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吴长发说话不清不楚的。
一开始说那女人有相好的,后来又说她嫁过人生过孩子,婆婆家为了钱才卖她过来。
但这也太过惊世骇俗,以至于就连吴韩氏都很震惊:“什么?俺怎么不知。”
五里堡的人经常去燕京,说话办事也没那么乡土,但特别震惊或者惊慌的时候,口音还是藏不住。
吴长发深深叹了口气。
“这事你们都不知,只有村里的几个老家伙知道,”吴长发抬头看了看赵瑞,喃喃道,“大人,俺要是说了,你可得给俺保密,不能叫别人知道是俺多嘴。”
赵瑞本对这种神鬼之说不屑一顾,但吴长发显然特别想要倾诉,赵瑞便也本着不放过任何线索的心态,颔首道:“好。”
吴长发这才松了口气。
“大人也瞧见了,俺们五里堡不算是特别穷,村中的壮劳力都可以去码头上营生,妇人们也能去燕京做些小买卖,日子过得可好。”
“二十年前的时候,其实有的人家还干过些不能说的私活,吴贵友家就是,因着这事存下不少银钱。”
赵瑞跟谢吉祥都未及二十,不太清楚当年的私活是什么,却可以大概猜一猜。
无非是帮着些小商贾去码头搬运不能见光的货。
吴长发继续说:“唉,吴贵友一连做了好几年,村里其他人都害怕,陆续收手,他还不肯,可不就遭报应了。他儿子本来好好的,结果不小心碰了头,就碰成了傻子。”
农户人家,孩子成了傻子,基本就没啥希望了,即便他身体健康,也如同废人一般,许多人家都会偷偷把孩子扔掉,不再过问。
吴长发叹了口气:“吴贵友他婆娘生娃伤了身,只能有这么一个孩子,便是傻了也宝贝得很,一直在家里好好养活,到了孩子十八九岁,还给孩子相看起来,瞧那架势估摸着还想给他娶媳妇。”
傻子娶媳妇,在村中也是一景。
“这是个什么事,当时各家都当笑话看,不太懂事的娃娃们便趁着吴贵友家下地不在,围着吴贵友儿子嘲笑。一来二去的,他儿子就发了疯,每日跑到后面的大雁山上去晃荡,必须得吴贵友亲自上山才能寻回来。”
吴长发说话不快不慢,还有些口音,以至于听起来很是费力。
不过谢吉祥和赵瑞等人都听得很认真,生怕错过任何线索。
这些话吴长发憋在心里十几年了,现在能说出来,反而是种解脱。
“山上也不光是树林,还有些野兔野鸡野猪之类的畜生,吴贵友家小子在山上待了没几天就出了事,招惹了一群野鸡,追着他不停啄咬,得亏有个四里坡的年轻媳妇路过把他救了,要不然指不定要出大事。”
说到年轻媳妇,谢吉祥一下子就把前因后果串联起来。
傻子被年轻漂亮的小媳妇救了,一见钟情,回来哭着喊着要娶回家,这才有了后面的故事。
果然,吴长发后面的话也证实了谢吉祥的猜测,他继续说。
“那年轻媳妇也可怜,她男人病得快死了,她又只生下女儿,吴贵友看儿子茶不思饭不想,为了个女人命都快没了,便也顾不了那许多,直接拿着银钱上那女人婆家提了亲。”
直接上人家婆家提亲,确实有点惊世骇俗。
谢吉祥都忍不住开口:“他们家没有闹?”
她这话说得含蓄,若是寻常人家,可不只是闹,非要把人打出来,追出个二里地不可。
吴长发又抽了两口烟,神情隐藏在缭绕的烟气里。
“哪里会闹?她婆家穷得叮当响,大儿子要死了,一直靠药撑着,大儿媳生了个赔钱货,下面还有几个弟妹要养,现在有苦主要买肩不能提手不能挑的儿媳妇,她婆家当然很愿意。”
谢吉祥听得直摇头。
虽说村子里不讲究,这也太不讲究了一些,十五年前自杀的这名死者,居然是被自己婆家卖掉的。
后面的事,就跟吴长发一开始说得差不多了。
她被卖过来,逼不得已抛夫弃子,只得在新婚夜上吊自尽,了断了残生。
可这,跟今日吴家这起案子有何关联?
