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郁葱葱的密林里,树藤在地上肆意盘旋,若不注意脚下,随时都能被绊倒。
高炀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进到了这里,身后已然不见了司马的身影。
他想着这也许是像刚到山庄门口时的幻术一样,蒙蔽着他的五感。
但他也没法破解,便想着坐在原地等候一会儿司马。
可随着时间渐渐流逝,树林里树枝沙沙作响,可周围却始终没有她的身影。
高炀心里不由想起那个人偶师,在她心里,那个人偶师更重要吧?
现在,她是不是就直接去找那个人偶师了?
这般想着,心里颇不是滋味。
再抬头看着这密集的树林,树叶将阳光遮挡得严严实实,即便是白天,阳光却昏暗得像是傍晚一般。
心里的妒忌被莫名地放大,疯狂滋长着,逐渐侵蚀着他的理智,脑袋渐渐变得混沌。
他隐约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力量在推着他往前走着,但是脚下被盘旋的树枝绊了一跤,整个人就朝着前边扑去。
但紧随而来的不是疼痛感,而是被树枝缠裹着的窒息感。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睁开眼,低头一看,果然,被那些藤蔓给缠绕住,根本无法动弹。
他苦笑地摇摇头,自己跟着来,心里是想着保护她,可每回都像是她在护着他。
轻吐一口浊气,他抬眼看向周围的环境,就见对面的树干上有个俊美的少年,此刻同样地也被树藤缠着。
不知为何,看到那个少年的脸时,他心底生出莫名的敌意。
他有些奇怪,自己性情虽然清冷,却不会无故对人产生敌意。那人到底是什么人,会让他产生敌意?
“大人!”
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到司马的声音响起。
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就瞧见司马朝着那个少年奔去,根本就没看他一眼。
他嘴唇张到一半,突然就失了声。
怔愣地看着司马拔出腰间佩剑,将缠着少年的藤蔓给砍断。
俊美的少年虚弱地落入她的怀里,她将身上的外袍脱下,裹在少年的身上。
“大人,终于找到你了。”
他听到司马声音温柔,眼里是近乎虔诚的爱意。
心脏处像是有一双大手在不断地搅动着,持续不断地泛疼。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些决绝地开口,“……林斯,那我呢?”
抱着少年的姑娘回过头,目光清冷地看着他,语气里有着并不诚心的歉疚,“你,并不重要啊。”
他感觉到胸口一阵扎痛,低头一看,竟是树藤穿进了心口处。
怪不得,这么疼。
“小和尚!小和尚!”
焦急的声音忽然响彻在树林里,有些飘渺。
高炀逐渐混沌的意识被这声音拉回来,他睁开眼看向周围,已然没有了司马与那俊美少年的身影。
他勾勾唇,唇边笑意有些苦涩,这是出现幻听了吧。怎么会是她的声音呢,而且小和尚又是谁?
但紧接着,他便瞧见身前出现了一道婀娜身影,正朝着他的方向奔来。
“小和尚!”司马焦急地掠到他身前,用手扒拉着缠在他身上的藤蔓。
看着去而复返的身影,高炀抿唇看了半晌,万千的疑惑到嘴边,却变成淡淡的一句问,“……小和尚是谁?”
这么一问,司马这才意识到自己将这称呼给喊了出来。
她总觉得小和尚好像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具体,便耐心地解释道,“就是你呀。像个和尚一样,清心寡欲得很,还颇有些老干部的作风。”
她一边扒拉着缠着他的那些树藤,一边解释,说到老干部作风,便忍不住失笑。
“每回我病倒,你就开始对我各种管束,这也不准那也不许。但,我怎么就那么喜欢你呢?”
听着这情话,高炀神色却不见喜色,反倒越发地低沉失落。
司马说了半晌,眼见他身上的藤蔓越缠越多,终于感觉到哪儿不对了。
这是小和尚的梦境,这树枝越缠越多,说明他在被什么事困扰着,且还随着她的动作越发地困扰。
“高炀?”她轻声唤道。
听到自己的名字,高炀脸上才有了波动,睫羽微动,抬眸看向她,“……你方才那些话,都是对我说的?”
“不然呢?”司马反问回去,见那些缠在他身上的藤蔓终于没再增加,不由松了一口气。
她有些疑惑地看向小和尚,问道,“你以为我在跟谁说?我找的那个人偶师?”
“你不是跟他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高炀垂首,声音黯然。
司马满眼茫然,跟谁走?在她进来梦境前,小和尚都梦到了些什么?
她从来都不知道小和尚这么会脑补啊!
叹了一口气,司马声音带着诱导,轻声哄道,“我刚刚才来的。告诉我,刚刚发生了什么?”
高炀蹙眉,方才那不是她,那是谁?
见小和尚抿唇不说,司马眼珠一转,半是哄半是骗道,“你误入幻境了,我刚刚才找来的。现在我们都在幻境里,你告诉我刚刚看到什么,我才能找到突破口破解幻境。”
高炀抿唇,问道,“那你怎么证明你是真的林斯?”
“我们第一次同乘马车时,我偷亲了你。你那个时候是装睡的。”司马笑弯了眉,笑完,她还身体前倾,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高炀脸色一红,身上顿时一松,缠在身上的藤蔓都散了开来。
他不大自然地别过脸,声音里隐约带着委屈,“我看到对面树上有个俊美少年,你救了他,并且跟他走了。”
至于另个“林斯”所说的那句话,则被他省略了去。
司马失笑,牵着小和尚走出树藤缠绕的地方,“到底是怎样的俊美少年,能比你俊美?你在我心里,是最俊美的!”
察觉到自己身上的藤蔓是随着他的心境而松开的,他脚步略微一顿,很快就从司马所说的幻境联想到另个可能。
“这是我的梦境?”
他看向身侧的司马,正色问道。
司马没想到小和尚竟然能猜到,还一猜就中,刚刚才半哄半骗他呢。
脑子一抽,承认的话到嘴边就成了否认,“不,这是幻境。”
高炀眯着眼,轻哼了一声。
周围场景骤然一变,竟是成了贴满喜字的新房。
高炀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大红的喜服,连司马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相配的喜服。
小和尚这表现,就是在告诉司马他已经清楚这是他的梦境了。
司马心里讪讪,嘴上连忙补救道,“这是以你意识为主的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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