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宁到谢长思屋子门前时,稍稍有些困惑他为何有了不认识的字还要杏衫替他代为转告,其实拿着不认识的字来她屋内找她也不是未尝不可。
但,困惑是一码事,只是他屋前这门怎么还紧闭着,里面也没有点灯,是早早睡下了么?
她低声冲里喊道:“谢长思?”
里边很安静,静到她的耳旁只有外边这轻悄悄的竹叶碰撞声。
正当她以为他已经熟睡之际,一道微弱的声音传来。那声音又低又闷,像一只小奶猫的轻挠一般。
“师尊。”
是谢长思的声音,洛宁沉吟片刻:“我进来了?”
过了好一会,里边才短促的应了一声。
屋子里边很黑,她在指尖点了火,慢慢往里走去。
“谢长思,你人呢?”
一直走到里屋的床边,她发现上边躺着一个人影,那人穿着白色的中衣,面脸潮红,眉头紧蹙,似是已经陷入了迷蒙。
“不能病......长思不能给师尊添麻烦。”他闭着眼呢喃道,薄唇又白又干,看着很是让人心疼。
这话他说过很多遍了,甚至轻车熟路。
在那个小黑屋子里,他也只能凭借这样的话,去唤醒他那亲生父亲短暂的良知,让他不要在自己重病之时还继续打自己。
不过在那里,可不像现在这样能在床上,只会在冰冷的地板上,捱过一次又一次。
那个时候,自己甚至还会去讨好他,带着亲近之意,低低的喊他:“爹。”
年纪尚小的自己,渴望父亲的疼爱,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只可惜,他的亲生父亲只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鬼。他的示弱,终究只会引来了他的无休止的虐待,助长他嚣张的气焰。
那一晚,他奄奄一息,扛着病,险些离开这个世界。
洛宁垂眼看着他,心里又柔软了几分。随后伸手往他额前探去,却被手下这滚烫给惊了。
谢长思下意识地蹭了蹭她的手心,模模糊糊的嘀咕:“好热......好渴。”
洛宁没忍住出声安慰道:“师尊这就给你倒杯凉水来。”
也不知道谢长思有没有听到,她用指尖的火将油灯点亮,待这屋内有了照明物后,这才放心离去。
还好她随身携带了不少药物,这个时候服用下,明天应当也就差不多好了。
端着杯子再进去时,他的样子似乎更严重了些,那薄薄的被褥被他踢到了一旁,就连那白色的中衣也有些松松垮垮。
“好热......好渴。”他机械的重复着这一段话,就像是再重现他过去一直在经历的日子。
洛宁赶忙将药粉倒入杯内,然后将杯口凑到他的嘴边:“乖乖将这水喝了,喝了就不渴了。”
虽然这话说着不是很好听,但她现在的感觉就像在照顾一只家养的小灰猫一般,哄着它乖乖服药。
“不要……让师尊知道。”他的睫羽颤了颤,小口小口的饮着,苍白的唇上终于有了光泽。
洛宁看着他这样子,听着这些话,心里很复杂,鬼使神差的问他:“为什么不想让师尊知道?”
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此刻的语气有多温柔。
“师尊......每日都很辛苦,而且师尊她应该也不喜欢长思。”他闭着眼缓缓说道,整个人显得格外脆弱与敏感。
原来谢长思其实每日都战战兢兢的在强颜欢笑么?即使她骂他、罚他?
洛宁一愣,随后沉声道:“谁说的,你师尊并没有不喜欢你。”
为了以防万一他清醒过来看到她是谁,洛宁将油灯里的火吹灭了,然后起身用被褥将他包裹成一团。
“还有,你这是怎么感冒的?”她低声问道。
“长思坐在窗边看书,不小心着了凉。”谢长思脑子似乎是迷的,声音蒙在被子里闷闷的,还带着些许湿意。
而被子里的他垂着眼,一脸的冷漠,嘴里还要说着那些令他自己都恶寒的话。
不过,原来师尊她这么心疼他啊。
“你身子本来就不好,还去吹风。”洛宁责备了一句,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发现降了一点温后,心里有些迟疑。
毕竟在这里,她总有被发现的风险。而且服了药,他应该会好很多。
“好好休息。”
洛宁见他没出声,认为是他今日去与人打了一场,又发了烧,已经累的睡着了。
不过他即使睡着了,那睡颜也是一副没有防备的模样。
待她走后,谢长思用手撑着床,缓缓坐了起来,乌发陷进衣领里,桃花眼里一片冷意。
他的视线一顿,盯着自己的手看了片刻,忽然想起她刚才那温柔的语调,便兀自一晃手腕之上的东凰铃,静静垂眸听着那悦耳之声,一下、两下。
为何当初罚他、最后还要护他?