谢吉祥还没来得及问,吴长发就主动开口:“当时那女人也是穿了一身嫁衣。”
她死在新婚夜,当然穿着一身嫁衣。
这其实不算多大的关联,只不过吴周氏的死确实很诡异,她一不是新婚,二无再婚的可能,可凶手偏偏给她精心打扮,换上了特地才准备的嫁衣。
这一身嫁衣,对于凶手或者吴周氏来说,肯定意义非凡。
谢吉祥看吴长发再也说不出别的,才看向吴家其他人:“你们可知当年这段往事?”
吴韩氏抬头看了一眼已经有些失神的吴长发,叹了口气:“我家男人都说只有几个老人知道,我也是听说那女人有相好,根本不知她成过亲。”
说着说着,吴韩氏又哭起来,她伸手使劲打了几下吴长发,差点把他推倒在地。
“我都让你不要管不要管,你非不听,现在好了,吴贵友一家子死的死散的散,人家做鬼找不到人,只能朝咱家下手。紫娟的死都怪你!”
吴长发低头不吭气,任由婆娘打骂。
他心里估计也是这么认为的。
当年若不是好心,去帮忙爬上房梁放那女人下来,如今又何苦给自家引来惨事。
这时,吴大光却上前拦住了吴韩氏:“娘,我爹也是好心,再说,也不一定是什么恶鬼索命。”
谢吉祥颇为意外地看了吴大光一眼。
或许是常年跟着金虹盟做事,又或许年轻人本就不信这些,所以吴大光意外理智。
他看着一脸愁苦的父亲和痛哭流涕的母亲,倒是撑起了长子的责任。
“爹、娘,弟妹的死咱们应该怪的是凶手,杀人的才是祸害,不要自家人相互埋怨了。”
这话说得真是敞亮。
就连赵瑞都偏过头看了他一眼,沉吟片刻开口:“吴兄弟所言甚是,既然你们都不知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官府接下来会在村中走访,若是有不妥之处,还请见谅。”
官爷们肯定要询问吴长发家的事,村里的婆娘懒汉都是碎嘴子,指不定会说出什么话来,还是提前安抚一下死者家属比较好。
赵瑞也算是有经验,果然吴大光一听就点头:“明白明白,只要能抓到真凶,俺们就踏实了。”
谢吉祥看话问得差不多,最后又道:“除了贵宅隔壁虎子媳妇有嫌疑,贵宅还想起哪位嫌疑人,都可同校尉直说,我们会逐一排查。”
大概交代几句,赵瑞便安排好两名校尉专门询问吴家人的口供,自己则跟谢吉祥往五里堡村中心的大榕树行去。
这会儿说忙也不忙,说闲也不闲,但村人大多都聚集在榕树下,七嘴八舌说着吴长发家的事。
见官爷们过来,立即就都安静下来,不太敢上前询问。
谢吉祥端着圆润可爱的笑脸,直接问:“各位婶娘若是有线索,可以私下同校尉说,都是为了村中安定,不必太过介怀。”
她倒是很谨慎,没有当众询问,即使她问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村人即便知道什么内情,也不会站出来说。
都是得罪人的事,没人肯干。
果然,谢吉祥跟赵瑞说完,便在村里瞎转悠起来,待行至一个偏僻的巷子里,便有个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官爷……”
谢吉祥回头,发现是两个三四十岁的婶娘跟在身后,两个人都有些小心翼翼,不敢直接上前。
谢吉祥跟赵瑞便回身走了几步,到了来人面前,谢吉祥才道:“婶子们可知道些什么?”
