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沈商洛醒来的时候,似乎还是深夜,窗外依旧是黑得彻底。
虽然觉得浑身依旧是无力的,但是比起之前已经是好多了,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自己竟然是中了风寒,身为医者,还真的是……
她勉强坐了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还是沈府,沈府内自己的院子。
只是今日这院子安静得厉害,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仿佛昨夜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现在想起来竟是那么的不真实。
她的指尖触摸到了一丝的冰凉,低头去看,原来是自己的思召,它就好好地放在自己的枕边。
沈商洛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便是下了软榻,推开自己的院门。
原来自己的院子不仅只有自己一人,这不,屋外不还是住着一个人的吗?
“你怎么还在这儿?”
听到身后的响动,荼蘼不紧不慢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一脸的笑意。
“哟,这是醒了?”
沈商洛不由得翻了一个白眼,“这不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
她在荼蘼的对面坐下,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她为自己斟上一杯热茶,咕嘟咕嘟下肚。
“刚才发生了什么?”
荼蘼轻笑一声,托着自己的脸,“刚才?你可是足足昏睡了一日,刚才你不是刚睡醒吗?”
“我睡了一日?”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沈商洛微微敛眸,看来自己已经是错过进入书院的机会了啊,还真的是让人头疼。
既然明着不能进去的话,那么便是只有……
她长长的舒出一口气,随即便是准备离开了的。
“怎么,你都不问问沈松锦和沈寂桐现在的状况吗?”
是啊,沈寂桐明明对这个荼蘼恨得厉害,怎么会允许他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待在自己的府邸?
虽然沈商洛停下了自己的步子,但是并没有转身的意思,也没有说话的意思。
很明显,沈商洛在等待荼蘼自己说。
可是身后却是安安静静的,最后还是沈商洛耐不住性子了,她回眸去看,自己的身后空无一人。
该死,这个家伙又给自己耍花招。
刚准备推门,便是看见苏子桑推门走了进来。
他看了看沈商洛,似乎是有些疑惑,“洛洛,你拿着剑干什么?”
沈商洛轻轻地一笑,“子桑哥哥,我要走了,这些日子多谢你的照顾了。”
苏子桑一愣,随即便也是轻轻地笑着,“以后常回来看看,你的院子始终为你留着。”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苏子桑缓缓说道:“大老爷失踪了,二老爷突然中风,瘫痪在床,恭谨他们还不知道。”
沈商洛微微敛眸,这自己倒是一点儿都不意外啊。
“老夫人怎么说?”
“老夫人不愿意将此事告诉旁人,只当大老爷尚在沈府,二老爷在养伤,暗中派人搜索。”
“嗯。”
沈商洛看着苏子桑,“子桑哥哥,以后的沈府你怕是要多多花些心思了。”
“你知道的吧。”
四目相对,沈商洛不由得将自己的眸子移开了一些。
“大老爷我会带他回来的,这期间的事儿便是麻烦子桑哥哥了。”
说完沈商洛便是要离去,身后的苏子桑突然说道:“其实你不必如此。”
沈商洛的步子微微一顿,夜间的风吹在脸上的感觉冰冰凉凉的,带着一股子刺骨的寒意。
苏子桑的声音再次在自己的身后响起,冷冷清清的。
“这件事我也听到风声了,是沈府对你不起,你大可不必这般维护沈府,沈府自有自己的劫数,无关你,无关荼蘼。”
他的话也不知道沈商洛听没听去,只是默默地离开了。
其实今日苏子桑前来,只是来告诉沈商洛一声。
自己藏在密室的丫头还是去了,但是自己一点儿都不难过,她只是睡着了而已。
之前沈商洛便是说过了的,她说这样的病症她也是没有办法的。
就算是想法子将这株花毒死了,但是花已经和她的五脏六肺生在了一起,根本就没有办法剔除。
沈商洛只是让自己好好的陪伴她最后的一段路,其实自己早有预感,不过也很感谢沈商洛告诉了自己事实。
但是现在已经是不重要了的……
沈商洛迈出沈府的大门,突然觉得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自己还是之前的那个自己,自己始终都不曾被什么所牵绊。
她迈着轻快的步子便是朝着云里街的方向走了过去,也许那里才是自己的家吧。
而离开的荼蘼只是离开了沈商洛的身侧,整个人却还是百无聊赖的在沈府四处逛着。
他走到了后花园,在石凳前坐下,随即便是随手捡起一块石子扔进了平静的湖面。
看着平静的湖面朝着四周荡出一层层的涟漪,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来。
这个沈府还真的是无聊,连人都没有几个,唯一好玩的丫头现在也走了。
啧,没乐子的啊……
他的目光在四处的搜寻着,苏子桑这个人心机太重,不好玩。
而那个老妇人也是个没意思的,更不要说沈枭阳了。
一个二个都是无聊至极,让自己是失望至极。
正在思索着的时候,却是瞥见不远处走着一个盈盈的少女,神情紧张,怀中似乎还是抱着什么的。
荼蘼来了兴致,沈府几个姑娘来着?这么这里还有一个没见过面的?