洛宁出谢长思屋子时候,正好撞上路过的李清嘉。
他的视线在落到她身后时,有那一瞬间的僵硬,但随即又展露出笑容,温声喊道:“师尊,这么晚你还在辅导小师弟?”
洛宁点了点头,望了望这天上的明月问道:“这么晚,你还没睡?”
李清嘉摇了摇头:“睡不着。”
“怎么了?”她有些不解。
他一顿:“没什么,只是觉得小师弟命好,能在那么早的年纪就遇上师尊。”
洛宁看着他,想从他眼里看出撒谎的痕迹。按照正常人的视角来说,她明明在他们眼里就应当是一个嚣张跋扈、不讲道理的魔尊才是.......
“那日魔尊一个人在屋顶上喝酒,应该不知道那群人酒后说了些什么吧。”李清嘉说道。
“魔门那些弟子说我了?”
李清嘉笑着纠正:“是觉得师尊胆子很大,居然调戏了仙尊,那些仙门的人,到现在都还恼怒不已呢。”
“只是,师尊,你对仙尊真的只是玩玩么?”他忽然定住,眼眸里闪烁着不定的光芒。
感受到李清嘉语气的认真,她便也认真答道:“只是玩玩,我不喜欢那样的男子。”
李清嘉点点头,唇边掀起笑意:“师尊不喜欢就好。”
听了这话,洛宁的心底生出几分怪异,觉得李清嘉最近给她的感觉越来越怪了。
洛宁想了想,还是跨入自己屋内,慢慢合上了房门。
眼下剧情走到了这个份上,她只需要兢兢业业地完成自己的工作,应该就能回去了。
这个剧情过后,就是扮演胡搅蛮缠的女子,不过这实在是有些为难她了。
她不仅得死皮赖脸的追着仙尊不放,还得精心布置一次次的偶遇,只为为男女主铺路,堪称呕心沥血第一人。
算了,不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一夜过后。
今日是试炼大会的第三日,仙门暂时领先了魔门两场。按照目前这个进度来说,也就大概几天后就能结束。
早上起来后,谢长思穿着一身蓝衣,脸上的倦色少了不少,看起来病情在昨夜已经有了好转。
见到洛宁后,他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喊道:“师尊。”
“嗯。”
洛宁点点头,并未表露出多一份的关心,维持着表面上的淡漠。
不凑巧的是,今日她只是早来了一会,便碰上了之前那来送折纸的童子。
他的身旁此时还有另一位童子,两个人一路走来,正聊的愉快。
离生的视线一顿,在看到她后,赶紧拉着另一个童子又远了些。
“怕我?”洛宁心里觉得这两个小孩有点可爱,表面上却是懒洋洋的问出了这么一句。
离生“呸”了一声:“谁......谁怕你了。”
“哦。”她冷淡道。
这小童子一点都不经逗。
正当洛宁准备离开之际,离生突然叫住她。
“你......你先别走。”
洛宁好整以暇的看向他,停住了脚步:“做什么。”
故作阴冷的声音似乎吓住了离生。
他紧攥着旁边那个小童子的手,犹豫了好久才鼓起勇气开口:“你离仙尊远一点......还有昨天那个美人哥哥,你放过他,你让他继续待在魔门会毁了他的。”
洛宁冷笑一声:“仙尊是我的......至于你说的美人哥哥,虽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但既然他早就在我魔门的门下,那便属于我很久了。”
离生小脸一白,一想到那样美好的美人哥哥早就委身于这丑恶的魔尊身下,他幼小的心灵有些接受不了。
“你......”
“离生,你没事吧?”一旁那个白白胖胖的小童子一脸关切地问道。
“没......事。”离生颤颤巍巍地迈开步子。
洛宁没有再理会他,兀自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待坐下后,她看向那一众席位,发现今日的试炼大会似乎比之前稍微冷清了那么一点。这一点原书有曾提及过。不少一门心思潜入修习的弟子在观看了这一场又一场精彩绝伦的比赛后产生了刻苦修炼的念头,眼下已经闭关去了,这才导致席位上的人数会少了不少,也没之前那么热闹了。
对于今天,洛宁是相当重视的,能不能顺利推动剧情可就在眼下这个关头了。毕竟这可是女主第一次登台展现身手,也是她俘获男主芳心的一个重要机会。
不过在看到徐辰旁边那个个子不高,带着黑黑斗篷看起来我见犹怜的小姑娘,洛宁的心底产生了一丝诧异。
她为何要带着黑斗篷?原著里不是说她当时蒙着面纱,半张脸就将台下的不少人迷住了吗。
徐辰低声问她:“练气期的阮软是吧,柳云门下的?”
阮软咬了咬唇:“是的,徐长老。”
徐辰又打量了她几眼,至于一个练气期的弟子为何有参加的原因,无非是因为柳云门下就这一人,仙门为了给柳云面子,自然给阮软额外破了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