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物种(1 / 1)

事情还是得从孟白说起。

当孟白从袁不归手中见识到“魔丝”之后,基本断定薛丁香家族“油”和袁不归息息相关。

且袁不归实力过于可怕,不摸清他底细,就找不出对付他办法,日后绝对是个大祸害。

而孟白早在几年前,就因灵蛇戒灵性传承,体表停止衰老。

再过几年,必定会被袁不归瞧出端倪。

他是不会将驱魔族人放在身边。

孟白思来想去,答应加入将军府。但他有个条件,只负责保护将军,组织内部事务一概不理。

袁不归颇欣赏他,一口答应下来。

于是孟白被他种下“妖核”,容貌不改便不再是个问题,成为他麾下三大执刑官之一。

这些年里,他不敢去找薛丁香,不敢接触任何一个“油人”,害怕万一沾染上气息,会被袁不归察觉,给她们带来危险。

因为袁不归一直在找“魔丝”,却又好像并不知道油人体内“油”正是魔丝。

多年潜伏之下,孟白抽丝剥茧,四处寻访,终于查清楚了整件事情来龙去脉。

袁不归口中自诉生平,和真实情况差距甚大。

他出身来历没问题,边境有妖魔作乱、他被大国师派去铲除妖魔也没问题。

问题就出在铲除妖魔过程,并没有袁不归讲诉那样简单。

即使他使用了“斗争几年”、“死伤惨重”这样表达艰难词汇。

那些寄生人体作为傀儡妖魔,非常强大且罕见。

但原本它们并不寄生人类,寄生对象通常都是古老丛林内动物。

这些妖魔处于幼年时,外观呈现出“虫子”形态,乳白色“魔丝”正是它们吐出来丝。

类似于“蚕”,故而命名“魔蚕”。

魔蚕寄生动物体内时,魔丝会像神经系统一样覆盖宿主全身,以吸取养分。

但这种寄生并不持续一生。

“魔蚕”和“蚕”连生命进程都很相似,也属于“变态类”物种。

等到了成熟期,魔蚕会在宿主体内以魔丝结蛹,陷入沉眠。

破茧而出时,便会长出流光溢彩翅膀,飞离宿主身体,蜕变为妖艳绝美魔蛾,抵达一生中最绚烂最强悍时刻。

魔蛾拥有繁殖能力,再将卵产于其他动物体内。

繁殖过后魔蛾没多久便会陨灭,但卵又会孵化出新魔蚕宝宝。如此生生息息,世代繁衍。

但随着人类版图扩张,战火烧至魔蛾族群居住丛林。

它们失去了栖息地,于是来到山脚下村庄,开始选择人类进行寄生。

袁不归和它们斗了无数年,用尽无数办法,怎样都斗不过。

幼年期魔蚕宝宝好杀,但完成蜕变魔蛾难搞。

尤其是雌性魔蛾,若不曾繁衍过后代,魔丝会一直存留体内。

前脚将其杀死,魔丝迅速飞走,后脚就能在别处结出魔茧,重新复活。

像个无限循环无底洞。

袁不归被这些魔蛾子折磨够呛,便去拜访了一个古老隐世部落。

他们以伏羲女娲为图腾,世代镇守着一件宝物:一柄能够开启人类大脑潜能“钥匙”。

袁不归借来“钥匙”,利用“钥匙”力量,充分开启潜能,势必要将这些魔蛾子灭族。

听到这里,唐励尧摸了摸吊坠,惊诧地问:“蹀躞邪性?”

“是。”顾严指指自己脑袋,“那时候它还不叫蹀躞邪性,名‘钥匙’,后来被灵性蹀躞封印,这世上蠢货太多,以为是蹀躞有邪性,才叫它蹀躞邪性……”

被它钻入大脑,顾严才知道,这玩意儿其实没有太多善恶。

它最大用处就是开发大脑。

要知道,人对大脑开发率极低,当突然大肆开发,会……

怎么说呢,会产生周围人全是凡夫俗子,是大傻子,自己绝顶聪明高人一等感觉。

等过度开发超出人体承受极限时,便会陷入疯狂。

从而干出无数恶事,导致钥匙逐渐被污染成邪物。

其实只要能够控制住自身欲|望,不过度滥用,钥匙存在是利大于弊。

比如唐励尧爷爷唐正清,就是一个正面例子。

唐正清被钥匙开发了商业头脑,见好就收,及时遏制,此生获益无穷。

再说顾严和谭梦之,他俩同属于低欲|望一族,本质和咸鱼差不多,钥匙对他俩也没太大影响。

“但袁不归显然没有控制住钥匙带来负面影响,他癫狂了。”

袁不归在引天火荡平魔蛾族时,就已经不太对劲儿了。

他私下里留存两个“样本”并不都是魔丝。

一个“样本”确是成年雄蛾留下丝,另一个“样本”,则是刚破卵没多久雌性蚕宝宝。

袁不归当时不断说服自己,不过是留下一些战利品罢了。

是他与魔蛾抗衡十年留下来胜利者徽章。

但真实情况并非如此,他内心一直在蠢蠢欲动。要知道这些稀有变态类物种,不仅能够改造人体,还可以无限复生。

若改造出一个傀儡军队,在这乱世里岂不是可以荡平天下?