他缓缓起身,随即便是拍了拍手,女子似乎是受到了惊吓,瞥了一眼荼蘼的位置,便是飞一般的逃走了。
“荼歇。”
荼歇不紧不慢的对着荼蘼行了一个礼,“吾主。”
荼蘼一脸的笑意,“这个龙川缺一把火,从这里开始烧起,一点即燃,必定精彩。”
他的眸子中闪现出不一样的光彩,似乎是已经看见了什么美丽的画卷,笑得诡异。
而荼歇却是第一时间明白了荼蘼的意思,却是有了一丝的忌惮。
“可是沈商洛……”
荼蘼看着荼歇的脸庞,笑意渐渐的收敛,他皱着眉拍了拍荼歇的肩膀。
语气似乎是有些沉重的,“啧,怎么说呢?就是因为沈商洛心中还放不下,所以我要替她放下,她那样的人被推入尘埃的时候,才是最精彩的吧。”
似乎是已经看见了沈商洛绝望的样子,荼蘼脸上的笑意便是再也绷不住了。
“想想就让人觉得兴奋啊,你理解吗?那种比杀人更有成就感的痛快!”
看着一个个被奉为正派的人一步步走上和自己一样的路,那才是让自己最为兴奋和满足的。
荼歇拱手行礼,不再说些其他的,只是点了点头,“属下明白。”
而沈商洛刚步入云里街,便是瞧见了站在街口一直等待的南风和如露,甚至还有狼崽。
见到沈商洛,两人一狼便是飞快的迎了上来,“姑娘!”
沈商洛摸了摸狼崽的手,随即便是摆了摆手,“放心吧,我没事儿。”
可是看着沈商洛虚弱的样子,哪里像是没事儿的?
南风一脸的担忧,“昨日便是让颜渊去瞧过了,他说你一直睡着,荼蘼也是一直守着,我们便是不敢靠得太近。”
一直守着?难不成荼蘼还担心自己跑了不成?
她微微敛眸,“可知道沈松锦的下落?”
可是南风只是看了看如露,如露也是一脸的无奈,随即便是摇了摇头。
“只知道事荼蘼带走了,但是颜渊说那群人行踪诡异,没有跟上。”
“颜渊呢?”
眼看着自己便是已经走进了院子中,却还是没有瞧见颜渊的身影。
南风这才说道:“颜渊去调查沈松锦的时候,被荼蘼的人发现了,暴打了一顿便是扔了回来,还说让姑娘不要担心沈松锦,吾主只是和他打了一个赌。”
虽然是有些丢脸,但是南风还是说道:“现在还在他房中躺着的……”
可不是丢脸吗?
前些日子刚被那个人给绑了,正好让姑娘瞧见了,现在又是被人家揍了一顿,还是被扔回院子的。
他张口闭口都是要保护沈商洛,现在只觉得自己的脸都怕是要被丢尽了的吧?
沈商洛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这个荼蘼……
不过这样一听,沈商洛反而是不怎么担心的了。
想必他暂时不会动沈松锦的吧。。
她走进屋中坐下,南风连忙便是端来了一杯热茶。
“姑娘可是饿了,我现在就去准备。”
那么长时间没有吃东西了,沈商洛到还真的觉得有些饿了,便是点了点头。
屋中只剩下了沈商洛和如露,沈商洛终于是绷不住吐出一口的黑血。
“姑娘!”
沈商洛却只是摆了摆手,“我没事儿,你想法子回沈府一趟,我的东西还在院中没有带出来。”
“可是姑娘你的身子……”
“无妨,那些东西留在沈府我始终是不放心,你现在就去吧,不要耽搁了。”
既然姑娘这么在意的话,想必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
“在床下的暗格中,所有东西都带来,一样也可不落下。”
“明白。”
虽然还是很担心沈商洛的状况,但是以大局为重,如露还是去了。
沈商洛捂着自己胸口的位置,自己的银票可全都在那里呢!还有地契房契,那可是自己的命啊!
可是身体内部传来的疼痛还在一下一下的侵袭着沈商洛的神智,似乎是要将其吞噬。
她中毒了。
她刚醒来的时候便是知道了的,但是自己一直都没有想明白,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
自己研究毒术也是颇有心得的,可是为什么一点儿都没有察觉?
更何况自己的身体竟然也是拿这种毒一点儿法子都没有的,所以自己才会这般难熬。
她颤颤巍巍的走到了软榻前,已经是没有力气去看周围的样子了。
她斜靠在床沿边,用仅存的神智开始梳理,这毒究竟是怎么来的?
可是还没有等到将事情梳理清楚,便是直接昏倒,整个人都无力的瘫倒在了软榻之上。
而屋顶上的红衣男子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眼底嘴角都是淡淡的笑意。
他干脆是直接坐了下来,一只手撑在房顶上,另一只手却是举起了一壶的清酒。
清酒被灌下肚,只觉得喉咙往下都是火辣辣的,荼蘼不由得微微皱眉,啧,这味道……
这可是自己方才从沈寂桐的房中找到的,应该是沈商洛之前给的药酒吧。
但是这后劲也忒大了一些,这个丫头怎么会搞这样的东西?
他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只觉得自己的脸上也是火辣辣的,于是干脆便是躺了下来。
一阵阵的寒风吹过,红衣在黑夜中猎猎作响,伴着黑发在风中飞舞。
他和沈松锦打了一个赌,以命为赌,赌的却不是自己的命……
院中一颗硕大的梧桐亦是在风中发出哗哗的响声,月色在晴朗的夜空中越发的清冷。
树下的云栖见荼蘼俨然是喝醉了,便是转身离开了,怀中依旧是那个沉甸甸的黑色剑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