两个婶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左边那个高个儿的先开口:“哎呦……咱们也是为了村子,可不是说人家是非。吴家那个二儿媳妇,平日里泼辣得很,跟她婆婆一个样子,除了他们家隔壁的虎子媳妇,没人敢招惹她。”
这个高个村妇倒是说话利索。
她继续道:“虎子媳妇当年可喜欢大亮了,两人都没成亲之前就眉来眼去的,可吴长发家那娘们就是不肯点头,非要娶了她娘家外甥女回来。”
谢吉祥微微一愣,她同赵瑞对视一眼:“周紫娟是吴韩氏的外甥女?”
高个村妇点头:“好像不是亲的,应当是远房表亲,可吴韩氏在大儿媳妇的事上吃了亏,二儿媳妇就怎么都不肯妥协,非要让她外甥女进门,吴大亮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见周紫娟漂亮,立即也就同意了。”
周紫娟跟吴韩氏的关系,吴家人可从头都没提过。
高个村妇眼睛一飘,凑过头来小声道:“虎子倒是个好孩子,他媳妇也不是那等不守妇道的,同虎子成了亲,两人感情也很和睦,坏就坏在吴大亮不是个玩意,待人家两个蜜里调油,他又过去勾勾搭搭,弄得虎子家整日鸡飞狗跳,他娘还为这事气病了,现在躺在床上都没起来。”
谢吉祥立即就严肃起来。
鸡毛蒜皮的事不算,把家人闹病,这就有点结仇的意思了。
高个村妇最后总结:“我总觉得周紫娟这事,是虎子干的。”
然而,她旁边矮矮胖胖的村妇却白了她一眼:“说你笨你还不听。”
她眼睛一翻,对谢吉祥神神秘秘道:“要我说,就是吴大亮干的!”
两个人,竟是在街巷里吵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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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个的村妇声音尖锐,说起话来中气十足,一嗓子喊得谢吉祥耳朵发痛,不由自主倒退两步。
赵瑞脸上一冷,沉声道:“小声些,叫嚷什么!”
赵大世子一挂脸,旁人只觉害怕,那两个村妇刚还吵闹,现在便都不敢吭声。
谢吉祥轻轻拨开当在面前的赵大世子,对两个村妇道:“大婶且说吧。”
也不知矮胖村妇如何理解的,总归声音压得很低,眼神也越发飘忽。
“周紫娟那丫头脾气不好,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平日里跟吴大亮从早打到晚,吴大亮那小子没有他哥着调,成了亲没几日就又开始拈花惹草,周紫娟每天都要跟他吵。”
这么一听,刚刚对吴大光颇有好感的谢吉祥跟赵瑞,立即不喜欢这吴大亮。
一母同胞,却天差地别。
矮个的村妇继续说:“村里夫妻,大多都是打打闹闹的,可周紫娟跟吴大亮是真动手,吴大亮手劲儿大,不敢使劲儿碰她,周紫娟就往死里打吴大亮。”
一个男人,老被媳妇这么打骂,他心里真没点什么想法吗?
谢吉祥便问:“两人如此不和睦,为何不趁早和离?”
明明都已经过不下去了,干脆和离,放彼此一条生路,岂不是两相安好?
但他们俩就这么磕磕绊绊过了两三年,依旧没有和离。
矮个的村妇便道:“这小官爷一看就是富贵出身,俺们村里哪里有整日和离的,日子能凑活过下去,谁不是凑合过,和离了男人还好说,媳妇就不好再找姻缘,后半辈子怎么过?”