再加上魔丝,他几乎可以长生不死。

同时,天赋钥匙他也拖着不还。

几重诱惑下,袁不归终将那条世间仅存魔蚕宝宝,寄生在了自己刚出生女儿身上,并给女儿取名袁宝宝。

更派一队人马,去把守护钥匙古老部落全部灭口,彻底将钥匙占为己有。

袁宝宝逐渐长大,娇憨可爱,并没有被寄生迹象。

但袁不归知道,魔蚕宝宝正在她体内茁壮成长着。

因为袁不归已经成功融合了那份成年魔蚕丝,可以感应到蚕宝宝存在,偶尔还可以与它沟通。

可惜,他改变,最终还是没能瞒得住大国师眼睛。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屠龙勇士最终成为恶龙,袁不归也被大国师给屠了。”

顾严望向窗外那足以遮掩一切鹅毛大雪,漫不经心地说,“大国师带领正道将袁不归制服,并把魔蚕从袁宝宝身体里分离出来。以为这样能留住小女孩儿命,但她还是死了。”

接下来面临问题更严重。

袁不归曾以天火诛杀魔蛾,知道魔蛾畏天火,自己既然选择与魔丝融合,当然要消除这个弊端,故而早做一番改造。

天火已经没办法将袁不归和那条魔蚕宝宝彻底焚毁,只能选择封印。

天赋钥匙和袁不归都容易封印,但那条魔蚕宝宝,国师尝试了不少办法,始终无法成功。

无计可施之下,国师以血脉咒将魔蚕封印在自己身体里。

这种血脉咒是禁锢,也是一种献祭。

以自身血脉供养魔蚕,代价是魔蚕永远也逃不出这一道血脉。

“你知不知道白蛾子山,为什么叫白蛾子山?”顾严没有回头,问顾缠。

顾缠想了想,道:“外婆说,因为山上总有许多白蛾子。”

从外婆太姥姥开始,油女就住在那座山上,住了上百年。

一开始那座山没名字,后来才被称为白蛾子。

原因就是一到夏天,总是漫山遍野大扑棱蛾子成群结队。

所以外婆才会特别讨厌小动物,在周围种满毒蘑菇,阻止这些蛾子靠近宅子。

唐励尧皱了皱眉:“所以,你们油人族都是那位国师后代?”

“我是他后代,她不算。”顾严扭头看顾缠,又问,“那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叫顾缠吗?”

因为薛仪婷在怀上第二个孩子时,总做胎梦,梦见一条类似于“蚕”小虫子,一直在吐丝玩儿,可爱极了。

当时薛仪婷就知道,肚子里这个肯定是个女儿。

“你出生以后,妈妈原本想给你取名顾蚕,又觉得不大好,爸爸才改‘蚕’为‘缠’。差不多读音,还带个绞丝旁。”顾严沉默了很久,“懂了没?”

顾缠不回答,她坐在床沿上,低着头一动不动。

好像懂了,也好像没懂。

每次突然接受大量信息时,她脑子就不太能转过来,需要时间慢慢捋顺。

她觉得,需要被蹀躞邪性寄生是她,没准儿可以顺便开发一下自己大脑。

唐励尧反正是听懂了,顾缠就是那条魔蚕宝宝。

他脸色原本就不大好看,现在更是略微惨白。

并不是被吓到了,毕竟白镜寒猜测过她就是“油”,是个怪物,他早有心理准备。

他只不过是……

唐励尧从小胆子就很大,唯独有点怕毛毛虫之类虫子。

魔蚕是不是毛毛虫?

这么一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顾缠抬头看顾严:“哥,你能不能说明白点,用我可以听懂方式?”

顾严说“好”:“那你听仔细了,你现在是魔蚕,将来是魔蛾。咱们家油,就是你丝。油为什么会怕火,因为飞蛾扑火,自取灭亡,明白了吗?”

根据孟白猜测,魔蚕会被释放出来,是蛇戒灵性和薛丁香祖传血脉咒相冲造成。

薛丁香先后流产两次,和油没有大多关系,是灵蛇戒在和血脉咒对抗。

孟白当年赌气离开白蛾子山时,血脉咒早被冲开大半。

薛丁香生下薛仪婷,魔蚕开始苏醒,并且在漫长寄生岁月里完成一次进化,令自己被薛仪婷生了出来。

她并没有进化成人类,因为油人本来就是魔。

以上这些,都是顾严和简南柯几人潜伏在“学校”周围时,孟白找到顾严,面对面和顾严讲。

因为袁不归当时已经注意到了油人,知道了“油”就是魔丝。

袁不归着急了,孟白也终于确定真相,并且不用再避开和油人接触。

他对顾严说:“至你这一代,诅咒算是解除了。”

魔蚕变态历程:卵、幼蚕、结茧、破茧成蛾。

“等顾缠进入结茧期,便能够将你体内油吸走,你就彻底自由了。”

“那我该开心么外公?”顾严觉得很好笑。

笑得他想流眼泪。

自从父母去世,他禁锢走顾缠油,带着一身疤痕躲在那栋破楼里,受了十九年罪,难道是为了获得自由吗?

