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啸天听得直皱眉,心说这珲水县也真是荒唐,连这样的事情都有,在他看来这像笑话一般。不过这件事也提醒了张啸天在林业局改革的问题上对职工的安置。很明显林业局空机构空编制太多了,闲人不上班都去做生意,却还占着职位不放,这就是捧着铁饭碗的心理。看来安置职工就要从这方面下手,重点还是要改变他们二次创业的信心以及放弃铁饭碗的决心……
“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宋县长,我们走访一下贫困职工吧……”张啸天对宋吉兴说道。
宋吉兴为难地回答:“张书记,事先没有安排,这个……不太好吧,大家都没有准备……”
“我又不是中央首长,不需要什么提前安排,我想知道最真实的民情!”张啸天微微发着怒。
宋吉兴只好点点头,回头对林副局长说:“老林,带我们去林业局家属院走访一下……”
“不用了,我们自己去,不麻烦林副局长了。”虽然张啸天说得很是客气,可是人人都知道这位县委副书记心情不佳。
看着张啸天等人的车刚走,林副局长马上拔通了姚局长的电话,有些焦急地说:“我说老姚啊,那小子又去走访职工家属了,你说这事怎么办?”
“老林,把心放在肚子里,就让那小子去体察民情嘛,你要不要来我这打两圈?”
林副局长早已听见了电话打边麻将的声音,有些担心地说:“算了,你玩吧,我就不去了。”
林副局长莫明地感觉有些害怕,心里十分的不安,总感觉要出点什么事情……
林业局的住宅楼修于十年以前,是一个独立的小区,只不过位置有些偏,已经靠近珲水县北边的小山了。一过有二十多栋楼房,虽然属于老楼了,可是楼房并不旧,而且小区环境也是不错。张啸天让司机把车停下来,步行在小区里。一旁的贺楚涵笑道:“林业局这么穷,不过职工住的地方还可以啊!你看还有社区活动室呢!”
宋吉兴点点头:“是啊,这是当年方市长在这里当局长时做得好事,过去房价低,每户只要交两万员左右,就可以有一套独立产权的两居室,大概有六七十平方吧。”
“方市长?”张啸天心中一亮问道:“你是说延春的方国庆市长?”
“对,就是方国庆,听说在夏天的时候出了点事情,现在去了省文化厅?”
张啸天点点头,“那件案子我知道。”提到这件案子,他心里就有些得意,就连一旁的贺楚涵都显得高兴,因为纪委的人都知道,是这两位小年轻破了延春的案子。
“哎,基实方市长是一个为民做事的好干部,只不过一不小心就……”宋吉兴不由得感触地说。
张啸天想到昨天晚上张若烟说的事情,微微一笑道:“方市长马上就要去林业厅了,宋县长,林业局改革的事情少不了省厅的支持啊……”
宋吉兴一愣,抬头认真地看了一眼张啸天,心中大惊。他虽然知道张啸天省里一定有关系,可是万万也想不到就连省里的人事任命他都可以提前得知,那么这关系硬得就有点吓人了。宋吉兴细细地思量着张啸天的靠山可能是谁,对这位一手通天的年轻人更加敬佩了……
张啸天用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宋吉兴的表情变化,心中微微一笑,看来自己的话果然起到了一些威慑作用。他也同时在思量,以后还要多多关心省里的事情,时常与张若烟勾通一下对自己也有帮助。
“就上这里看看吧……”张啸天指了指旁边的六号楼的一单元。
“好……”宋吉兴小声答应着,不自觉地弯下了腰,并且退后一步跟在他的后边。
把随从留在了楼下,只有张啸天、宋吉兴、贺楚涵、赵金阳四人上楼来,赵金阳拿出了小本本,他知道领导让自己陪着上来就是想让自己记录。张啸天来到顶楼,然后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位五十多岁左右的壮年人。
见到门开了,赵金阳赶紧说:“大伯,这几位是县里的领导,想上您家聊聊,可以吗?”
“县里的领导?你们……真是县里的?”这年头以政府公务员为名义的骗子太多了,也难怪他不相信。
赵金阳只好笑笑,从怀中掏出工作证送上去,说:“大伯,您好好看看,我们不是骗子,这位是张书记,这位是宋县长,这位是贺副秘书长……”
“啊……”老汉吓得一哆嗦,又仔细地看了看赵金阳的工作证,吃惊过后又变得谨慎起来,冷冷地问道:“你们又是来收取暖费的吧?我们……我是真的没钱,就欠了两千多的取暖费还惊动了领导?这……我这不算违法吧?”老汉的声音有些颤抖,看样子有些害怕。
张啸天一阵心寒,推开赵金阳走上前来笑道:“老伯啊,我们不是来收费的,我们在附近走累了,想到你家讨口水喝行不行啊?”