谢吉祥被她一噎,顿了顿道:“也是。”
矮个的大抵看不惯吴大亮很久,言语对他颇为不满:“吴大亮这孩子,村里都不是很喜欢,但偏偏吴长发那婆娘疼得紧,放着听话懂事的大儿子和柔顺的小闺女不经心,偏偏对这个中间的老二特别爱护。”
父母都偏心,吴韩氏偏心二儿子,根本不需要理由。
所以那村妇也不说吴韩氏是非,只是道:“就因为这偏心,弄得吴大亮更是不懂事,这么大的男子汉了,只要赚了钱就去吃喝嫖赌,家里只靠他老子和亲哥养,他什么都不管。”
“吴大光没有意见?”谢吉祥问。
两个村妇看了一眼,不约而同摇了摇头:“吴大光老实得很,当年村学的秀才说他有天分,但他娘偏心,不肯让他读书费钱,他也没说什么,直接回了家去。再说他媳妇早年怀孕小产伤了身,吴大亮早就说自己有了孩子就过继给哥哥,以后给哥哥养老,所以吴大光也不在家里多话。”
村里的妇人们平日里无所事事,都是各家讲闲话,只要谁家有了什么新闻,立即能闹得满村都知道。
吴家这点子事,她们如同亲眼所见,讲得惟妙惟肖。
这一会儿工夫,谢吉祥差不多就知道吴家这些是非,最后看她们还要继续说,立即就道:“多谢两位婶子,衙门里还有事,我们得走了。”
客气留下一句,两人才叫了人,一起从村口坐马车回燕京。
这个案子其实不复杂,人物关系很清晰,谢吉祥跟赵瑞没有主动去询问吴虎及其家人,校尉们挨家挨户询问,顺带着已经问清了吴虎家的事。
赵瑞跟谢吉祥在回京的路上,已经理清了本案过程。
大约昨夜子时前后,周紫娟不知为何从家中出来,静悄悄去了大雁山脚下的宗祠。
在这里,凶手杀害她之后,给她穿衣打扮,然后高高挂在房梁上。
周紫娟身高不足五尺,又很瘦弱,若是高个且力气大的女子,大概可以把她吊起来,但这样却需要花费很多时间,也很容易出意外。
如此一来,凶手很可能会是男人。
在走访的村民口述中,因为跟邻居争执而气坏了母亲的吴虎成为嫌疑人之一,而跟妻子感情不睦的吴大亮成为嫌疑人之二。
只不过昨夜凑巧,吴大亮同兄长吴大光一起去了城郊码头,不在村中。而吴虎则刚好就在家里,吴虎家一家人都说夜里睡得很沉,不知外面有动静。
但这个说辞,显然无法撇清自己。
赵瑞吩咐校尉:“速速派人去金虹盟,一定要确认吴大亮及吴大光兄弟二人是何时到的南郊码头,两人又是何时走的,争取今日就确定两人是否有杀人时间。”
校尉领命而出,谢吉祥才用帕子擦干净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悠然的兰馨雀舌回味甘甜,湿润了她干涩的嗓子。
“你说,这个案子跟十五年前的自缢案是否有关?”
赵瑞刚刚从祠堂出来时,已经安排校尉禀报白图,请白图出手调查十五年前的旧案。
但两个人心里却还是有些猜测的。
赵瑞摇了摇头:“我认为没有。”
他也慢条斯理品茶:“一,当年那个自缢的葛氏生前根本不认识吴长发,更不用提吴韩氏以及吴家其他人,什么冤魂索命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如果真有索命,那也是要索其婆家或者吴贵友家,跟吴长发家没有干系。第二,刚刚吴长发说她在被逼嫁过来时已经生了一个孩子,是个女儿,就是不知这个女儿现在到底在何处。”
如果非要说有怨恨,也非要牵扯到葛氏之死,最有可能就是这个女儿动手杀人,虽然不知道为何要杀到吴长发家当年还没嫁过来的二儿媳身上,五里堡的村人却已经开始有些惊诧。
村里最喜欢传这样的神鬼之事,官府可不能光听故事断案。
谢吉祥道:“可这桩案子却跟葛氏的自缢有着非常明显的相似感。”
这种相似,从勒死假做自缢再到那一身鲜红嫁衣,这种打扮会让知道过去旧事的人一下子想到葛氏。
若非如此,谢吉祥跟赵瑞也没必要跟吴长发问清楚旧事。
两个案子之间只有相似处,却无关联,没有任何恩怨情仇,这是整个案子最违和之处。