油男短命,没人能活过三十岁,他对未来没想法没打算,活一天算一天。唯一心愿就是家族悲剧能够离妹妹远一点,能远一点是一点。

结果到头来,妹妹竟然是悲剧开端,是始作俑者。

他付出,他遭过那些痛苦,全部成为一场笑话!

有那么一瞬间,顾严全身力气都被抽空了。真宁愿当初他爸没将他从火场救出来,怎么不把他直接烧死算了啊??

孟白在他肩膀按了按:“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便没在劝他。

顾严那晚没给顾缠发表情报平安,坐在树上喝了大半夜酒。

两三点时心中荒凉实在难耐,拨通了顾缠电话。

顾缠几乎是秒接通。

原本顾严是想痛骂她一顿,都是你这只魔蛾子害了全家!

但顾缠秒接,让他恨意消减下来。

她喜欢早睡,也不爱玩手机。

他知道,是因为他没有报平安,她一直熬夜等。

顾严发泄似质问,知道全家福里你为什么没有脸吗?

一句“你这该死魔蛾子”还卡在喉咙里,她惊慌失措喊那几声“哥”,又给他喊心软。

他逐渐平静下来之后,又去约孟白见面。

因为他不阻止话,顾缠可能会死。

抛开魔蛾极度危害性,本身就要被联合诛杀或者囚禁。

袁不归还在等着她结茧,妄图夺走她茧蛹。

因为袁不归融合进身体里魔丝历经多年,已经即将消耗殆尽。他收集古董,正是为了养魔丝,怕魔丝损毁,一直不敢轻易冲破封印。

若得到顾缠茧蛹,他冲破封印后,便能借她茧蛹重塑身体。

无论怎样看,她似乎都是非死不可了。

“外公,我和你打个赌吧。”顾严对孟白说,“唐励尧这小子情感丰富,我们家小怪物和他共生以后,已经慢慢变像个人了,她有自控能力,不会作恶。”

“至于袁不归夺取茧蛹……我去和谭梦之交换,让蹀躞邪性寄生我,压制住我油,没有全部油,她无法完全结茧,对吧?”

孟白盯着他看半天:“你究竟明不明白,她是魔蛾,不是你妹妹?”

“那我亲妹妹去哪儿了?”顾严问他。

孟白回答不出来。

“她千真万确是我妈十月怀胎生出来,除了她,我并不存在另外妹妹了,不是吗?”顾严只需坚定这一点,心中便不会混乱。

不管她是什么,都是他唯一妹妹。除非他死,谁伤害她就是他敌人。

孟白:“话是这样说没错……”

顾严不给他反驳机会:“她还是我外婆养了十九年,亲手养大外孙女。也是您外孙女。您从来没见过我妈,她长得很像我妈。”

孟白嘴唇微微动了动,最终叹了口气。

接下来,两人商量对策。

先夺走简南柯几人灵物,将他们囚禁起来。

顾严以自己换出谭梦之,灵魂体去往天火台,找裴家老前辈,将所有一切和盘托出,请他帮忙。

裴老前辈通晓各家传信手法,分别以简南柯和裴东越身份传信。

目是为了让裴盛几人出山去抓顾缠。

不知情裴盛几人,很真实在狐狸脸面前做完了这场戏。

至于怎么会那么凑巧,全都聚在格斗场。

因为孟白就是秃鹫面具人,从中操控,自然可以“凑巧”。

有他和狐狸渲染,袁不归再也沉不住气,火速赶往天火台。

他们在天火台对付袁不归,简南柯四个人则带着四灵物去“学校”救人,再抄他几处老巢,夺走那些蕴养他灵物。

哪怕天火台内杀不了袁不归,等他回去也是元气大伤。

而袁不归即使收到消息,也不会离开,他势必要得到顾缠。

因为顾缠已经开始结茧了。

顾缠这会儿脑袋昏沉。

她需要缓一缓,甚至想要睡上一觉。

是魔蚕是魔蛾是怪物全都刺激不了她,顾严虽一直没说,她却逐渐醒过神来了。

她担心自己会变成下一个薛丁香、薛仪婷,根本是没有必要。

她不会变成她们,是她们全都变成了她。

尤其是外婆,原本外婆和孟白过着神仙眷侣般生活,但全都被她自带魔性给毁掉了……

是这样吗?

此刻顾缠外表瞧上去十分平静,以至于唐励尧都没发现问题,拉过她手,撩开袖子:“严哥,她皮肤下面出现这些白丝纹路,就是在结茧?”

今日瞧着比昨日更加细密。

顾严“嗯”一声:“她动心了,一旦动心,就会想要结茧,因为魔蚕宝宝只有结茧化魔蛾之后,才有繁育后代能力,这是她进入成熟期标致。”

听起来总觉得哪里怪怪,唐励尧感觉像是在听动物世界解说,不太适应。

随后,他突然反应过来:“她动心了?想繁育后代?和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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