“啊,张……您就是那位张书记?那……那你们进来吧……”老汉仔细盯着张啸天看,忽然想起来自己家中破柜子上贴的报纸上好像见过他的相片。
众人被让进来,张啸天认真的扫视一眼房间,发现屋里没有任何的装修,地面就是光凸凸的水泥地,墙角有张桌面破碎的老式饭桌,客厅摆着一个电视柜,除了几个木椅,连沙发都没有,看得出这家不是很有钱。
“老伴啊,快出来,县里来人了,泡点茶水喝……”
“怎么又来人了,都说了几遍家里没有钱!你怎么还把他们让进了屋里!”一边说着话,一位老女人推开卧室的门,穿了件很旧的羽绒服。
“胡说什么!”老汉吓得脸色惨白,上前封住了老伴的嘴,小声说:“人家是县委书记和县长,你小点声,好像不是来要钱的……”
“啊,县委书记怎么来我们家了……”
“废什么话,还不快去倒茶去!”
几人没有坐下,张啸天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然后问道:“老伯啊,家里条件……不好吧?”
“您……您都看出来了,我……您说我们单位也不发钱,家里的孩子还在外上大学,我平时就出去干点零活,这不今年的取暖费还没有呢,前几天取暖公司的人说了,要是还不给钱,就把我们的暖气关掉。我想啊……关就关掉吧,这一冬天能省下两千多呢……”老汉无奈地摇着头,拉了一把椅子说:“张……张书记,您坐吧,这里条件不好,您别嫌弃……”
张啸天听到这翻痛心的表白,心里又痛又酸,而一旁心软的贺楚涵已经流出了眼泪,宋吉兴也红了眼睛把头扭向了一边,不忍心看到老汉那黝黑布满皱纹的脸。
“各……各位领导,你……你们喝茶……”老妇人端着茶壶走出来,显得很激动,紧张得满脸通红。
“老阿姨,您别忙活了,我自己来……”张啸天赶紧接过茶杯,扶着她坐在椅子上。一旁的赵金阳眼急手快,从张啸天手上拿过茶杯,为几人倒满了水。几个人捧着茶杯却怎么也喝不下去。
老汉见这几位领导都不太高兴,心想一定是人家闻着茶叶不香,所以生气了,只好有些自责地说:“那……那啥,领导们……我家穷,这……这没有什么好茶叶,你们对付着喝吧,我们也没准备,不知道领导们要来……”
“老伯啊,您别说了,我平时就喜欢喝这茉利花茶,呵呵……”见到老伯误会了,张啸天赶紧喝了口茶,然后笑着说。
宋吉兴等人也开始喝水,可是每个人心里都很不好受,这茶水喝进肚子里有些苦涩。
老汉见到几位领导喝了茶,这才放了心。张啸天接着说:“老伯啊,这暖气可不能关掉,那样屋里太冷了,我一会儿给您留下一个电话,如果取暖公司要来关暖气,你就给我打电话!”
“啥……您……您说得是真的?”老汉激动得从座位上站起来,“我……我没听错吧?”
“老伯,您没听错,没听错……”张啸天心里这个难受,自己的生活与这家人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领导啊……谢谢你们,谢谢……”老汉突然拉着老伴跪下了,“各位领导,我……我们老俩口给你们跪下了……”
“老伯,快别这样……”众人赶紧把这老俩口扶起来。
张啸天想了想问道:“老伯,单位几个月没开工资了?”
“好像有四个月了吧,听说年前能少开点……哎!”
“老伯,林业局要破产的事情您听说了吧?”
“听说了,还有人找我来说是上訪呢!我天生胆小,就没敢去,再说我也不知道那破产到底是怎么回事,您说这国家的部门也可以破产?”老汉平生只以为私人企业可以倒闭,却怎么也想不到这国家部门说倒就倒了。
“老伯,您说……有人找你去上訪?”一旁的宋吉兴有点坐不住了。
“是啊……就是……”
“我说领导,你们别听我老伴胡说……”一旁的老妇人打断了老伴的话,还一个劲儿使眼色。
张啸天对贺楚涵眨了眨眼,贺楚涵聪明地起身说:“阿姨,您带我去卧室吧,我有事想问问您……”
张啸天又看了一眼宋吉兴,暗示他不要着急,然后笑道:“老伯啊,让我来跟您解释一下这破产是怎么回事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