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雪在夜郎府只留一夜,次日一早去与李雪柔说了一时的话,启程离开了夜郎府城。
一路行至黑神垭地域,护军停下暂歇,林清雪和明玉下了滑竿,走到一起。
林清雪微笑道:“妹妹是不是有话想说?”
明玉点头,轻语:“婢妾觉得,不该要了桃姬的孩子,太过残忍。”
“一个人被放入站笼,放在日头下活活晒死,或者一个人被剐刑,被火一点点烧死,被蒸笼蒸死,残忍吗?”林清雪轻语说道。
明玉色变,惶恐道:“那是两回事。”
“你认为是两回事,在你眼中那是八个汉家女子,在僚人族眼中,奴隶只是一头头的圈养牛羊,那八个女子相当于品相上等的羊儿。”林清雪解释道。
明玉默然,林清雪又道:“你不要女奴孩子,她们也会送给别人,自家女奴生育的儿女,她们不会留在身边抚养,那些女奴是田雯儿的嫁妆私房,田雯儿有一日死了,那些女奴也会葬入她的坟墓。”
明玉吃惊的看了林清雪,林清雪轻语:“僚人族的奴隶制,类同古代商周朝代的延续。”
明玉点头,忽又问道:“郎君入主夜郎府,日后会不会在夜郎府推行汉人官治。”
“不会,夜郎府强行推行汉人官治,必然成为僚人族的公敌,郎君入乡随俗的顺其自然,他是节度使,只愿考虑如何巩固统治,如何富贵传家,不会慈悲为怀的解放奴隶。”林清雪轻语。
明玉点头,林清雪又道:“不要可怜那些女奴,相比整日里苦役劳作的奴隶或汉家农妇,她们还算幸运,若非田雯儿买了她们,她们的命运更加凄惨。”
明玉点头道:“婢妾明白了。”
“我与你说这些,怕你碎嘴的乱说,或者出于怜悯之心,郎君面前诉说女奴可怜,如果你说了,触犯田雯儿的逆鳞,田雯儿或许杀你。”林清雪警告。
明玉惊疑道:“不会吧,婢妾又不与她在一起。”
“不在一起,不能杀你吗?田雯儿与我不同,我只是辅佐郎君处置文书,田雯儿领军出征的女人,其心杀伐霸道,一怒军令杀你。”林清雪轻语驳说。
明玉点头道:“婢妾懂了,定当谨言避讳。”
林清雪点头,心道:“郎君还说过,夜郎府经营得当,维持僚人族的习俗不变,夜郎韦氏或能传承千年,郎君的心思,不愿夜郎府的统治汉化。”
林清雪犹豫一下,看向明玉轻语:“明玉,那个女奴的孩子,你让给我好吗?”
明玉意外,美眸看着林清雪,不解道:“夫人想要那个孩子?”
林清雪点头,轻语:“我随缘,不强求。”
明玉浅笑道:“奴婢怎会不愿,那个孩子归属夫人,是他的大造化。”
林清雪摇头,道:“我与妹妹一样,都是郎君的良妾,孩子归属我也是庶出。”
明玉轻语:“大夫人,理应是老爷正妻。”
林清雪轻语:“正妻地位需要郎君父母认可,夜郎府的夫人排序做不得数,论及正统和父母认可,李雪柔符合正妻,但李氏九娘和十四娘是成定的原配,尤其十四娘,在郎君的心里非常重要。”
明玉哑然,不敢继续肯定林清雪是正妻,她原本是韦扶风大娘身边的婢女,能够成为节度使的良妾,可谓福气临身。
若非韦扶风一飞冲天,她不过是庶子的小妾,地位卑贱的甚至不如嫡子的通房丫头。
林清雪见明玉低下头不语,内心涌生了几分失落,什么地位会有什么心态。
自从成为川南节度使的掌印夫人,原本自甘为妾的心态,多少有了不甘,但自身的情形,很难获得郎君父母的认可。
心思凌乱,林清雪忽说道:“明玉,我还有一事,需要与公主商榷,你在此候着,我回去夜郎府。”
明玉意外,自是不能多嘴询问,眼看着林清雪率领五百护军向南而去,不由寻思:“大夫人想要孩子,莫非自觉不能生育?”
