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萸一直都知道自己脾气差,但这不代表别人可以说她脾气差。
她不爽的冷哼一声:“好心当成驴肝肺。”
然后一瘸一拐的走了。
伤口在膝盖,走动间膝盖每次弯一下都会拉扯到伤口,所以她走的很慢。
另外一道脚步声以同样的频率跟在她身后。
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谁。
洛萸觉得晦气,于是走的很快,刚开始结痂的伤口好像再次裂开了。她疼的轻嘶一声,停在原地。
眼睛红了。
周攸宁大步过来,半蹲在她面前,伸手就要去拉她的腿脚。
手刚伸过去,却又在半空停下。
迟疑几秒,他说:“裤腿往上拉拉,我看是不是伤口裂开了。”
洛萸懒得理他,哪怕再疼当下也忍着。
瘸的幅度比刚才更大。
每走一步膝盖处都传来火辣辣的痛意,像是在有伤的基础上,又摔了一跤。
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怕被周攸宁看到,她只能忍着痛意走的更快。
结果那人竟然直接过来,强行背着她去了医务室。
洛萸不想和他有这么亲密的接触,她嫌恶心。
哪怕他是全校女生心目中的男神,但洛萸还是嫌他恶心。
只要是她不喜欢的人,她都觉得恶心。
“你放我下来!”
周攸宁不予理会,似没听到一般。
他走的是远路,避开了操场,大约是不想让别人看到。
见他不理自己,洛萸的火更大了,她趴在他肩上,把他的外套往下拉,露出只穿了见白t的肩膀,然后狠狠咬了下去。
她咬的很用力,肯定很疼。
洛萸感受到他绷紧的肌肉。哪怕她咬的再狠,再疼,他没有哼过一声。
更加没有把她放下。
直到来了医务室。
校医平时闲得很,日常就是和后面报刊亭的小妹妹唠嗑。
看到有人来了,他戴上眼镜起身:“跑步摔着了?怎么连路都走不了了。”
周攸宁走到床边,把洛萸放下,让她坐在上面。
“之前摔的,好像又开裂了。”
校医蹲下身,让洛萸把裤子往上拽拽,他看下伤口情况。
不同于刚才在周攸宁面前的不配合,她这会非常听话,把裤腿往上拉,露出白皙纤细的小腿。
周攸宁垂了下眼,挪开看别处。
校医大致看了眼:“碰过水?”
洛萸点头:“洗澡的时候会不小心弄上。”
“你这不行啊,都快化脓了,要继续这么不注意,当心留疤。”
一听会留疤,洛萸又要哭了。
“有什么办法不留疤吗?”
校医让她先别急着哭。
现在的小姑娘怎么这么奇怪,伤口都感染成这样了也不在意,听到会留疤反而像天塌了一样。
“我是说当心,不是一定。”
他打开药柜,从里面拿出一盒浅绿色的药膏,兑了点白色粉末进去。
搅合搅合,就成了无法形容的颜色。
他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周攸宁,让他把洛萸按着。
“上药会有点痛,你按着点你女朋友,别让她乱动。”
洛萸反驳:“不是女朋友。”
校医一副看穿一切的笑容:“他刚才都紧张成那样了,你还不认识他呢?我懂,你们这年纪,谈个恋爱也正常,我不会和你们老师讲的。”
洛萸见解释不同,干脆不解释了。
周攸宁并没有听校医的话按着她。
校医倒也不勉强,棉签沾了点药,然后往她伤口上抹。
洛萸疼的往后缩,棉签险些擦着她的伤口往下。
一只强有力的手握住自己的脚踝,制止了她的动作。
她睁开眼,看见周攸宁半蹲在她面前,眼睫轻垂,安安静静。
她使劲挣了几下,他却握的更紧。
也不知道是她的脚踝太细,还是他的手太大。
单手握着,竟还有空余。
药上好了,校医站起身,把棉签扔进垃圾桶里。
与此同时,周攸宁也一并松开了手。
他站起身,把外套穿好。
洛萸这才注意到,那件被她拉至他肩膀下的外套。
以及里面那件被咬到起褶皱的白t,甚至还有牙印和淡淡水渍。
校医似乎认定了他们两个是情侣,把开好的药拿给周攸宁,还不忘和他说着注意事项。
他付了钱,接过药,道过谢。
然后看着洛萸。
两个人对视数秒,洛萸将视线挪开。
他也没说话,走上前,把药放在她手上。
“刚才的话,听到了?”
洛萸不领他的情,说等回了教室就会把钱还给他。
周攸宁倒也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然后走了。
洛萸没法走,干脆在医务室里坐了一会。
校医笑她:“你男朋友那么紧张你,你就算是闹别扭,也不该这么对人家啊。”
洛萸觉得他压根就不听人解释:“我和他不熟。”
校医点头:“知道你害羞。行,不熟。”
洛萸:“......”
徐雅很快就来了。
洛萸正好在苦恼自己没带手机,联系不到她,结果她反倒自己来了。
这难道就是姐妹之间的心有灵犀吗?
徐雅扶着她:“周攸宁让我来的。”
洛萸动作停下,皱了皱眉。
体育课后是数学,洛萸是在打响下课铃以后进的教室。
她在徐雅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进去。
周攸宁的座位在后排,他是转校生,只有后排有空位。
等到下次排位置,估计得半个月后了。
洛萸往他那边看了一眼,他正靠着椅背坐着,面前放着数学书。
可能在看书,也可能是在发呆。
洛萸把药拿给身后的人,让他帮忙往后递,给周攸宁。
于是一排传给一排,等到周攸宁手上的时候,已经上课了。
那人把那盒药放在他桌上,小声说:“洛萸给你的。”
周攸宁稍微有了点反应,他看了眼那盒云南白药,又抬眸去看洛萸。
他们中间隔了很多排座位,很多人。
周攸宁只能看清她半个后脑勺,扎着高马尾,正从书包里拿书。
肩膀的伤还在隐隐作痛。
她下嘴还真是一点也不留情。
洛萸的妈妈特意安排了司机接送,洛萸和徐雅分开后,拖着那条伤腿站在校门口等。
然后看到了周攸宁。
他一身蓝白校服,少年身骨,尚未完全发育,却也足够。
肩宽腿长,清瘦却不羸弱。
正好是放学的点,校门口人很多。
可他仍旧如同鹤立鸡群一般显眼。
属于茫茫人海中,放眼望去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的那种程度。
书包随意的挂在左肩,他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走进离校的人群中。
洛萸盯着他看了一会,他似有感应一般,脚步突然顿住。
同样也回头看她。
两双眼睛,四目相对。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收回了视线。
换了方向,走上台阶,来到学校院墙旁站着。
似乎不急着走了。
空气中有槐花的香味。
从他那个方向飘来的,身后的院墙内就是老槐树。
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人群松散,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周攸宁仍旧没走,他一只手揣兜,靠墙站着。
直到那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路边,直到洛萸一瘸一拐的上了车,直到车辆开离他的视线。
他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