约能猜到自己将面对怎样的事,大概无花在西湖见楚留香时,就已策划好了今日之局。这人心计城府之深,确实可怕。
……但也不是没有生路。
洛飞羽压下对未来的紧张,一步一步重回到刀光剑影的江湖。
南宫灵借任慈“生病”,将任慈和任夫人秋灵素软禁了起来,对外吩咐说帮主病重不能被打扰。丐帮上下都知他一片孝心,故无人怀疑。
但南宫灵毕竟不能一下就将任慈毒死,平白给自己增加嫌疑,而秋灵素精通毒术,有她在一旁照顾,南宫灵就是想送任慈归天也不好下手。
所以洛飞羽刚带回假的天一神水,立刻就有了用武之地。
南宫灵毕竟不如无花缜密,这些年他为了收买人心,支出甚是浩大,可为在江湖建立名声,他又绝不能妄取非分之财。捉襟见肘之下,他便轻信了秋灵素,想利用秋灵素年轻时的人脉,为他网罗钱财。
无花得知此事之后恨铁不成钢地训斥了他。但他早算到秋灵素会有动静,也不算没有准备。
“明日你跟任慈之间,就该有个了结了。”无花对杀父的仇人,没有任何感情可言,“秋灵素的四封信你既已替她送了出去,自会有人把来者处理干净,只是你日后切记谨慎行事。”
作者有话要说:捉了个错字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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