大夫人去而复返的到了府门外,让雨儿和铃儿意外,指明了只见她们,她们忙迎了出去,没有通知李雪柔。
府门外,雨儿和铃儿给大夫人见礼。
林清雪受礼,柔和道:“归去途中,我想一下,夜郎韦氏是郎君开枝散叶的家族,我应当在此立房,你们为我寻找一处宅院,不需大,但求清静。”
雨儿和铃儿不抵触,带着大夫人进入府宅,在后宅西角,择中一座围成天井的整体竹楼,占地约百平米,青石铺就的天井院落,有水井花圃。
林清雪站在天井环顾,满意点头,又要求道:“我想让你们的媵奴,替我生育一个儿女。”
雨儿笑语:“好呀,大夫人中意那一个,随我过去挑一个。”
林清雪浅笑轻语:“你替我选一个。”
雨儿想一下,笑语:“牡丹。”
林清雪回忆一下,轻语:“紫芍或茶仙。”
雨儿轻语:“紫芍茶仙都不是处子之身。”
“无妨。”林清雪轻语。
“嗯,我代大夫人记下。”雨儿点头轻语。
“好,我去见二夫人,商榷一下通商,你们也过去,我打算在巴城为你们修建宅院,喜欢什么居宅告诉我。”林清雪浅笑轻语。
“谢大夫人。”雨儿和铃儿几乎异口同声的道谢。
林清雪一笑,离开天井去见了李雪柔。
金州城,县令韦轩离开县衙,脸色略显忧虑的去见父亲。
西园内池湖畔,韦扶风祖父坐在竹庐中,他的怀中坐卧一个如花似玉的妙龄美人。
美人罗衣半解,一条修长雪腿曲举,小腿肚儿卡贴在老男人的左颊。
一只骨感大手,抚摸着美人的雪白大腿和臀部,时不时在圆臀上轻轻拍打,骨感手指偶尔的划过大腿间,美人轻哼的扭动身子,散放销魂魅力。
“妖精。”祖父笑语,左颊厮磨着美人玉腿,享受着软玉般的美妙肌肤。
“大人是妖王,奴当然是妖精。”美人语气调笑的细语,一只玉手伸起,玉指撩过老男人的胡须。
“好妙人。”祖父被撩拨的欲望亢盛,正要跃马驰骋的杀一回,忽有奴婢跑来禀报。
祖父一皱眉,大手拍了美人圆臀一下,淡然道:“去吧。”
美人默然起身,走去竹庐后帘离开,祖父摆手吩咐,奴婢忙转身去了,不一会儿韦轩走了过来。
走到竹庐,韦轩向父亲见礼后落座,直接说道:“父亲大人,孩儿听说扶风在播州置立大都护府,宣称是夜郎韦氏,这孩子太不知轻重了。”
“那个说的?”祖父不悦问道,适才正在兴头上,不喜被打扰。
“二哥,二哥担心扶风走了歧途,造成金州韦氏不和。”韦轩只好回答,他本心不想提及二哥。
祖父皱眉,道:“扶风置立夜郎府的事情,禀告过为父,你们不需担忧。”
韦轩心头一松,道:“原来扶风禀告过大人,只是扶风宣称夜郎韦氏,实属不妥。”
祖父摇头,道:“你们呀,扶风做事一向谨慎睿智,他大张旗鼓的置立都护府,宣称夜郎韦氏,你就只觉得不妥?”
韦轩一滞,苦笑道:“孩儿愚钝,请大人教诲。”
祖父说道:“置立都护府的用意,获得代天行事大义,让扶风合理合法的任职官员。”
“合法的任职官员,有什么不同吗?”韦轩不解说道。
祖父说道:“大不同,这天下还是大唐江山,未经过朝廷任职的官员,属于不合法的逆贼,逆贼冒官如何长久服众?各个藩镇皆向朝廷请任刺史等地方官位,获得合法合理的大义。”
祖父一顿,又道:“但是,朝廷任职的地方高官,对于各个藩镇节度使而言是柄双刃剑。
同一藩镇内,节度使,刺史,节度副使,防御使,都是大唐官员,一旦节度使的属下拥有合法势力,心态上未必愿意长久效忠节度使,大家都是唐臣,背叛理所应当。”
韦轩听了若有所思,祖父又道:“藩镇时常发生内讧,部将杀害藩主的事情屡屡发生,例如房州刺史颜怀玉,本军与他都是唐臣,他背叛我们向朝廷效忠,反而是名留青史的大忠臣。”
韦轩一惊,道:“颜怀玉不会背叛吧?”
祖父笑了,道:“背叛是需要条件的,扶风对于颜怀玉知遇之恩,朝廷走向中兴,颜怀玉或有可能背叛,朝廷风雨飘摇,他岂肯背叛。”
韦轩点头,道:“颜怀玉是位尽心职守的能吏,听说房州治理的很好。”
祖父点头,道:“所以本军不愿动他,也没有使人任职牵制。”
韦轩点头,道:“扶风置立的都护府,莫非为了避免属下背叛。”
祖父点头道:“说的不错,都护府合理合法的任职官吏,相当于治下官吏都成了扶风的家臣,与大唐朝廷脱离直接的隶属关系,扶风的做法,隐然建立一个王国雏形,独立于大唐朝廷之外。”
韦轩听了吃惊,想一下,担忧道:“扶风的做法,朝廷能够容忍吗?或许有人上告朝廷。”