谢吉祥微微叹了口气:“吴虎其实也没有特别明确的动机,但他们两家恩怨颇深,吴虎一家又暂时无法洗清嫌疑,今日看看是否有新证据,明日再审吧。”
赵瑞也是如此想,点头道:“好,都听你的。”
两个人也一起办了两起案件,都顺利破案,他们除了是青梅竹马,也渐渐成了皋陶司的伙伴,这种默契,并非常人所能拥有。
不过,谢吉祥想到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还是觉得颇为可惜:“就是可怜了那个孩子,也不知周紫娟是否知道自己已经怀有身孕。”
赵瑞看她还沉浸在案子里,便道:“先别多想,待校尉寻到吴大亮带去皋陶司,审讯过才能知道到底如何。”
其实这种案子,一般都会怀疑枕边人。
结为夫妇的两人看似有着最亲密的关系,实际上却也可能有着旁人无法想象的仇恨。
就如同上一个案子里的柳文茵,看似最温柔不过的大家闺秀,却能眼睛不眨一下地毒杀亲夫。
这个案子,即便吴大亮暂时没有杀人时间,却也肯定同周紫娟的死有着最深切的联系。
谢吉祥点点头,垂眸沉思片刻,突然道:“我记得刚刚那村妇似乎说过,吴韩氏对大儿媳妇李素梅不是很满意,也不太同意大儿子迎娶李素梅入门,这个线索也要追查一番,看看是否有额外牵扯。”
赵瑞道:“好。”
两个人有商有量,不过眨眼功夫就回了燕京城。
在五里堡最少忙了两个多时辰,此刻已经日头偏西,马上便到了晚食时候。
谢吉祥透过车帘往外看,望见一片丹霞似锦。
她顿了顿,倒是没怎么犹豫,直接道:“晚上家去吃饭吧?奶娘说要做肉龙,你最爱吃辣味的,肯定给你准备了。”
赵瑞勾了勾唇角,显得颇为愉快:“哦,还是婶娘疼我,时时刻刻心里都有我。”
谢吉祥:“……”
这话明明说的是何嫚娘,怎么听得她自己面红耳赤?
赵瑞看小姑娘脸红了,也不再逗弄她,只一本正经道:“眼看就要六月末,若是漠南那边有书信来,我就派人给你送来。”
一听漠南两个字,谢吉祥心中就略有些沉重。
当年家里出事,父母皆亡,她年幼未曾受到波及,却也只能隐姓埋名成了谢吉祥。
而她兄长,当年风华绝世的谢大少爷,却必须要去漠南这样的苦寒之地流放。
漠南同燕京相隔千里,来往书信不便,若非有赵瑞从中斡旋,谢吉祥至今也无法得到兄长的消息。
可越是没有消息,她心里越惦记。
赵瑞看她立即苦了脸,也觉得自己选的这个话题不太好,立即道:“过来皋陶司之后,陛下虽明面上让我处理旧案,可实际上对早年官场各种倾轧之事也有所不满,谢伯父的冤屈,说不定还有洗清的一天。”
谢吉祥低下头,沉默不语。
赵瑞轻轻叹了口气,他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头顶那个乖巧的小发髻,声音越发温和:“待到那一日,辰星兄便能风光而归。”
“嗯。”谢吉祥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两人正说着家事,马车也一路往青梅巷行驶而去,就在即将抵达青梅巷时,车外突然传来苏晨的声音。
马车骤然停下,苏晨上了马车,脸色略有些难看:“大人,刚护城司收到金家报案,道金家有命案,护城司前去初查,立即回来转交皋陶司。”
一天之内,燕京附近竟有两起命案?
谢吉祥跟赵瑞对视一眼,都没了回家用晚食的心思,赵瑞皱眉道:“金家……金虹盟金家?”
苏晨点头:“是,而且……而且金家的那名死者,也是一名女子,据护城司副指挥使描述,死者身穿嫁衣,吊死在了金家祠堂里。”
谢吉祥瞪大眼睛:“什么?”
苏晨很肯定点头:“确实是如此,皋陶司的校尉已经前去守住案发现场。”
谢吉祥收回目光,她转头看向赵瑞,嘴唇动了动,那个猜测却没有说出口。
为何都是红色嫁衣?为何要费劲周章勒死上吊?
因为这个杀手就喜欢如此行事?
这或许是一起连环命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